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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肉身菩萨 ...

  •   骆斌见她挣扎越发剧烈,原本放松的肌肉也狰狞起来:“你这女表子,给了钱还不给玩!装什么呢!”说着就去撕她的衣服。
      青莲胸前一凉,久未见男人的她被如此粗暴地对待,就像搁浅的鱼,拼死也要咬上渔夫一口。
      骆斌手心一疼,啪得打了青莲一巴掌,恶狠狠道:“一会儿你敢咬,看小爷不打死你!”
      男人的力气直接把青莲打得脸歪发蒙,耳鸣不断。她浑身脱了力,只能不堪折辱地闭上眼睛。
      只要能救她,不管来的是谁都好……
      “谁,啊!”短促的一声痛叫,男人竟自己滚落下床榻,而她身上也豁然一轻。
      青莲含着泪睁眼,只看到朦胧水色中有条金尾花鱼向自己游来。
      鱼身染锦,莲花般的裙摆波荡,临近眼前之时,一颗硕大的黑鱼目侧头看向自己。
      金鱼想说些什么,张嘴却是吐露一串泡泡,它们缓缓上升,升到更高处,啪得一声炸开——
      青莲打了一个激灵,恍然惊醒。
      哪有什么金鱼,明明是一身素衣的梵忘。
      而所谓的锦尾也只不过是梵忘杀人时喷溅到边角的鲜血。
      “还是不够好。”
      郑应辞打量着脚下的人,软剑讲究快准稳,若是技高的剑手可以瞬间切下敌人的头颅,不见血色。
      她瞧了一眼榻上的青莲:“能走吗?”
      青莲这才看到地下的死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可以。”
      知道她未逞强,郑应辞说道:“这家伙不能留在这,我来收尾,你负责帮我把尸体抬到大殿去。”
      青莲第一反应就是:“那是摒尘师祖传道的地方,怎么能……”把尸体放在那里。
      赫然,看见郑应辞含着笑瞧她,“怎么来到这的,我猜你心里也有了眉目。”
      “若你想背负杀人的罪名,只管睡,等明日你的师妹进来,你再同她细细辩解。”把染了血的剑夹在臂弯,一拭,“不过为了防止你把我说出去,我自然得先杀了你。”
      郑应辞笑道:“可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个善人——生还是死,我交给你选择。”
      青莲不怕死,只是今夜太过惊悚,她又念起师父和师妹素日和善的面容,只觉天地倒转,一片荒唐。
      她捏紧被褥,挣扎纠结间,只听见自己道了句好。
      ……
      华润还在睡梦中,就被人一脚踢醒。
      “什么人敢扰我睡觉!”
      一睁眼,密詹正合珠念经,听闻此话,两只挂着肉皮的眼袋幽幽地睨着自己。
      华润心头火瞬间被吓灭,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下,就着睡姿跪地上,“不知师父何时到的,我竟睡死了过去,该死该死!”
      密詹:“昨晚你可有守夜?”
      华润压低眼皮,有些心虚:“有,等人熄了灯我再走的。”她哪敢说自己偷懒,听都没听两人办事的过程。
      “那永安王府出了差乱,你可知?”
      “寄居永安府、云麾将军的儿子骆公子昨晚一夜未归,整个王府翻遍也未见衣角半片,这你又可知?”
      连连不容置喙的两问,把华润问得心里忐忑,直接撒了谎:“我绝对等人离开后才进去收拾的,我看师姐已经被、被……等我收拾好痕迹,清空了檀粉才敢回来的。”
      这话密詹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华润的耳边也只有佛珠被一颗一颗地扳响,发出的令人不安的滑声。
      良久,密詹声音才出现:“我不管你是真尽了职还是假尽了职。”
      她一字一句道:“若真发现骆公子已前往极乐之地,那你就陪着贵人一起去吧。”
      华润已经被吓哭,颤颤巍巍道:“是。”
      “多谢师父。”
      青莲接过钥匙,回以一笑。
      比丘尼打量她,若不是密詹师父定了罪,自己真不敢相信这竟是偷东西的盗贼。
      虽是不忍,但她不敢与同道辩解,只能顺水推舟地应和,在这最繁乱的戒斋日,把打扫大殿的事全压给青莲一人。
      “妙宏殿内宽阔雄伟,又有一座金箔度的大佛像,你打扫时需谨慎小心。”往日她同两三个比丘尼都干不完,何况好久不做重活的青莲,比丘尼又道:“这里太过敞阔,你一时是打扫不干净的。”
      对方好心提醒,青莲自当领情,鞠躬致谢,等比丘尼离开,才跪坐到佛下的木蒲团上,独自上早课。
      抬眼望去,佛陀睁着一双玉作的佛眼,慈爱地见证世间的诞生与湮灭。
      青莲双手合十,低声默念一句:“我佛慈悲。”
      佛左手拈花,右手捏法器,涅槃的肉身层层堆叠在袈裟内,耳垂与脚趾平齐。在那噙了笑的嘴角停留了许久,她才低头念起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褪下舍衣,以清明身见如来。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用檀木缭绕在人耳、人眼、人舌,以求去其阿堵。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
      芦苇和杨柳枝捆绑骨肉,银钉十颗,沿琵琶骨、肩胛骨一路往下,一一钉实。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双目缝针,唇含玉禅,耳皆闭合。
      把“肉身菩萨”塞进金身时,她问梵忘:“我们杀了人,算不算违背了佛祖的真谛。”
      梵忘用槌凿肉身,回头望她,道了句:“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可他还活着。”
      梵忘愣了,似乎被她的话惊到,又突然无所谓地笑了:“我知道啊。”
      剑那么平,怎么能一下子拦腰砍断呢——她只断了他的舌,挑了他的筋。
      “只有活人才需要度。”
      梵忘眉目柔和、且慈悲。
      “众苦婆娑。”
      “青莲,所以我在度他。”
      指尖触及到冰凉的地板,青莲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无意间结了个触地印。
      触地印,是用来降魔的。
      她在惧怕什么,是怖死的菩萨、面目全非的佛意,还是那个一心度化他人的梵忘?
