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山见绿

5、触碰

　　江北陆是郭霄特批过不用去上体育课的。

　　身体原因他从开学就没有上过一节，当然课间那无聊的体操也免了，让人羡慕又嫉妒。

　　两个月过去，江北陆不再像弱柳扶风，适当活动一下也是有益身心健康的，每天像个木头一样立在那，杨筝放真怕某天他真变成木头了。

　　“走吧，走吧。”杨筝放弯腰揽着江北陆的肩，撒娇似的晃了几下，若是两个月前的江北陆，就着两下大概骨头都会散架，“你的凳子不会长刺吗？为什么我的会？每天都坐在这晃都不见你晃一下。”

　　一瞬间，江北陆面无表情中带着点不知所措肩膀崩的比直，就连呼吸都重了一些，他的脖子别扭的瑶了一下。不知反应过来什么，楞了一下，转而眉头拧在一起。

　　一连串的小动作和微表情杨筝放都没注意到，还没等到江北陆的回答呢，他又站起来，像念经的和尚开始喋喋不休：“人树懒还留几个小时吃饭活动呢，你看看你。就算是喜阴的植物也得见见阳光，要不然刚长出的枝叶也持续不了多久，一样枯萎的，更何况你这朵娇艳美丽的玫瑰。天气如此——”

　　杨筝放还想再放一个大招，今天说什么都要让他去。

　　直到李长青过来把他拉走。

　　李长青连拖带拽的把杨筝放带到走廊上，神秘兮兮地说：“江北陆是不是有点讨厌你啊，然后你舔着个脸往上凑。不是，风筝，那用网上那话怎么说？舔狗！”

　　“靠！你哪只眼睛看出他讨厌我了？又是哪只狗眼看出来我是舔狗了？”杨筝放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莫名其妙的放什么狗屁？

　　“刚刚你搂他的时候，他一脸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李长青挨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对杨筝说：“而且自从他来了之后，不是给人家买糖就替人家值日倒水的，你这种症状看着真的很像那啥。”怕挨打，李长青支支吾吾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玉兰花的枝丫长得很快，已经伸到了阳台里，杨筝放半靠着阳台，被一朵朵玉兰花笼罩着，随手扯了一片花瓣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属于春天的气息蔓延了整个鼻腔。

　　他认真思考了这段话，判断这话从李长青嘴里说出来的真实性。

　　确实，江北陆唯一一次主动跟杨筝放说话只有他要调座位的那回，可是他主动喊自己去吃饭了啊！但是...他的确没有再主动跟自己聊过天，甚至连日常的交流都没有。

　　都是自己巴巴的贴上去的。

　　刚刚他一心想着带他上体育课玩，完全没注意那些，杨筝放脑子里过了一遍。难道自己真的是舔狗？

　　他不信。

　　杨筝放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懒得跟他扯，在这鬼鬼祟祟的讨论自己是不是舔狗，那还不如去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步子刚提起来，薛欣琪跑出来了，正想去找叶笑庆祝一下，可以一起上体育可的快乐。

　　李长青一把拉住她，可能是想急切的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杨筝放是舔狗，手劲过大，薛欣琪转身就在李长青手上呼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响彻天际，李长青啊了一声，跳出两米远。

　　路过的男同学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有事快放。”薛欣琪不耐烦地说。

　　杨筝放率先开了口，他用那片洁白的玉兰花瓣指着自己，一脸认真地问：“你看我像舔狗吗？”

　　这是薛欣琪今天第二次无语，是因为同一个人：“......”

　　她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则半握拳撑在自己的下巴上，在杨筝放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个来回，在他的一脸期待下，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给了一个并不美好的答案：“是。”

　　不是像不像，而是“是！”。

　　杨筝放半眯着眼睛：“......”

　　放屁！不会说话就别说。

　　“在古代你可能得是个哑巴才能活下去。”杨筝放也给了一个杀伤力并不强的评价。

　　薛欣琪咧嘴一笑，摘了一朵花，准备送给叶笑，解释道：“哎呀，开个玩笑啦？看见没，这朵花。我觉得你就像这朵花一样很干净，这不是贬义词啊，就是干净，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正面长得柔和，侧颜却凌厉，眼尾和嘴角微挑。”薛欣琪给杨筝放看了个面相，继续跟他胡说八道：“一看就是薄情渣男的长相，拿得起放得快，在爱情上绝对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就快上课了，薛欣琪又胡乱扯了一句：“哎呀，你不是舔狗行了吧。”

　　舔狗变渣男，跨度有点大，杨筝放有点接受不了。

　　李长青急忙拉住要跑的薛欣琪，又补刀：“刚刚风筝去揽江北陆的时候，江北陆看起来是不是不自在，而且后面还皱眉头。”

