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山见绿

8、演戏

　　江北陆：“......”

　　那点尴尬一闪而过，杨筝放把沙发上的抱枕甩到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江北陆坐下。自己找个借口躲着给徐月发信息。

　　杨筝放：老妈，坑儿子你很溜啊！昨晚上不是商量好了嘛，一起把他忽悠过来。

　　现在那边的徐月可能处于休息时间，回消息很快。

　　亲爱的徐女士：等着。

　　杨筝放不太明白这个等着是什么意思，脑海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二楼一个绿色盆栽旁边，弯着腰，显得鬼鬼祟祟。江北陆看着那个背影脸上浮起几分笑意。

　　没一会儿徐月那个不太靠谱的妈妈就给杨筝放出了一个馊主意。

　　亲爱的徐女士：宝贝儿，装病会不会，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如果一个人处于脆弱的谷底，特别容易让在乎自己的人产生保护欲，据我观察，你对待江北陆是这样的。当然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感冒还没好？妈就帮你到这了。

　　她又发了一段语音。

　　亲爱的徐女士：把这个给他听。

　　杨筝放：徐女士，我爱你。

　　杨筝放的基因可能追随自己的母亲比父亲多得多，一点就透。他提前把水银温度计放在热水里，时间差不多放在自己的腋下，一脸痛苦的下楼，边走边咳，一副要气绝的模样。

　　江北陆连忙上去扶住他，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

　　“我...，我感觉我快要看见阎王了。”害怕江北陆支持不住自己的大体格，他不敢把全靠上去，甚至还担心江北陆自己摔了，用心演戏的同时还要照顾他，这要摔不摔，要靠不靠的更累，到沙发上坐下竟然累得大喘了几口气。

　　“到底怎么了。”江北陆急得指尖都在颤抖，不敢乱动，只是一脸慌张的看着他。

　　忽然地，杨筝放拉过江北陆的手腕往自己额头上探，江北陆的手非常冰冷，杨筝放一度觉得他的体温比正常低。冰冷颤抖的指尖触碰到生机勃勃的人的皮肤，被烫得缩了一下手。

　　杨筝放不松手，反而更加用力的攥住骨瘦嶙峋的手腕让它贴紧自己的额头，杨筝放虚弱的说：“你看我是不是发烧了，我感觉自己像被火烧了一样，脑子都快熟了。”

　　江北陆心跳飙升得极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对上杨筝放因为“发烧”而泛泪发红、泪意盈盈的眼睛，不知怎的，似乎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就那么几秒，江北陆那颗沉积多年的心又被掀起了小小的浪潮。被烫到了不止是被少年握住的手腕和探温的手心，还有......

　　江北陆避开杨筝放的目光，哑声说：“可能有一点，只不过我的手常年都是冰的，或许感觉不太准。”

　　“啊，好吧。”杨筝放终于放开了他，拿出快要变换温度的体温计，放到江北陆手心，靠在沙发上，说：“我看不太清，你帮我看看吧。”

　　在杨筝放放开他的一瞬间，江北陆猛地收回了手，接过还带有温度的体温计。

　　40.3度！

　　江北陆皱起深深的眉头，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刚才那一点莫名的情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有些暴躁的就要拉起杨筝放，语气不太是对待病人的样子：“去医院。”

　　不太对啊。

　　是不徐女士又坑自己呢？演过了。

　　“哎哎哎。”杨筝放一时竟然没挣脱开江北陆的手，他说：“等会儿，我不去医院，其实也没那么难受，吃点药就好了，你待在我家照顾照顾我就好了，你...”

　　江北陆充耳不闻，还是没放开他，转身凝视着杨筝放，一字一顿地说：“跟我去医院。”

　　“好好好，你先听这个。”杨筝放趁机抽回手，快速的播放了徐月说的话。

　　“小北陆啊，不好意思，我最近公司比较忙，过几天啊，我再带你和风筝好好玩。还有他最近有点感冒了，一天天净让我操心，你帮阿姨看着点啊，最好别去医院，他对很多药都过敏的，去医院反而不好。家里的药都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没问题，药效还不错，他老是不吃，你看着点，阿姨求求你了，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啊。”

