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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想吃烤鱼 ...

  •   傅商宴只叉了一条鱼上来,烤熟了后就递给了谢安,一开始刚吃上几口谢安还津津有味,可后面傅商宴一只盯着自己看,谢安就算是想无视他,这手里的鱼也下不了嘴。
      毕竟,这鱼都是他弄的。
      谢安举着烤鱼在嘴边张了又闭,眼神觑向坐在对面的傅商宴,他身处黑暗谢安却能感受到那双不明深意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
      谢安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直视,举着烤鱼起身走到傅商宴面前,又坐在他身侧,把咬了一口的烤鱼换了个方向递到他面前。
      谢安说道:“你……你吃吗?”
      傅商宴扭头看了看谢安,又看向他面前的鱼,哑声说道:“嗯。”
      谢安皱起眉,没明白傅商宴的意思,他问的是吃不吃,结果回个嗯?……嗯到底是想吃还是不想吃……?
      谢安说道:“你嗯甚?我是问你要不要吃?”
      傅商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实际行动告诉了谢安。
      他低下头在边缘小咬了一口,又推了推谢安的手,沉声道:“你吃吧。”
      谢安见他这样,也没跟他客气继续自己吃了起来,就当是他不饿。
      再者,傅商宴经常在边疆行军打仗这种野外做烤鱼也是常有的事,不然这叉鱼的也不会如此得心应手,或许是吃惯了估计就也没有什么兴趣。
      一只烤鱼,没多久就被谢安吃的只剩下满地的鱼骨头,吃饱了后谢安打了个小嗝,原本还没有的困意顿然浮上来。
      他站起身舒展了下身体,捂着嘴打起哈欠,身子朝马车走去,说道:“傅将军早点睡,我就不陪您了。”他道:“困死了。”
      谢安进了马车没多长时间,傅商宴也起身上了自己的车子。
      次日,霞光万斛,停滞在林子小路上的两辆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随后速度逐渐加快。
      颠颠簸簸的马车,将还在熟睡的谢安震的迷迷糊糊有了醒意,谢安揉着眼睛撑着身子,而原本靠在另一侧的江初烨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吃着桌上摆着的糕点。
      见到身边有了响动,江初烨扭头看去,说道:“哟,终于醒了?你这睡得够久的啊。”
      谢安揉了揉眉心,熬夜导致的头胀让他颇为难受,说话时声音也有些沙哑,“现在是何时了?”
      江初烨倒了杯水给他,说道:“大概辰时了吧。”
      谢安把茶盏里的水吞尽,再用衣袖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水渍,昨天睡觉前吃了烤鱼,他现在也还不是很饿的状态。
      到了午时,马车再次停顿了下来,谢安和江初烨同时下车,恰好前车的傅商宴也走了下来,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谢安先收回视线,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下意识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四面环林,杂草丛生,这一回可没有挑在刚好有一条小河流的地方停下。
      见到傅商宴朝他们二人走过来,谢安问道:“傅将军,为何在此处停下?”
      傅商宴说道:“舟车劳顿,也要让马夫小休片刻。”
      从一大早就继续赶路,马不停歇的到现在,换做是谁也撑不住如此长时间的不休息。昨日是刚上路,也就让他们忍忍罢了,这如今已经快到了桃城,自是可以歇歇走走不耽误多少时间。
      尝了一次野味之后,谢安又开始惦记上想吃点别的了,当然这也是他想一想的念头而已,这深山老林里的别说是野味了连它们的影子都没瞅见过一个。
      身旁的傅商宴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说道:“想吃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找找。”
      “……”谢安没想到他居然会和他说这个,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开始怀疑自己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吗?不过看看这老林子他还是打消了想法,而且他也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烦别人。
      谢安摇着头,说道:“还是算了吧。”
      江初烨观察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半天也没想懂他们说的什么,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他道:“还有,看你们怎么感觉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般,不对……你算是从小同我玩到大,傅将军年少就去了边疆行军打仗,这你们也认识不上啊!我知道了,好啊你谢安,嘴上说着对傅将军不感兴趣,这私底下背着我和将军打好关系……唔!”