　　薛欣琪急着走，没想那么多，点头应道：“好像有。”话音刚落，李长青手上又是一个巴掌印。

　　杨筝放失魂落魄般的飘到教室，他心虚地不敢看江北陆，但想想还是得问清楚。

　　江北陆不打算去上体育课，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允许，正低头做习题，或许是题太难，他一直思考着，右手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杨筝放走到他面前也没注意到。

　　“咳...”杨筝放握着手在江北陆书桌上敲了几下，桌上并不乱，抽屉被糖占满了，书只能全部摆在桌上，所以留给江北陆写作业的空间不多，双手往上一摆基本上没什么余地了。

　　杨筝放刻意避开似的，只敲了书桌的边缘没有跟江北陆接触一点。

　　他表现得太僵硬，江北陆察觉到，本来听见是杨筝放他是开心的，正想收敛表情微笑，但原本皱起的眉头却更深了。

　　这一次，江北陆所有的表情都被杨筝放收入眼底，他的心不知怎么地被一颗石头压了起来。

　　最后他还是没问，握着的手松开了，杨筝放摸摸鼻尖，笑着说：“没事，你继续写着啊，我上体育课去了，这是霄姐在考试后第一次准了体育课，我可不能迟到了。”

　　接着他慌忙的几步跨到自己的座位上，抓起桌上的乒乓拍就跑，还抽了个时间把偏离水平线的书桌往后挪了挪。

　　江北陆叹了口气，有些责怪的盯着自己的手。

　　这是？

　　一片玉兰花瓣。

　　杨筝放跑到一半，头顶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原来是一片玉兰花瓣。

　　又想起什么，低骂了一句。

　　接下来的几天，杨筝放单方面跟江北陆冷战了，但他的冷战跟别人的有点不大相同。该跑的腿还是跑，只是不再主动说话，老老实实的闷在后面。

　　杨筝放总是不经意间想靠近江北陆。而且那种感觉势如破竹，他挡不住。

　　为了眼不见为净，上课他端端正正闭目约周公，下课“动如脱兔”约篮球场、小卖部、厕所......

　　有时杨筝放眼睛直直地盯着江北陆的后背看，像是要看出个窟窿，他想问问是不是自己真的很烦人。

　　他不轻易相信人言，毕竟眼见还不能为实。可面对这个问题、面对江北陆......

　　杨筝放承认自己怂，他不太敢，怕听见不想要的答案。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怂包杨筝放的书桌又有偏离水平线的趋势。

　　嘴碎子怎么可能闭嘴？可自己不主动跟江北陆说话，江北陆肯定不会来找自己。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普通朋友见面也会打个招呼，更何况自己跟他都那么熟了。

　　有时候他在那自导自演一出好兄弟绝交的戏码，自言自语一些小学生的发言，不足一米的距离，江北陆听得见，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更加失望了。

　　徐月和杨戎最近都很忙，基本上不在家睡，杨筝放回家除了家里的保姆付春没人跟他聊天，只是付春毕竟年纪大了一点，或许跟徐月会有共同话题，并不会懂青春期少年的苦恼。

　　上火的人就容易感冒——杨筝放。

　　一个周末下来，心里的石头越憋越重，上的火蹿到脑门替杨筝放烧烧烦恼。

　　周一升旗仪式。

　　杨筝放顶着透着血丝的双眼、拧得通红的鼻头和浓重的鼻音站在班级后头。整个人像被吸干精气一样没精打采的。

　　规定是班长必须站在队列最前面的，平时春风得意站前头还能给班级长点仪容仪表的分，现在么，还是去后头避避风头吧。

　　杨筝放现在呼吸都像被刀子刮嗓子一样，更别提讲话了，懒懒的耷拉着脑袋。

　　吴石看着他大吃一惊：“风筝你咋啦？”

　　李长青调侃说：“平时看电视没看过？这指定是被哪个妖精吸了人气。”

　　杨筝放懒得讲话，双手放在校服兜里，点点头。

　　“真惨。”吴石说：“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是那种特别容易被美色所迷惑的人，啧啧啧。”

　　吴石收获是一个白眼。

　　薛欣琪抱着一个文件夹过来，看了一眼杨筝放犹犹豫豫地说：“霄姐说这个星期到我们班演讲。”

　　为了鼓励学生，宣传学习的好处、教育的意义、远大的抱负、美好的未来……，每次升旗都得来这么一场。

　　基本都是班长上。

　　杨筝放看看薛欣琪。

　　她立马会意，瑶瑶头：“我得去广播站。”

　　两人人看看李长青。

　　他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我得念检查，你们要不嫌弃丢人，我可以——”

　　杨筝放说了今天的第一个字：“不。”

　　三人又看看吴石。

　　他尴尬地指指李长青：“我俩一起在网吧被抓的。”

　　杨筝放：“......”没一个能打的。

　　一只白得在阳光下快反光的手出现在杨筝放眼前。

　　“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