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方则灵》庄粥

4、我要走了

　　周五下班点刚到，周边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苏灵站起来收拾东西点了关机，一不留神发现苏明威居然站在她旁边。
　　苏灵略微有点吃惊，叫了声“苏哥”。
　　苏明威点点头，“准备下班？”
　　苏灵以为他要走，准备说手头还有点事，结果电脑屏幕正在显示关机中，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苏灵最近都躲着他，能不跟他一块儿去跑业务就不去，再加上他们这板块风雨飘摇，苏明威也比之前懈怠很多，她俩几乎没有太多独处时间。
　　“我们谈谈”，似乎是怕她会拒绝，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工作”。
　　工作？该给的配合她都一丝不苟完成了，他又不是老王，他两有什么可谈的。
　　苏灵脸上有些戒备。
　　苏明威显然看出来了，“只谈工作，不谈其他！”
　　苏灵皱了下眉，收拾好东西，问他“去哪谈，会议室？”苏明威拉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苏灵不动声色的挣脱。
　　出了电梯，苏灵忍不住张口，“人言可畏，我不想去任何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空间聊，可以吗？”
　　苏明威看了下时间，跟苏灵提议去旁边的西餐厅边吃边聊。
　　“不去。”苏灵直接拒绝。
　　苏明威忍不住，“苏灵你行行好，我一早跑出去到现在午饭都没吃，我是真跟你聊工作，你跟以前一样不行吗？你这么别扭好像还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苏灵无语，突然看到旁边的简食快餐店“小麦小姐”，里面黑压压的坐着全是打工人，手一指，“那我们去吃这个吧！什么菜都有。”
　　苏明威气的说不出话来，苏灵是真防着他。
　　两人端着餐盘就坐，苏明威看着苏灵把一块莴笋片夹起来放在嘴里。她平时不化妆，上了一天班脸上有一点油光，但是在这张饱满的脸上一点也不违和，仿佛更有生机和鲜嫩感。
　　她唇红齿白，一块翠色的莴笋在她嘴里好像味道更加鲜美，苏明威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元旦，你准备去哪里玩？”苏明威换了换眼神，率先问道。
　　“去趟博物馆，最近有个敦煌特展。”苏灵如实回答。
　　“不想去划个雪或者是泡泡温泉？”
　　苏灵摇摇头，说不去。
　　然后又抬头，“苏哥你说的工作上的事情是什么？”
　　苏明威顿了顿，把筷子放下，两手交握成拳放在下巴底下。这是他平时出去谈判惯用姿势，总能给他带来好运让他能够顺利签单。今天面对苏灵，他不自觉地也用上了。
　　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一来苏灵嘴巴严，不乱说话，在外人面前给了他十足的装逼机会；二来刚大学毕业，老实肯干，甲方让修改多少版本都没意见，不像其他老油条工作偷懒脾气还大，让他在中间斡旋非常麻烦；三来他自己也有点私心：小姑娘水嫩漂亮，去哪儿都惊奇开心，让他都跟着心情愉悦。于是他干脆把之前跟他单的编辑全换成了苏灵。
　　“你知道，公司最近在做条线整改吧？”见苏灵点头，他又继续，“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苏灵愕然，只好如实说，“老王还没找我，我不是很清楚会被怎么样安排。”
　　苏明威眼睛泛着狡黠的光，“如果裁了你，你有什么打算？”
　　说实话，苏灵也没想好要如何，要是真被开了，她花销不大，以目前手头的钱来看，房租和一日三餐，应该能支撑到拿下一个offer。
　　“如果你被开了，现在有一份和这份工作比较相似的岗位，你愿意去试试吗？可能待遇还比现在能好一点。”苏明威紧紧盯着她，就像一只饿狼盯着一块到嘴的肉。
　　“哪里？”苏灵抬头问。
　　“是我最近在谈的一个offer，带着我的商务资源过去，可以再给我1-2个人的岗位配置，薪资可以让我一起提。苏灵，我想带你走。”苏明威说。
　　苏灵两条眉毛顿时拧在一起。
　　“你愿意吗？”苏明威问，见苏灵没答复，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杨曼青分手了。”
　　苏灵脸色顿时刷白，“你们分手…可别是因为我吧？”她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刚才吃进去的菜想吐出来。
　　苏明威不由得笑出了声，“和你没关系，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她，控制欲太强，我也有我的问题……”
　　“哦哦哦，那就好。”苏灵打断了苏明威的倾诉。吐了口气，脸色平静下来。
　　“苏灵，”苏明威手指紧了紧，声音低了低，“圈子就这么大，就算你不跟我走，以后大家还是会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以为从咱们公司走的人，去了别的地方，不会讲我们两的事儿吗？你还不如直接跟我走，让我照顾你。”
　　“跟你走，干脆把谣言坐实？”没等苏明威开口，她又说，“杨曼青说我再跟你有瓜葛就让我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你刚才什么意思？你罩着我，我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
　　她放下筷子，“只有你们年纪大的才想混圈子，我才大学毕业，不想混文旅圈还可以去别的圈，别自以为是了。你两一个德性，就应该绑定锁死。”
　　她站起来就走，隐隐听到苏明威拍了下桌子骂了句脏话。
　　元旦节后，文旅板块要被砍掉已经成了确认的事实。只不过，怕公关舆论影响股价，集团又出了新招，“钱在哪里？就去那里赚钱！”
　　新上任的CEO给出方案：根据目前市面上最火的东北、西北、西南条线，分别组建当地办公室和营销团队，目前部门三四十号人可以选择要么前往三个分公司任职，要么拿赔偿金走人。
　　三个人的小团队，刘潇调岗留在集团，“都是些什么鬼点子，这个新来的CEO年纪不大，馊主意倒是一堆。”
　　姜铭元则兴奋的像个二百五：“去呀！为啥不去！终于可以远离我爸的管控了！苏灵姐姐你去哪，我跟着你！”
　　下午苏灵忍不住去敲老王办公室的门。
　　“怎么样，你怎么考虑？马上快过年了，跟家人讨论了没有？年前就要决定下来了。”老王说。
　　“王哥你怎么打算的？”苏灵问。
　　“我没什么太多的选择，准备去西北那块。大环境不好，我又这个年纪了，我女儿现在正在念国际学校，公司给的福利政策还是可以的，拿着北城的工资，享受西北的物价，一年还包两次探亲往返机票。除了不能在一旁陪着她，其他的我都觉得还不错。”
　　“那我跟着你可以吗？”苏灵问。
　　老王有些吃惊，“我本来是想把你和刘潇一块留在集团换个岗，可以是可以，但你得跟你家人商量好，这个还是涉及到你的职业发展和未来规划的。说实话我看到你还是有点愧疚，要是不把你招过来，也不至于才工作小半年就面对这种情况。”
　　苏灵笑了，“王哥，我挺信你的，我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得跟着你去。”
　　老王哈哈笑了两声，又嘱咐苏灵一定跟家人商量，如果决定了就来填工作转接单。
　　于是最后老王，苏灵、姜铭元和一个设计远赴西北，东北去了四个，西南去了两个。其他人要么公司给两个月的时间找新工作，要么直接拿赔偿走人。
　　新年假期前最后一个周末，苏灵又跑到服饰城。
　　她漫无目的的在一层层楼闲逛，心理规划着要给家人买什么，眼光却始终盯着来来去去的人群。一天下来，除了给妈妈和哥哥各买了一件衣服，毫无所获。
　　我要走了，她喃喃自语，我已经快想不起你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