      谢安受不了聒噪的江初烨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就不麻烦傅将军了,吃点糕点充充饥就罢了。”
      三人出来都是没有带随从,就连暗卫都没有安排,做什么事都只能亲力亲为,要是堂堂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神傅将军居然屈身给自己在山林找野味,传出得笑话死人。再说了,谢安也不想欠傅商宴这个人情。
      谢安不需要,傅商宴也没有强求,江初烨还想要说点什么,就被谢安强拉着上了马车。
      马车停了两炷香的时辰,又走上了路程,启程前傅商宴特意来到车窗前同谢安说了打算一直到中州城附近才会停下来休顿。
      谢安也没有什么意见,说了句傅将军看着安排就好,全凭傅商宴做主。
      车子里的江初烨,睥睨地看了两人一眼,等傅商宴离开了,就张口有样学样的学起谢安刚才说的话:“将军看着安排就好,奴家全听您的。”他还添油加醋的自己加了几个词,声音阴阳怪气。
      “……”
      谢安转过身,江初烨别过头看向窗外,就好像刚才那个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又若无其事的扭回头,说道:“怎么了,谢兄。”
      谢安,眯起眼弯唇,笑起来阴恻恻的看着江初烨,说道:“没事江兄,不知刚才你有没有听见犬吠。”
      “……”江初烨梗着脖子,说道:“什么犬吠?我怎未听到?谢兄真是好耳力。”
      谢安敛了敛眼睑,脚底垫着车舆的前板上,抬高了腿。他双手撑到自己的腿上,托着尖细的下颚,手指间有意无意的敲打着白嫩的脸蛋,说道:“那便是幻听罢了。”
      让谢安用话堵了嘴,江初烨不接了他的话,两人各自望着自己那侧的窗外,沉默了很长……
      “你真的和傅将军……啊啊啊!!”
      前头车里的傅商宴正扶着额靠在窗边,读着手里的书,听到后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心生烦躁的蹙紧了眉。
      薄暮夕霞串烧了整片天空,似焰火烧云染了红。
      一路向北,临近桃城的最后一座城池,中州城。
      他们还是在林子里的小路,马车行过时还可以瞅见零零散散行走的人。
      谢安靠在窗边,掀开遮着窗子的布帘,从一开始只是一两个的路人,到越是往前这人就越来越多,他们都背着有大有小的包袱,面上憔悴,有的还拖家带口,抱着在怀里的小孩靠在大人的肩上,看上去像是在睡觉的样子,可脸上却是痛苦的表情,甚至是皮肤白的不是正常的皙白色。
      两侧的路过的人,都是朝着马车的反方向走,到了后面,车子被迫只能降下速度来。
      身侧的江初烨说道:“这些都是中州城的人吗?为什么都往南走?”
      谢安摇头,他打量着每一个经过马车的人,大部分看上去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有的还穿着布衣破裤,形形色色。
      谢安从穿着再看到面相,发现这些人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谢安说道:“你去看他们的脸,发现了什么吗?”
      江初烨跟着谢安的话去观察路人的脸,说道:“怎了?没发现有……等下,这些人看上去……”
      谢安说道:“面色苍白,虚汗之兆,脚下气若有无。”
      江初烨说道:“这是病了?”
      谢安扭头看了一眼江初烨,说道:“似病非病。”他道:“什么病能让如此之多的人有着相同的症状。”他不是在问江初烨而是在陈诉一件事。
      答案也不言而喻。
      两人同时说道:“瘟疫。”
      江初烨说道:“中州城出现了瘟疫?”
