《异世界利玛窦》十走水又

54、终章 断罪山

　　这是发生在比武大会之前的事，当时的丽麻朵和希艾儿在海蒂的家中度过了愉快的时光，启程返回栋雷米村。出于经济的考虑，和之前一样，她们与一群旅客共同乘坐马车，沿着来时的道路前行。
　　马车在断罪山的山路上缓缓穿行，曲折的道路宛如一条狡黠的毒蛇，在前方盘旋延伸。面对陡峭的山势和泥泞的道路，丽麻朵她们和其他旅客纷纷下了马车，沿着湿滑的山径攀登。这并非出于对徒步的热衷，而是山势陡峭难行，道路泥泞不堪，马车行驶起来异常艰难。
　　那几匹劳累过度的老马，低着头，尾巴在泥浆中颠簸，步履异常沉重。它们每一步都在与重力抗争，泥浆中时不时传来失蹄的踉跄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车夫用力抽了一鞭，想让老马打起精神，但左侧的老马却剧烈地摇晃着马头，对继续前行充满了抵触。
　　马车总算抵达山顶，旅客们重新坐了上去。山顶周围被白絮般的雾气包围，雾气漫无目的地飘荡，仿佛背负罪孽的幽灵。雾气浓重而潮湿，一股接一股地涌来，将灯火的微弱光芒完全遮蔽。除了雾气形成的波涛和几米之外的路面，其他的一切都消失在雾中。马匹奋力拉着车，它们的呵气与雾气融为一体。
　　突然，车夫带着警告的语气大喊一声：“山贼！”他紧张地从车座上朝下看。
　　“你说什么？”一名旅客在马车里问道。
　　“我说有一大帮山贼把路给堵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马车窜出，转眼间，山贼们全都奄奄一息。黑影的真面目是一名高挑的红发女子，她用脚踩在倒下的山贼脸上，犹如踩着垃圾。
　　“这些都是她干的吗？”一名旅客惊讶地说，在场的人都一副白天撞鬼的表情。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尘土，扬起一片细小的沙石。
　　“真是见鬼！”车夫粗声粗气地喊道。
　　“又怎么了？”一名旅客问道。
　　“路又被堵了。”车夫不耐烦地回答。
　　“又是山贼吗？”
　　“不是山贼的打扮，”车夫说道，“看上去像是冒险者。”
　　“有什么事？”车夫对着前方冒险者打扮的4人组大声喊道。
　　“我们4个是A级冒险者，”一名像是队长的女性说道，“马车里有我们要抓的通缉犯。”
　　“通缉犯？”车夫满脸惊讶。
　　马车内部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旅客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彼此充满了猜疑。
　　“出来吧！S级通缉犯弗拉德，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真是烦人，竟然追到这儿来了。”刚才的红发女子走了出来。
　　红发女子把手放在头上，然后，红色的长发如帽子一般被摘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丽麻朵大吃一惊，“这家伙，竟然是男的！”
　　“S级通缉犯弗拉德，你杀死了众多无辜的冒险者，乖乖束手就擒吧！”
　　“我拒绝。”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冒险者4人组摆好架势，“现在开始讨伐通缉犯弗拉德。”
　　一名剑士手持利刃，迅速劈向弗拉德的脖颈。然而，在刀刃即将触及弗拉德的瞬间，弗拉德的黑刀一闪而过，剑士握剑的手臂被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
　　魔法师大叫一声，射出一道激光。弗拉德嘴角上扬，一把抓起旁边的断手剑士当盾牌。
　　激光穿透剑士的身体，射在弗拉德的身上，冒出阵阵黑烟。剑士的身体被开出一个大窟窿，当场死亡。然而，弗拉德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弗拉德用他血红的眼睛盯着剩下的冒险者，下一秒，他如同一道闪电，出现在他们眼前。黑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魔法师的头颅立刻滚落在地，接着他迅速转身，一剑刺穿了枪手的胸口。
　　短短10秒钟，四名A级冒险者中，仅剩下一名女性愈术师还苟延残喘。
　　弗拉德用一只手紧紧掐住女性愈术师的脖子，眼神冷漠而残忍：“是你们先要杀我的，就算被我所杀，也无可厚非吧？”
　　“去死！杀人犯。”女性愈术师拼尽全力挣扎，她的脸色因缺氧而变得通红。
　　“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罪。你听着，我所杀死的都是要取我性命的人，我是清白无辜的。既然受了害，我就可以向对方进行报复，这怎么能算罪呢？”
　　“你杀了自己的全家。”
