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生繁京》水煮肉片儿

6、第 6 章

　　天色将暗，燕修竹穿着常服，与薛夫人坐着同一辆马车来到春猎场。

　　薛明月早早便找到燕晗清说话，但她并没有提醒燕晗清燕家与何家是对立关系这件事，只是告诉她今夜要一起去迎接燕修竹和薛夫人。

　　春猎场出口处，白日里没来的官员皆带着家眷前往，在一辆辆华贵低调的马车中，薛明月眼尖地看见了自家车夫，她牵着燕晗清的手走过去。

　　薛夫人正搭着燕修竹的胳臂走下马车，她今日穿衣的颜色有些鲜亮，让人看起很精神。

　　燕晗清走上前去，这时有一道陌生的孩童声从马车中传来。

　　“阿娘阿娘，我还在上面呢！”

　　就见薛夫人慈爱地笑着，她将手伸进去，接着牵出个半大的小男孩。

　　男孩在大人的搀扶下一蹦一跳地下了马车，正准备跟他阿娘撒娇，却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两个大姐姐，吓得他赶紧躲到阿娘的身后去了，胖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抓着他阿娘的衣摆。

　　薛夫人笑着逗他：“怎的连你姐姐都不认得了。”

　　燕晗俭气鼓鼓地抬起头：“才没有呢。”

　　接着他又用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望着燕晗清，期待有人给他介绍。

　　薛夫人乐出了声：“这个啊，你也叫姐姐。”

　　燕晗俭没问为什么，他从大人的庇佑里走出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响亮又清脆：“姐姐好！”

　　薛明月蹲下身子，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脸蛋。

　　痛的他又躲到了薛夫人身后。

　　薛夫人还欲向燕晗清说些什么，就被燕修竹打断了：“先进去再说，一大家子人杵在这里做什么。”

　　薛夫人闻言闭了口，牵着燕晗俭往里走。

　　在去往中场的途中，燕晗清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小小的热热的手给牵住了，低头一看，燕晗俭正望着自己，他瞪大了双眼，嘴巴极其夸张地做着口型：“我！”“喜！”“欢！”“你！”

　　燕晗清看清楚了，一愣。

　　燕晗俭还以为自己没有表达明白，他正准备再做一次，就听见自己阿娘轻咳了一声，于是瞬间老实下来，牵着燕晗清的那只手也规矩地放了下来。

　　“俭儿在你来时的那半个月一直在学堂读书，也是今日才放假。”薛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于是说道，“他比较调皮，你莫理睬他便行了。”

　　听见阿娘在向漂亮姐姐介绍自己，燕晗俭悄悄竖起了耳朵听，听见后面那句话后又耷拉着个脑袋。

　　燕晗清说：“小孩子活泼一些也好。”

　　薛夫人闻言笑了：“等你有了孩子，便不会做这般感想了。”

　　燕修竹步伐生风走在最前面，燕晗清他们三人走在中间，薛明月则慢悠悠地在身后踱步。

　　直到暗处出现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她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薛明月，见她看见自己，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薛明月目光一顿，垂眸沉思片刻，再望过去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戌时，御林军开路，圣驾终于来临。

　　高阁的灯烛点亮，门扉全部打开，漂亮的宫女们有序地端着果食进出，皇后、淑妃及宫里的娘娘们缓缓入座。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

　　“陛下驾到——”

　　宫妃们起身行礼，台下百官叩首。

　　那道明黄的身影出现，接着缓缓走上高阁的最高处，他转过身面向群臣坐下，右臂轻抬。

　　王公公见此，即刻喊到：“平身——”

　　百官落座。

　　王公公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传陛下口谕——顺德十六年，天佑大胤，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内无忧外无患，百姓得以安居，朕深感上天有好生之德，群臣有利民之行，苍生有归顺之心，今春行将至，百废待兴，特举赏春之宴，既是庆前年又为开新年，望诸位爱卿勿懈怠，竭心尽力护我大胤江山千万里不绝！”

　　念毕，长公主萧凌凤高举起酒盏，声音澎湃：“天佑我大胤江山千万里不绝！”

　　言罢，将杯中酒洒落在地。

　　百官同举杯：“天佑我大胤江山千万里不绝！”

　　顷刻，阵阵鼓声响起，舞女们进入中场伴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下方群臣推杯换盏，上首的氛围则是有些古怪。

　　皇帝坐在最高处一言不发，只拿着个喝净的酒盏细细把玩。

　　长公主也是专注品酒，浑像是压根不把这些个娘娘们放在眼里。

　　淑妃将大皇子萧凌轩喊到跟前，冲身旁的皇帝道：“陛下，这半月来轩儿的课业完成的不错，他听说长公主为赏春宴费劲了心思，也想帮帮他皇姐。”

　　言罢，她望向长公主的方向：“不知道您愿不愿全了轩儿这份心意。”

　　皇帝：“是吗？长公主怎么看。”

　　萧凌凤拱手：“尽凭父皇做主。”

　　这时皇后放下手中酒盏，说道：“大皇子还小，赏春宴毕竟事杂，况且凤儿有能力处理好诸多事件，这时插个人进去岂不是不妥。”

　　淑妃柔柔一笑：“姐姐说的是，可轩儿到底只是好心帮衬一二罢了，更何况他再过几月就十岁了，也不小了。”

　　说完又望向皇帝：“陛下跟着先皇处理政事时，不也恰好这般年岁。”

　　皇帝点了点头：“不错。”

　　皇后又道：“即使是这样，起点未免也有些高了，陛下随先皇处事也是从小做起，大皇子一上来便处理赏春宴这等国家大事……”

　　她有意顿了顿：“怕是前朝会以为陛下偏颇大皇子啊。”

　　淑妃还欲再说些什么。

　　就听见有太监通传：“南阳公主到——”

　　一时间，全场妃嫔皆变了脸色，最高处的皇帝收起了随意的姿态，地望向来人。

　　就见前方走来一男一女，女子的面容极肖皇帝，眼神锐利，步伐虎虎生风，身后随从的宫女们直接由快走变成了小跑。

　　男子看起来也才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俊朗，只是穿着姿态随意，显然是张扬惯了的模样。

　　南阳公主径直走到皇帝身旁的空位上随意坐下，接着端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这一套做下
　　来行云流水，透露出十足的洒脱。

　　皇帝几次欲言又止。

　　萧玄雅望向他：“你有话说？”

　　皇帝又摇了摇头。

　　“外甥见过舅父舅母。”下面的男子看出皇帝的不自在，出声打破僵持垂首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母亲，这里太闷了，我出去转转。”还没落座，赵令栖就闲不住了。

　　南阳公主摆了摆手：“下去吧，记得将竹翎也带上。”

　　赵令栖退出去后，皇帝问道：“皇姐不是一向喜欢热闹吗，怎么今天来了。”

　　南阳公主：“给你外甥找媳妇。”

　　皇帝：“……”

　　他琢磨着问道：“令栖不是离加冠还有些时候，怎的这般急。”

　　南阳公主叹了口：“也老大不小了，我在他幼时溺爱他，现在长大了谁的话也不听，整日游手好闲，得找个身世干净的帮我管管，激发一下他的上进心。”

　　皇帝：“……”

　　南阳公主见他这样，一时也是无语：“就知道和你说没用，小时候就是个闷葫芦，老了还是这样。”

　　萧凌凤看出皇帝的尴尬，出声道：“姑姑，明日里有诗词歌会，到时各家年龄适宜的女儿皆会到场，您可来看看是否有合适的。”

　　南阳公主眼神一亮：“如此，我明日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