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不足》山见绿

3、初识

　　杨筝放前脚刚来，薛欣琪带着叶笑后脚就到了。薛欣琪是班上最高的女生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跟吴石差不多，旁边的叶笑看起来就娇小得多。

　　吴石原本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小胖子，可看到叶笑整局都红着脸不讲话，明明刚刚还饿得哭天撼地现在却矜持得一口饭都要慢慢的嚼十好几下。杨筝放和李长青都知道内情，心里憋笑，但玩笑有度，他们从来不会当着不知情的女生开玩笑，这样搞得两边下不来台都不好。

　　“怎么赵明他们不来？”杨筝放问。

　　李长青喝了口饮料，遗憾的说：“嗐，这不是没考好，估计他们的作业这学期都抄不完了，这会怕是正伤春悲秋呢。”

　　杨筝放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突然他问：“对了，我们新来那个。”

　　“嗯，怎么了。”

　　“没。”杨筝放本来想问问江北陆加他们联系方式没有，可是又觉得奇怪。

　　“你怎么那么奇怪。”李长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没把那份奇怪放在心上，转头说：“你这么一说，那个江北陆也很奇怪。”

　　杨筝放来了兴致，凑过去，讨论小秘密似的：“怎么说？你也觉得是不是。”

　　“对，但是我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李长青摸着下巴想了会，终究还是没得出什么结论，“你作为班长你们两个联系过没。”

　　杨筝放：“刚刚出门打了个电话。”

　　杨筝放愤愤地说：“班长就是不一样啊，都打上电话了，我之前加他，他都没同意。”

　　没同意？

　　杨筝放一怔，他这是单独加了自己？杨筝放豁然开朗，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不同凡响啊，江北陆果然是想跟自己交朋友！

　　只是。

　　江北陆笑容温和得奇怪，整个人的气质熟悉又陌生。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杨筝放这种感觉。

　　青春期精力旺盛的少年，干什么都是火急火燎的，吃个饭也是风卷残云，不到半小时，几个男生就放下筷子了。

　　薛欣琪平时也是这样，只是今天得陪着叶笑，她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外向热烈，一个内敛文静，薛欣琪觉得自己比叶大几个月，所以到哪里她都照顾着她。

　　索性耐着性子细嚼慢咽，要等着叶笑放筷子她才会结束。

　　有杨筝放和李长青在的聚会，基本上不会冷场，你一句我一句跟说相声一样，叶笑时不时也被他们逗笑。

　　他们受杨筝放影响，对成绩这方面看得很透，不行了自己努努力到想去的位置上，不会把自己心烦的事带给朋友。该玩就玩嘛，该学的时候也别落下。

　　过去时、现在时、将来时，哪个重要，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杨筝放两天一夜的奋斗总算没被辜负，除了英语一如既往的臭，其他都在期末的基础上有稍微的提升。不用抄那些个车轱辘公式了。

　　讲台上英语老师旁敲侧击的鞭打杨筝放，他装听不懂，一边点头附和，另一边心思却飞到了江北陆哪里。

　　他分析过了，江北陆的成绩居然跟自己差不多，在他对学霸的想象里，就应该是江北陆那样的。

　　察觉到目光，江北陆转头对杨筝放笑了一下。今天看，他的脸上已经不像刚开学那样苍白了，有点人气的样子了。

　　杨筝放笑得灿烂，对着江北陆猛招了几下手，生怕对他有意见的英语老师看不见。

　　“杨筝放！干什么呢？”英语老师手上的准头是出了名的好，要不是杨筝放躲得及时，这颗粉笔蛋差点就给他爆头。

　　皮厚，尤其是脸皮厚的杨筝放对着暴跳如雷的老师龇牙咧嘴的就是一笑。

　　英语老师更来气了，“你给我站起来！满分一百五十分，你考了个零头，还挺骄傲的是不是？前面那个！李长青你也给我站起来，你还有脸笑呢？你自己看看分数吧，就比杨筝放高一分！我们班英语比期末低了两分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跟二班的平均分就差了零点几分......”

　　剩下的半节课就在英语老师的暴怒中结束了，杨筝放和李长青这对难兄难弟喜提十篇完形填空。

　　杨筝放这个课间破天荒的没有出去骚扰其他班的同学们学习，屁颠屁颠的跑到江北陆旁边烦人去了：“江北陆同学，我觉得你想跟我交朋友。”

　　真不要脸。

　　江北陆含笑认真看着杨筝放，忽然他伸手到杨筝放面前，说：“你的直觉很准。”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杨筝放只觉得这人的手也太冰了，常年生病的人都这样嘛？

　　杨筝放觉得有点新奇，他交朋友要么一场球赛，又或者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招呼，自然而然地成为朋友，像这么正式的说出口还真的是很不一样。