　　“谁也不能为这件事指责我。我是无罪的。即使我有错，我也没有罪。我当时睡着了，我的眼睛是闭着的。我是个不幸的人，在睡梦中把家人杀死了，却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我杀的是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力谴责这无心的过失！就算我的家人复活了，他们也会原谅我的。”
　　弗拉德加大手中的力度，女性愈术师的身体开始抽搐，鲜血从她的口中、眼睛、鼻子和耳朵流出。就在这时，砰砰砰砰砰砰——6颗子弹笔直地朝向弗拉德的脑门飞去。
　　开枪的人是一把抢过手枪的希艾儿，她的瞳孔收缩，冰冷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从里面冒出，让身旁的丽麻朵感到自己沉入了寒冬的湖底，几乎窒息。
　　就在子弹即将击中弗拉德的瞬间，他仿佛预感到了危险，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黑色烟雾。子弹呼啸而过，却未能触碰到他分毫。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希艾儿背后的影子里冒出。出于直觉，希艾儿侧身躲避，同时手中的匕首狠狠向后挥去。只听“啪”的一声清响，匕首被折成两截。“妈妈的仇人！”希艾儿大叫一声，另一只手握紧拳头袭了过去。
　　然而，仿佛是故意中招的，被打中的弗拉德毫不在意，嘴角上扬。他一脚踢向希艾儿的胸口，将她狠狠地踹倒在地，用手中的黑刀刺向希艾儿的咽喉。
　　“等会！”丽麻朵大喊一声，同时把一只手伸到背后，摸索着武器。“我有话要说，先听我说几句。”
　　“说吧。”被好奇心驱使，弗拉德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丽麻朵，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个，我要说的就是……”丽麻朵话说一半，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向弗拉德刺去。没想到，弗拉德的反应速度惊人，他仅用食指和中指就轻松夹住了匕首，并一脚将丽麻朵踢翻在地。
　　“我从山贼手中救了你们的命，为什么要杀我？”弗拉德对希艾儿问道。
　　“杀死妈妈的凶手！”希艾儿憎恶地瞪向弗拉德，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似要把周围的一切焚烧殆尽。
　　“你的母亲是冒险者吗？”弗拉德说道，“这不能怪我，我是无罪的。我是受害者。是你的母亲想要杀我，我才不得已自卫的。如果有人要杀你，为了活命，你会不会杀了对方？如果你爱惜你的性命，你就会立刻杀死对方，而不管合法不合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是先受了害，然后才进行报复的。”
　　“她妈妈只是想要抓你回去。”丽麻朵插嘴道，“并没打算杀你。”
　　“都是一样的，我一旦被抓就只有死路一条。”弗拉德露出冷酷的眼神，“既然你们想要杀我，那么，即便我现在杀了你们两个，我也是无罪的。”
　　“等会！”丽麻朵生气地大喊，“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杀了我们无罪？”
　　“当然不是指在法律上无罪。”弗拉德说道，“最起码在道德上，我是无罪的，我问心无愧。”
　　“你竟敢这么说？”丽麻朵反驳道，“按照这套理论，你杀了希艾儿的母亲，因此，希艾儿杀你也是无罪的。”
　　“当然如此，可你们杀不了我。”
　　“你这话就错了。”丽麻朵说道，“按照一般逻辑，你已经杀死了希艾儿的母亲，可我们还没有杀死你。一命换一命，你必须用自己的命来抵偿希艾儿母亲的命，这样才算公平。”
　　“照你的话说，”弗拉德看向冒险者4人组的尸体说道：“我还欠他们的命？”
　　“当然，可惜他们4个的亲人现在不在此处。但是，希艾儿现在就在这里。她是你过去杀死的冒险者的女儿，你欠她一条命。按你的理论，希艾儿杀你是无罪的，你应该让她杀死。”
　　弗拉德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儿，“好吧！你说的话有一些道理。我可以让她杀死我。”
　　弗拉德把黑刀从希艾儿的喉咙上移开，拿出匕首递给她。
　　“来吧！”弗拉德脱下藏在衣服里面的链甲，张开了双手，“杀了我，我不会抵抗的。”
　　希艾儿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紧握匕首，眼中充满决绝的憎恨之光，狠狠瞪向弗拉德。
　　动刀的必死于刀下。身为传教士，也身为朋友，我理应说点什么来阻止希艾儿。然而，在过于强烈的憎恨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空洞无力。
　　希艾儿往弗拉德的心脏用力一刺，红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弗拉德倒了下去。
