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往生》红舟晚灯

9、月夜浅谈

　　“收到扶光和若英的消息了吗？”柔芷捏了捏因久坐而微微发酸的大腿，问道。

　　“收到了，失败了。”唐曦姒答道。

　　“失败了？”柔芷睁大了双眼，“他们两个都不行吗？”她又捏了捏眉间，让紧促的眉头舒展开来。

　　“所以，你需得亲自去一趟？”柔芷又问。

　　“只能如此了。”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在一片梨花树前停了下来。凛山上四季如冬，山顶可见未化的白雪。

　　唐曦姒看着这片开得不合当下时宜的梨花，心中感到了一丝安稳。她很喜欢梨花，素洁淡雅，一尘不染。为此花了一些心思使得梨花盛开在一年四季。

　　“你这里风景确实不错，清新雅致。”柔芷看着面前洁白的梨花以及朴素的院落说道。

　　“你这次打算住几天？”唐曦姒道。

　　“看情况吧，怎么，你是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呢，还是希望我赶紧走啊？”柔芷伸手挑着唐曦姒的下巴，调侃道。

　　唐曦姒扭头，跳下车道，“君是去是留，皆看君意。柔芷小姐一手遮天，消息灵通，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来我这？”

　　柔芷的眼眸暗了下来，垂眸看着地上被风吹落的梨花花瓣，道：“没什么大事。”

　　“是吗。”唐曦姒回头看了她一眼，朝前方走去。如柔芷所言，这是一个极其简朴的有年头的院落，墙角暗自爬上了青苔。

　　柔芷跟上唐曦姒的脚步，“你这次装道士倒是挺像的嘛，是因为得知有人在找道士吗？这次收获大了啊，青牛角被找回来了，加上你手上那个，虽然慢了些，但好歹五个找齐了两个。”

　　“不错，偶然得知，”想起了柔芷说的另一件宝物，唐曦姒又想起了离城之事，是他的转世吧。从见他的第一面，她就肯定了这件事。

　　“你又来了。”看着沉思不语的唐曦姒，柔芷感慨道。

　　两人走进了院子里，唐曦姒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取下了头上的木簪，青丝倾泻，随风流动。

　　纵是她，也有感到疲惫的时候啊，唐曦姒脱去了外衣，就这样躺在了床上，床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糊。

　　柔芷进来时只看到唐曦姒随意躺在了床上，这是真累了啊，柔芷如是想到，帮唐曦姒掖好了被子，轻声走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柔芷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白皙的手上有几道淡淡的红痕。她坐在院子中间，看着这满院的梨花，终是有不一样的进展了呢。

　　巨大的黑雾追着唐曦姒，她只得不停地跑，雾中带血，她看不清里边到底是什么，“阿姒你跑什么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们，我好痛啊，阿姒。”黑雾里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故意不救人，我……唐曦姒边跑边想道，唐曦姒想将手伸到旁边，她想拔剑，剑呢？剑不见了，不对，有剑又怎样，如今的她，还挥舞地动剑吗？她将手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手臂里，直到见血才肯收手。

　　“阿姒，阿姒……”听不真切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丝丝急迫，是谁？

　　随着一股外力推搡，唐曦姒醒了过来，入目的是柔芷一张带着担心的脸，“你做什么梦了？你看你这一头汗。”柔芷伸手用布为她拭去额头的汗。

　　“多谢。”唐曦姒下了床，桌上摆的是几个小菜，两碗米饭。

　　“吃饭了。”柔芷为唐曦姒擦干了汗后便坐在了桌边，示意唐曦姒过来。唐曦姒走了过去，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入嘴中。

　　“味道比上次好，没那么咸了。”在柔芷的期迫目光中唐曦姒说道。

　　“我就知道，我肯定是做不好这些的。”柔芷叹了口气，“还得是扶光会做，他们还有多久会来？”

　　“明日。”唐曦姒道。

　　吃完饭后，唐曦姒收拾了碗筷。两人坐在院中，偶有寒风吹来。

　　“加件衣服吧。”柔芷提议道。“不用了。”唐曦姒回道。

　　二人看着寂寥无星的夜空。

　　“离城的事情你怎么看？”柔芷开头道。

　　“除了扶光他们管家是我许久以来鲜少遇到的巫族人，我心中本是欣喜的，但他……”唐曦姒回道。

　　“你怪我杀了他吗？”

　　唐曦姒轻摇头，缓缓开口，“命运使然，秦衡被杀，他必会走上那条路。善恶有报。”

　　“喂，你很信命啊。”说到这，柔芷又想起了当初自己跟她说的话，又闭上了嘴。

　　唐曦姒轻笑一声，“我也不知。”柔芷也笑了。

　　良久，唐曦姒又开口问道，“你，当真不知我兄长现下如何？”