      谢安说道:“不知。”
      前车的傅商宴貌似也察觉到外面路人的不对劲之处,吩咐了马车停驻。
      两车三人停在这小道上,路过的人已经比前面少了许多,经过的人眼神里都透着好奇,视线不断游走在他们身上。
      “公、公子……给、给点吃的吧……”
      一个穿着破烂不堪的布衣和草鞋的老人,撑着一条木棍弓着腰背走到谢安的面前。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的。
      倒是小的穿的还会多一件衣服,但也是破破烂烂,乌漆嘛黑的不知道穿了多久的。
      两人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馊味,无论是脸上还是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全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是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见到谢安不语,老人再次开口说道:“公、公子……行行好吧……我孙儿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我给您磕个头,您给点吃的吧……”
      老人说着缓缓动起身子往下跪,谢安下意识想去扶,刚伸出手就停在了空中,许是从小惯养的环境令他生出了洁疾,对于外在的脏污,身体上本能的做出了反抗。在一旁的江初烨看出了他的窘迫倒是不介意的出手将老人扶起来。
      谢安抿抿唇了,看了眼老人旁边的孙儿,那孩子瘦骨伶仃,个子矮小,乌黑的墨瞳盯着谢安的眼睛,黑鸦的睫毛一扑一扑,若是洗干净脸上的污泥,应当也算的上是张很精致的脸。
      同时,前车的傅商宴下了车之后也朝他们这边走来,刚才的情形他不在但是看着两人面前的一大一小心里也猜了个大概。
      谢安撇了眼站着的傅商宴,到车子里将桌子上的盘子端了下来,递给那老人的孙儿。
      他说道:“吃吧。”
      老人家躬着身不停道谢,说着,浑浊的眼睛奔涌出热泪。
      谢安又拿了些饼给老人家,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其他经过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凑上来想要讨口吃的。
      谢安心有不悦,手上还是把自己包袱里原本买来路上解解馋的糕点,肉干和饼都拿出来分给了源源不断凑来的人群。
      人越聚越多,直接把分食物的谢安和江初烨两人围在了马车旁,水泄不通。手上的食物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滴不剩,那些刚聚过来的见没了吃的,便红了眼开始抢食物,有了起头的其他的一接二,二接三,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啊!——”
      人群中传出一声刺耳的惨叫,令还在争夺口粮的人,霎时都一一停顿了下来,你注视我注视你,最后全都看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人。
      那人颤着身子,“卟通”跪在地上。左手握着自己已经断了手的右臂,面目狰狞。他身侧站着是原本刚才被围困在马车旁的谢安,他的眼神里透着阴鹜,右手握着剑鞘,剑锋之处红血滴落。
      他扫视了一眼人群,冷道:“再抢,下场同他一样。”
      他们只是饥肠辘辘,红了眼的饿狼,只有见了血,才懂得畏惧,并没有几分真本事。
      “滚。”
      谢安的话,刺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刚才的那一幕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多说一个字。零零散散朝各处散开,继续刚才要走的路。
      有一家老小,有身体健硕面上却像是被榨干精的青丁,也有独身一人衣物破败不堪,垢污满脸的女子,各色各样,唯独相同的地方是——他们看上去都很虚弱,像生了同一场病……有的看着别人手里一星半点儿的食物,有的护着手里好不容易抢到的口粮。
      人群散去,刚开始的一老一小还正被江初烨护在身后,站在马车的一侧。傅商宴就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
      从刚才到现在。
      收尽身上的戾意,谢安走向他们。他先是看向傅商宴,冷笑一声,说道:“傅将军,这场戏看的可过瘾?”
      傅商宴没有直面他的问题,回道:“殿下真是令人——出乎预料。”
      谢阳城茶余饭后最爱说的,还是得指这谢孝帝老来得子的谢安。
      人人都知他,养尊处优,娇生惯养。
      可却不知道,这都是他伪装下的外表,真正的样子,却没有几个人有见过。
      傅商宴他虽早有猜测谢安同传闻中略有不同,但亲眼见识到还是颇为惊色。
      谢安把剑递还给江初烨,敛净眼底的阴霾,垂眼审视着躲在老人怀里的小孩。
      “多……多谢……公子……”老人也看到了方才谢安做的,心里生了几分畏惧,可还是硬着头皮出口感谢。
      怀里的小孩,脸上的污泥衬托出那双干净清澈的墨瞳,忽闪忽闪。谢安看着他,有种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念想,玉手微微而动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来。
      小孩似乎机敏的察觉到了谢安的动作,他抿唇,伸手的动作有些颤颤巍巍,可还是鼓着勇气缓缓抬伸出手,谢安离着他很近,近到小孩伸直的手刚好可以勾到他的指间。
      “谢、谢你……大哥哥……”童稚的声音在谢安耳边响起,他看着那只小小的手捏着自己的手指。
      谢安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思。”
      江初烨擦拭干净刀锋的血渍入鞘,说道:“老人家,你们是从中州城来的?”