　　江北陆的神色缓和了很多，要紧的牙关松了些。这段话让他没有办法拒绝，但也让他明白这母子两是在合伙忽悠自己留在这。

　　其实他住哪都没关系，只是他不应该跟任何人产生感情上的羁绊，无论是友情还是亲情。或者是...爱情？

　　他想都不敢想，既损人也不利己。

　　杨筝放自己也看了一下那糟心的体温计，心想：是有点过了哈。老妈还是只在商业上靠谱。

　　他想起刚刚江北陆的表情，阴沉愤怒暴躁，他从来没在这个人身上看见哪怕一点的负面情绪。今天可算让他见识一把了。既然是这种反应，那么他是在乎我这个朋友的吧。

　　有点小窃喜。

　　还是接着装吧。

　　江北陆压着怒火像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杨筝放指哪他打哪。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晚饭后杨筝放真的发起了高烧，吃的那点饭全被他吐了个干净，安分得像小狗。

　　杨筝放脸颊上泛起红润，发丝凌乱，高烧让他发冷，披着毯子窝在床上，眼神呆呆的。

　　他扯了一张卫生纸，动静贼大的擤了个鼻涕，现在他生怕不知道江北陆他感冒了。由于他们家阿姨放假家里连个照顾病号的人都没有，江北陆还是留了下来。

　　杨筝放不依不饶的要让在客厅写作业的江北陆到自己的卧室来写。美名其曰椅子比沙发坐着舒服。

　　动静太大，江北陆没法忽略，他无奈地放下笔看着“小狗”，用眼神询问。

　　杨筝放嘿嘿两声，可怜巴巴地看江北陆，撒娇这东西手到擒来，生病了更是肆无忌惮：“杨老师，帮帮忙，我需要你...的作业。”

　　江北陆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跟入春小溪边融化的水似的。毫不犹豫地就点头了，还走过去让杨筝放躺好，自己帮他把被子掖好，顺手把卧室的灯关了，只留下书桌上一盏小小的台灯昏黄又温暖。

　　让人昏昏欲睡。

　　杨筝放无时无刻不活跃细胞此刻安静下来，对上江北陆近乎温柔的目光，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听见江北陆说：“好好睡觉，明天病就好了。”

　　他像哄小孩似的，在哼着一段陌生的旋律，轻快悠扬，让人十分安心。手放在杨筝放胸前，跟着旋律一下一下的拍着。

　　堵塞的鼻腔畅通了，刺痛的嗓子好了，他如在幻境。

　　这天晚上杨筝放做了一个清晰却又遥远的梦，不真实却又如临其境。梦中一个小男孩追着自己，边跑边喊：“哥哥，哥哥等等我。”绊到了一颗枯树枝，摔得很惨。手破了皮，怕自己追的人跑远了，没敢耽搁，慌张的站起来。也不敢哭，或许是怕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看不清远去的人。

　　他多想停下等等小男孩，抱抱他，安慰他别哭，可那脚不像是自己的，根本不受控制，他们之间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哥哥......”睡梦中的杨筝放喃喃道。

　　早早起床的江北陆听见这两个字楞了神，他痴痴地看着杨筝放，目光炽热得几乎到了贪婪。他一动不动像是失去行动能力，行将就木的老人，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跟着说：哥哥。

　　又过了半个小时，杨筝放终于醒了。依旧是浑身酸软无力，昨晚的幻境是做梦吧？昨晚没安排江北陆睡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机灵一点找到客房。但按照他的脾气，应该不会乱逛别人家的样子。

　　啧。

　　杨筝放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像闷了十几床被子。

　　算了，自己去找吧。

　　下楼就看见江北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不会一晚上都是那样的吧？越想越懊恼。

　　尽管轻手轻脚江北陆还是听见了，杨筝放扯着嗓子说：“你不会昨晚就在这睡的吧？”

　　江北陆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微皱起，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在你卧室打的地铺。别说话了，我熬了粥你喝一点，吃了药如果还是很难受就请一天假。”

　　杨筝放没逞强，点点头。

　　最后他还是跟着江北陆去了学校。出门前江北陆拿了一件杨筝放最丑的外套强行让他穿上了，经典红配绿，背后还有个幼稚无比的奥特曼，活了那么多年他依旧无法接受老父亲的审美。

　　帽子上还有个不知名的动物耳朵，春天的早晨温度不高，出门就吹了一阵冷风，杨筝放哆嗦了一下，被江北陆捕捉到了。

　　江北陆转身就把哪帽子给杨筝放盖上了，感冒药起效，让杨筝放无法思考，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任他摆布。江北陆的嘴角彻底绷不住了，迅速的转身笑了。

　　杨筝放一脸莫名其妙。双手插兜还觉得自己有点酷。

　　确实这件衣服除了颜色搭配、图案设计、多余的耳朵丑出天际之外，版型还是好的，杨筝放个子高，比例好，穿上还是有不属于常人审美的帅感的。

　　江北陆就觉得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