　　柔芷似要开口，却又是闭上了嘴。看着柔芷欲言又止的神情，唐曦姒回过身去，在她看来，她其实与柔芷并算不上有多了解，柔芷看起来藏了许多事，她不知柔芷的来历，也不知她为何要救下自己，自己的莫名其妙的能力恐也是拜她所赐，为什么？她时常想。

　　“且先不说你兄长，离城那个小白脸你怎么看？”

　　“怎么看？若下次还会遇到，那便是旧人重逢。”唐曦姒略一思索，随口道。

　　“当真只是这样？别到时候旧情复燃。”柔芷调侃道。

　　“司公子是司公子，他是他，我断不会将二人混为一谈。况且……”唐曦姒垂了垂眸。

　　说到这里，柔芷大概明白她要说什么，“世间男子皆如此。”她说道。

　　唐曦姒并未回话，柔芷也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

　　许久，唐曦姒说道，“回屋吧。”

　　“好。”

　　翌日，天色未亮，点点微光将门口的二人的影子印在带着岁月的影子的砖头上。

　　“阿姒，我们回来了。”开口的是一个语气欢脱，长相柔和笑如暖阳的身着黄衫的女子。另一位身着黑衣，脸庞硬朗的男子叩了叩门。

　　听到外边响动，唐曦姒起身稍作收拾便去为二人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身着黄衣的叶若英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抱住唐曦姒，“阿姒，我好想你啊。”

　　唐曦姒少见地露出几分柔情，拍了拍叶若英的背。

　　二人进去后，身着黑衣的叶扶光说道，“此次，我们二人未完成你的托付。”

　　“回来就好。”唐曦姒道，她略微打量了一下二人全身，见二人均未负伤，问道，“对方很强吗？”

　　想起了先前与兄长遭遇的一切，叶若英不禁打了个冷噤，“那是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与兄长使出浑身解数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好不容易打探到他的具体位置，连真面目都没见到。不过我敢肯定，那玩意儿，肯定残害了好多人。”说到这里，叶若英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兄妹二人都不弱，如此想来，此次怕是一场硬战。

　　唐曦姒摸了摸叶若英的头，对兄妹二人道，“你们已经做的不错了，先稍作休整，我们再度出发。”

　　“好。”二人异口同声道。

　　叶扶光对唐曦姒点了点头，便走向了一边的厢房，还未走拢，便看到了刚刚睡醒揉着眼睛的柔芷，看到叶扶光，柔芷一下来了精神，“扶光，你终于回来了，好久不见啊。”她快步走向叶扶光，看着柔芷逐渐接近的身影，叶扶光皱了皱眉。

　　“你这副表情做什么？不欢迎我吗？你这刚刚回来，不会马上又要去练剑吧？”柔芷看着他，抱胸道。

　　“不，我要先去睡一觉。多谢柔芷姑娘关心。”说罢，便径直走进了房。

　　看着不肯多说一个字的叶扶光，柔芷咬了咬牙，转身走向唐曦姒那边。

　　“若英，好久不见。”看到了若英，柔芷一路小跑过去。“柔芷姐姐，好久不见。”叶若英回道。

　　看着乖巧的叶若英，柔芷说道，“你跟你兄长还真是两个样。切。”说到叶扶光，她又是不由自主在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声。

　　自己那个武痴兄长自己偶尔也会觉得头痛，叶若英宽慰道，“柔芷姐姐别管他了，我有好东西给你。”说罢，从袖中拿出了两个红色的小盒子，“这是我用耳苍山上的药草做的，美容养颜，要是拿到山下去卖啊，那可是千金不换呢。”

　　柔芷眼睛一亮，双手接过盒子，“真的吗？若英就这么给我了？”

　　叶若英点点头，笑道，“不过柔芷姐姐本来就拥有动人的美貌，有我这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柔芷笑得合不拢嘴，走到一旁试用了。

　　“还有一盒，是给阿姒的。”若英将手伸到唐曦姒面前，唐曦姒也是双手接过，浅道一声，“多谢。”

　　叶若英从小就喜欢唐曦姒这个比她大一点点的姐姐，在她的记忆中，唐曦姒和唐曦姒的兄长都是自己与兄长想成为的人，阿姒虽为女子，用起刀剑来倒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兄长，关于巫医一事，她也是巫族之中的佼佼者。她从小就是以唐曦姒为自己的目标。

　　昔日的唐曦姒爱笑，喜欢穿一身红衣，在马背上肆意地奔跑，肆意潇洒，这是她想到的对唐曦姒的形容。巫族一朝事变，几人许久未见，再见之时，她似乎背了许多的秘密，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心事。

　　“阿姒，你多笑笑吧。”叶若英上前去捏唐曦姒的脸，唐曦姒微微偏头躲开了叶若英的手，叶若英不死心，继续上手，柔芷笑看这一切，道“对，就该让她多笑笑，都快憋出老人味了。”

　　欢声笑语从这座古老的院子中传出，惊了低空飞过的飞鸟，飞鸟打了个旋，继续向前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