      梵忘、梵忘,你行杀生,却为何偏偏比谁都虔诚……
      郑应辞脱去血服,扔给绿嫱:“一把火烧了吧。”
      一接过来便是冲天的腥味和熏木味,绿嫱嫌弃道:“姑娘是去宰佛木做的鸡吗,怎么味这么怪?”
      看着她在炭盆里点火折子,郑应辞倒是心情平和:“算是吧,那鸡一直痛得挣扎,我下了死劲才摁住。”
      绿嫱卷了衣服扔进去,火舌蹦起,差点舔到她:“那您用药啊,一两不到就能药倒,之后还能趁着鸡迷糊,宰死了事!”
      郑应辞褪下亵衣,听闻这话反倒笑了:“鸡是要给人吃的,沾了药,万一人吃了,药倒了人怎么办。”
      绿嫱觉得自家姑娘说得对,不再纠结这事:“对了,刚才青莲大师来找姑娘,见你不在,托我传句话,就又走了。”
      郑应辞打着哈欠:“什么话?”
      “青莲大师说这几日寺内忙的很,若您有事不要去找她,等她来见您就好。”
      倒是意料之外,这么快青莲就反应到这斋戒日的不正常。
      绿嫱被熏得脸热:“正巧素锦我还没想好什么花样,就去请教了一位绣娘出身的比丘尼,见我年纪小,那比丘尼抱着我又爱又怜……哎,姑娘?”
      看见自家姑娘拆头发的手顿住,绿嫱有些不解:“姑娘你怎么了?”
      郑应辞一改刚才的困倦,死死盯着绿嫱,熬了一宿的眼通红:“那比丘尼有没有脱你衣服?告诉我,有没有!”
      这厉声质问,把绿嫱吓了一跳,连忙摇头。
      掰正她的脖颈,见无吻痕以及紫青的怪处,郑应辞才松了一口气:“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去见那些比丘尼!”
      绿嫱怯道:“姑娘不让见我就不见——那青莲大师我也不见吗?”
      郑应辞见她畏惧,自己素日参禅不理她,又怎么舍得她没有玩闹之处,退了一步:“以后我同你去见那些比丘尼就是了。”
      闻言,绿嫱畏缩的表情突得一变:“姑娘大善人!”竟欢呼得跳起舞来。
      见状,郑应辞也知道这小妮子是故作害怕:“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去?”
      “嘻嘻。”绿嫱甜甜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模仿她当日的动作,“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姑娘还记得那日我捉的毛毛虫吗?”
      绿嫱学自己背着手,一副高人的作态把她逗笑了:“记得,你说春秋到了它还能化蝶呢。”
      “我最近为了寻它们的吃食,常常往柳穿林去。”绿嫱神秘兮兮,“有一日,我去晚了些,便看见林下有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绞在一起。您猜是谁?”
      郑应辞给她捧哏:“莫不是一男一女,顶天了就是两女或两男。”毕竟是比丘尼寺,男人不好进。
      绿嫱却仰着脑袋得意道:“姑娘只猜对了一半。”
      “是一男一女,只不过林间还藏有一人。”
      绿嫱双手呈爪状:“那人面目阴沉,我藏在树梢下,只窥见其手里的一串小叶紫檀佛珠。”
      用佛珠做法器的比丘尼不在少数,可在寺内持有小叶紫檀佛珠的只有一人。
      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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