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当年江湖游》陈甜恬

19、刁蛮公主

　　路过闹市，马蹄“踏踏踏”踩着青石砖铺成的路，朝王宫门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王宫午门前，一人为首，身后跟着十几名穿着艳丽的婢女，弓腰垂首。
　　马车停下，傅商宴掀开布帘，走了下来。为首之人与其上前，笑道：“恭迎王朝使臣前来青州，此次路途遥远辛苦使臣了，王上已在大殿布下宫宴款待。”
　　傅商宴冷淡一瞥，颔首应了一句，又抬眸看向身后那一排排的人，收回视线时神色未变，道：“走吧。”
　　“哎——”那人迎着傅商宴进了午门，带着他往宫里大殿的路走，表面上看着一副从容的样子，实则早已经虚的不成样，这傅商宴的名头他也是略有听闻的本想早已经给自己做好了会被为难的心理准备，方见到人时还是紧张的不成样子，倒还好原本幻想的刁难没有到来。
　　这傅商宴和传闻的并非一样，他这才松了口气，生起了攀谈的心思，唯唯诺诺、字斟句酌地说道：“小、小的是礼部侍郎王魏，傅将军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可以差遣小的。”
　　傅商量侧睨看向才到自己肩头的男人，对方紧张的不停整着自己的乌纱帽，袖子时不时擦擦莫须有的汗额，他收眸目回前方，不冷不淡回了道：“嗯。”
　　他入宫时明处只带了小六和小十，其余的暗卫都分散在暗处，就算是这王宫他们也有自己的法子藏进来还不会被察觉。
　　小六比小十稳重许多，一路上安安静静就像是普通随行的侍从紧跟在傅商宴后头。小十的话还是老性子，对陌生的环境并不是心生警惕和提防，而是充满好奇和求知欲。
　　这也让小六莫名多了个小任务，带“孩子”。
　　“哇，六哥你快看，那砖瓦的色泽好像琉璃啊？待会我们可不可以……”他看了看前面两人，还凑到小六耳前，用着自以为很小声的音调，说道：“偷偷拿几块下来带走？”
　　小六皱起眉头，推了推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十，不温不火地哄道：“别闹，你若是喜欢回去给你买。”
　　小十又靠近了几分，和小六这个“败家子”精打细算起来，低声解释道：“可是那不一样，买的还要花钱，咱们偷偷去拿几块又不用花钱，如果是真的咱们还赚了，假的咱们也不亏，反正他们也不会知道的。”
　　前头带路听到了全过程的王魏干咽了一下，眼神虚无缥缈地时不时瞅一眼傅商宴，见本尊都没开口，他也不好出口训斥这不懂事的侍仆。只能硬着头皮，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不闻不问。
　　小六不想再和这小傻子聊下去，口无遮拦的待会要是惹到主子不悦，还得是自己替他挨罚。他干脆直接一手捂住小十的嘴，一手搂着他的腰架在臂弯间抬着他走。
　　少了这个小嘴碎，这一路上还静了不少。
　　一路弯弯绕绕，也终于到了王魏嘴里说的备了盛宴款待的王宫大殿。
　　大殿上方挂着的牌匾上写着金色磅礴的题字——太和殿。
　　殿内，歌舞升平，正中间的舞女婀娜多姿，样貌艳艳，随着琴师的曲音悠扬，她们舞动着身姿，衣决飘飘。
　　一曲落下，纷纷退到殿外。
　　傅商宴渡步入殿，冷峻的脸庞，不苟言笑。
　　他立于正中，抬眸看去，青王座于首位，身着金丝王袍，强撑着早已经枯瘦如柴的身体，扯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容，说道：“傅将军千里而来，甚是辛苦了，快快入座先行用宴膳吧！”
　　傅商宴一语未发，仅是颔首作揖，入了座。
　　宴会席座按照尊卑之分以青王为首，根据官职身份大小从右侧依次往下。
　　傅商宴的席座就在右侧的第三个，身侧便是李宸和其他的官臣。两人相视，李宸作为主家人自也是礼貌性的回了个笑容，倒是傅商宴依旧冷面，不说话也不给予任何的回应。
　　他是作为使臣来这，说的、做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谢世王朝，与其和这些人话里话外绕来绕去的，他还是习惯沉默寡言，能不理会便不理会。
　　这场宴会在微妙的氛围里结束，青王也没同傅商宴交流上几句话，拖着疲惫的身子早早下了殿，后续让人安排的是宫里一直空着的偏殿，给他暂时入住下。
　　偏殿，同其他殿显得倒是清净不少，也比其他的殿要清贫许多。