　　大仇得报，希艾儿跪倒在地，双手掩面，放声大哭。丽麻朵缓缓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体，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
　　就在此时，死去的弗拉德重新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我和希艾儿都瞪大了眼睛。
　　“当然有可能。”弗拉德从容地说道，“我又没说自己只有一条命。”
　　“你！你这个骗子！”丽麻朵愤怒地大喊。
　　“你们已经杀死了我一次，现在，该轮到我了。”
　　“轮到你？”丽麻朵瞪向弗拉德：“是你自愿被杀的，而且，你人分明还活着。”
　　“我确实还活着，但我已经死了一次。而且，虽说我是自愿被杀的，但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杀你们。”
　　话音刚落，弗拉德手中的黑刀猛然挥向丽麻朵的脖子。然而，就在黑刀即将触碰到丽麻朵的瞬间，一声清脆的“幻觉！”在丽麻朵的脑海中响起。与此同时，黑刀变得粉碎，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不，不可能！”弗拉德慌张地往后一跃，从衣服里掏出魔法棒，开始咏唱咒语。
　　随着咒语咏唱完毕，空中现出一个魔法阵，里面冒出三个龙头。龙头张开巨嘴，三束火柱朝着丽麻朵射了过来。
　　丽麻朵轻轻一挥手，“幻觉！”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三束火柱即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我的魔法竟然……这不是真的！”弗拉德惊慌失措地大喊，“这种事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丽麻朵得意地说。
　　“还，还没完。”弗拉德再次咏唱咒语，完毕后，他用魔法棒指着丽麻朵大喊：“审判之枪！”
　　话音刚落，一把666米的巨大长矛从天上向着丽麻朵射了下来。
　　丽麻朵将一只手举向天空，“幻觉！”脑中的声音响起，长矛触碰到丽麻朵掌心的瞬间，如同破碎的幻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不！不！”弗拉德双手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投降吧？”丽麻朵看着弗拉德说道。
　　“休想。”弗拉德用魔法棒指向丽麻朵，再次咏唱咒语。这次，他喊出了：“黑洞。”
　　话音刚落，空气中凭空冒出一个小黑球，以缓慢的速度向丽麻朵移动。
　　对准眼前的小黑球，丽麻朵轻轻一挥手，“怎能让你在我的地盘使用这种莫名其妙的力量！！！”一道愤怒的女声在丽麻朵的脑中响起。与此同时，丽麻朵的手臂被蒸发了。
　　希艾儿见状赶紧将丽麻朵往地上一拉，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我就说嘛，我的魔法怎么可能会无效。”弗拉德放声大笑，把魔法棒指向丽麻朵，“这下你们两个玩完了。”
　　“等会，”丽麻朵眼睛看向弗拉德大声喊道，“我们杀死过你一次。”
　　“所以呢？”弗拉德一脸不屑。
　　“我们只杀死过你一次，所以你只能杀死我们中的其中一个，不然就是有罪。”丽麻朵一字一句地说。
　　弗拉德用手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也行。”他用手指向希艾儿，“那就杀这个杀死过我一次的女人。”
　　“不行！刚才让你的魔法无效的人是我，应该杀我才对。”
　　“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确实，比起杀死过我一次的女人，我更恨挡下魔法的你。好吧，我成全你。”弗拉德冷笑着说。
　　“丽麻朵，不要。”希艾儿哭着抓住丽麻朵的衣服。
　　“希艾儿，”丽麻朵转过头看向希艾儿，一脸认真的表情，“相信我，不要紧的。”
　　说完，丽麻朵走向弗拉德，站在了他的面前。“来吧。”丽麻朵张开仅剩的手臂，毫无畏惧地迎接死亡。
　　弗拉德对准丽麻朵的喉咙猛力一刺，魔法棒穿透她的脖颈。鲜血从伤口中溅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不要——”希艾儿的哭声响彻云霄，她紧紧抱住丽麻朵逐渐冷却的尸体，泪水不停涌出。
　　弗拉德站在原地，明明是自己亲手杀的，看着丽麻朵的尸体，他感到吃惊。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来思考太久。弗拉德看向希艾儿，眼中闪着冷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