　　太脑残，他怎么会说出这样傻逼的话，杨筝放十分尴尬的搔了搔鼻子。

　　“那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啊，你前桌那小胖子也好讲话的，我们离得远有时候不方便的话。”被点名的吴石立刻回头给了杨筝放一个白眼，给了江北陆一个憨厚的微笑。

　　江北陆点点头，问：“什么都可以嘛？”

　　“当然！”杨筝放毫不犹豫道。

　　江北陆笑着回应：“好。”

　　不行不行，他的笑容有魔力。

　　本着想照顾老弱病残的目的，杨筝放在学校期间，还是头一批到校的，只是从以前的闷头睡觉、放空脑袋冥想的游魂状态转变为江北陆服务。

　　具体表现在，进教室书包都没放下先把热水给烧上，然后把自己新买的水杯接上一整杯，放到江北陆的书桌上，忙忙碌碌的杨师傅又把书包里各种各样的糖放到江北陆的抽屉里，毕竟江北陆那样子看着确实是低血糖的重度患者。

　　以至于班上众多同学以为是那个海螺姑娘要追江北陆。

　　这天上课，江北陆为了表示一下感谢，主动邀请了杨筝放去他家吃饭。

　　“行行行。”杨筝放其实早就想去了，他本来就是到处野的性子，李长青和吴石的爸爸妈妈被他的嘴哄得开心得找不着北，快成半个儿子了。

　　江北陆半掩着口鼻咳了一下，杨筝放连忙给他递水顺气，江北陆摆摆手，小声道：“没事，那你放学等着我。”

　　杨筝放整天都特别兴奋，江北陆家里人无论是上老下小他都想好怎么说，怎么让他们高兴了。一下课就往江北陆那边跑，经过快两个月的相处，他都摸透江北陆是个什么性子了。就连每天的行动轨迹都一清二楚。

　　江北陆每天最晚到校，基本上都是卡着早自习铃来，放学也是最晚走，收拾东西比那个树懒还慢。杨筝放急得跟猴一样，他们两家方向好像也是相反的，所以杨筝放基本上不会等他。

　　再有就是，江北陆是性格不像他人看着那样冷清，给杨筝放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温暖。

　　这天杨筝放提前跟徐月打过招呼不回家吃饭。放学铃一响以时速八百奔到江北陆位置上，帮忙收拾东西。看见抽屉里的糖果，海螺姑娘杨筝放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那糖买了得有一个月了，一开始杨筝放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江北陆的抽屉塞满了，完全没考虑过他的书该放哪里，现在看来也没少几颗。

　　“那什么啊，别听他们瞎说的什么海螺姑娘，我就是怕你低血糖给你备着，你要是不喜欢吃甜的，我把这些给石头他们分了，反正——”杨筝放一边收拾着晚上要用到的书本，一边让尴尬的自己更加尴尬。

　　原以为江北陆是默认了，没一会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从杨筝放眼前划过，直往那些五颜六色地糖果中去，接着就是窸窸窣窣拆开塑料包装袋的声音。

　　再杨筝愣神的时候，唇边一丝冰凉的触感将他拉了回来，杨筝放下意识张开了嘴，葡萄的清甜蔓延了整个口腔。

　　江北陆右边脸颊微微鼓起，砸吧了一下，向杨筝放做出了实际行动。

　　“我可不想遭受拔牙的痛苦。”江北陆顿了一会儿，又十分认真地说：“当然，也不想跟别人分享。”

　　杨筝放哦了一声没再吭声，把江北陆的书包背在前面，侧身把江北陆扶起，他们之前没有肢体接触，这么一碰杨筝放才发现这人瘦得吓人，几乎感觉就像纸片人一般，现在只靠着身体里脆弱骨头撑起来。

　　平时大大咧咧的杨筝放扶着江北陆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步伐比起之前慢了一半。

　　杨筝放突然心里冒充个想法：“扶老爷爷过马路？”

　　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江北陆有些好笑：“我应该还不是嘎嘣脆。”

　　“看着不像。”杨筝放皱褶眉头，毫不留情嘲讽起来：“您老人家有我一半重吗？我们班薛欣琪一个都能打你五个了。”

　　当然重量是夸张句了，后半句大概是真的。

　　杨筝放如履薄冰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校门口，江北陆认为他太夸张了点，说自己不需要扶，但江北陆的脆胳膊拗不过杨筝放的粗大腿。

　　空旷的大街上，学生走得差不多了，偶尔飞驰过几张车，没人想为江北陆停下。

　　杨筝放有些犹豫地开口：“打车回去吗？”

　　原来是没有人接送江北陆的，他打听过江北陆的家庭条件不错，他以为生怎么重的病总会让人来......

　　晚风愤怒的吹过，吹乱了江北陆额前细碎的头发，杨筝放要矮一些，朝这个角度望去，江北陆长长的睫毛跟着眼皮低垂，让杨筝放想起了那朵再狂风中依然努力摇曳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