      老人家听到这个字,先是一愣,再又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是逃出来的……”
      谢安拧眉,说道:“逃出来?”
      老人家低头摸了摸自己孙儿的小脑袋,眼里满是悲怆,徐徐道来:“这事要从大概一个月前说起……”
      在天云十二州之外,还有一块地方——便是京都又称谢氏王朝。历经数百年的更迭换代,他们依旧占据着中原大陆的绝大部分土地。
      而这京都管辖十二城池,这其中之一的中州城便是京都有名的繁华都城。
      它繁花似锦的程度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仅次于身为皇都的谢阳城。
      可如此繁华的地带,就在一个月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异常变化。
      一开始是八月的天降霜,气温骤降。
      天生异象,人们却只是见怪不怪。因为中州城地势原因,常有出现天气忽高忽低的现象。
      到了九月中旬,房墙上、地面上甚至是屋檐上结了厚厚的霜,却不见雪。人们都穿起了大袄,可这寒意就好似由内向外散发的一般,再厚的棉袄还是抵不住刺骨的冷。
      他们开始足不出户,就连这中州城里掎裳连襼的三坊大街,史无前例的出现了寂若死灰,见不到一点儿人影。所有人都躲在家中,想要等待这“寒冬”过去。
      十月初,病阎席卷而来,城里的人出现大量咳嗽,呕吐……等寒症之兆。
      医馆里,日以夜继的挤满了前来看病的人。
      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当做是天气太冷导致的染上了风寒。
      真正开始引发人心惶恐的是——病人死在了医馆。
      谢安说道:“因病而死的人不是每天都会发生,为何会引起民心惶惶?”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如果只是正常的病死,还并不会让人太在意,只是这死的人……
      江初烨说道:“你是说他变成了一具——冰雕?”
      老人说道:“对……”
      这死去的人,尸体像是被吸干了精魂血肉,只剩下那一具真正的皮包骨,全身上下的肤体都染着紫黑色,身体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包裹着,看上去令人浑身胆寒发竖。
      这件事刚没过两天,城里又出现了第二具这样的尸体,听人说是一普通人家里的小孩,尸体是半夜发现的,哭丧声闹的街里邻坊更加惴惴不安。
      每家每户这样死去的亲人,越来越多,人们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染上的并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会死人的——
      “瘟疫。”这回,是站在众人身后的傅商宴说的。
      谢安抬眸看了眼傅商宴,两人四目而视。老人家闻声也看了下身后的人,叹着气摇着头,扭回身子接着方才的继续说。
      瘟疫在中州城爆发这件事仅仅只是一天,则传遍了整个城,随着死状相同的人越来越多,人心惶惶,官府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救人,而是下达了封城令。
      城里的店面早就关了门,中州城陷入了几个月停转,拖到后头落难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的存粮见底,没有药,没有粮,官府不闻不问关门不理,他们被迫只能躺在家里等死。
      最终,还是引发了势不可挡的民乱。
      压抑许久的人们,杀死了守城的将士,大开城门,四处而逃。他们本能的觉得,只要出了城,就可以寻找一线生机。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官府虽及时派兵来增,可还是有一大部分的人跑了出来。
      老人家的女儿女婿都死在了这场瘟疫里,被逼无奈之下他想带着小孙子出来去投奔自己大儿子,可路途遥远出来时本就没有带什么口粮,为了躲避官兵追捕他们藏在山林里三四天早就吃光了仅剩的食物,到这遇到谢安时他们已经饿了有两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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