　　“这个青王是故意的吧？居然给咱们住这样的殿……”方宴会的时候小十和小六进不去只得待在殿外等候，不过也还是可以瞧上一眼大殿内摆设布局的。但从出来之后，小十跟在后头路上一直在观察打量着过来，结果越看心里就堵的慌，这个偏殿和外面那些哪里是有可比性的。
　　这简直……简直就像是故意建起来膈应人的，别说是琉璃瓦，这一路上两个照路的灯都没有！
　　前头领路的两个婢女也是恨不得把头埋的让人看不见，小十也没要避讳着人刚才的话她们也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可她们也不敢去回怼一二。
　　小十鼓着腮帮子，凑到傅商宴身侧，小声埋怨道：“主子，这个青王肯定是故意刁难我们的，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
　　傅商宴低眸睥睨小十，淡淡道：“过几日便走了，何须生这些变故。”
　　“哦哦哦……”小十似懂非懂的晃着他的小脑袋，欲还要开口便被小六拉回了身后，小十的个字不高，光是和小六作比较都矮了小十一个头，轻轻松松的就被小六一手托起圈住他的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小十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动静，身体艰难的扭来扭去想要做挣扎，不耐烦的小六低下头，靠在他耳边低声警告道：“乖点，不然罚你一个月不准再吃零嘴。”
　　听到一个月吃不到零嘴，小十顿时眼眶红了一圈，这才不再做任何的反抗，双腿老老实实勾住小六的腰，小六见他不闹了方松了捂住他的手，后者双手缩在怀里，脑袋乖乖耷拉在小六的颈间，轻声“哼”了句，不再讲话。
　　心底里还是给小六狠狠记了一笔！坏蛋！坏蛋！再也不理六哥！我要找一哥告状去！只会欺负我，哼哼哼！
　　小十因为年纪小，才十四岁。
　　每月发的俸禄都是小六替他管着，所以导致形成了不管买什么都是小六付的钱两。
　　再到后头因着这个，他也经常被小六拿来吓唬他的由头。
　　小十又是个贪嘴的，只要不是做任务的时候每次身上都会带着各式各样的零嘴小食，或者是到了新地方也是要先尝遍那里没见过的零嘴。
　　傅商宴早已见惯了两人闹来闹去，对于他们这番的亲密举动也见怪不怪并没有多想什么。
　　小十被他捡回来的时候才四岁，除了培养他武动、技能方面外生活上都是小六在扮演哥哥的角色带他。
　　小的时候就经常这样抱着了，到大了后，身边人只当做是哥哥照顾弟弟那般的感情，而至于外人怎么看待……他们两也不在意。傅商宴也由着他们去了。
　　翌日，傅商宴坐在院子里头，手里握着一本书，坐的挺直端正，看似非常入神的在阅书。小六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小十倒是依旧活泼的很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院子里头许久未做过清理，早是杂草丛生，小十寻着乐子来回在这草里跑来跑去。一会从里头蹲着挖只蚯蚓出来塞到小六手上，一会又跑去另一头摘小黄花下来偷偷摸摸想戴到小六头上。
　　直到外头响起凌乱嘈杂的脚步声，小十才收起玩心，规规矩矩同小六站一块，守在傅商宴身后。
　　后者，傅商宴也收回了思绪放下手里的书，抬眸间望向院门，正好对上推门而入的……少女。
　　傅商宴微微蹙起眉，来者则见到傅商宴人后笑着脸，自来熟的凑上前来。
　　小六下意识的挡在了傅商宴的身前，少女原本还笑着嘴的瞬间拉下脸来，骂道：“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挡本公主！”
　　小六冷着脸，他才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的眼里只有傅商宴一人，身体丝毫没有退后半分。还是在身后的傅商宴拍了拍他之后，方犹豫了下才让出道来。
　　傅商宴作揖，说道：“公主殿下，来这偏殿找在下是有何事么？”
　　青州王宫里的公主，也就只有一位——世子李胜的妹妹，李雅。
　　李雅对傅商宴的这番态度极为满意，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精致粉妆的小脸蛋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羞赧，同方才那般先声夺人的模样宛若两人，她低下头，腼腼腆腆地说道：“宫里的马场在举办打马球，我、我想来邀请傅将军一同去观赏。”
　　傅商宴抿唇，直截了当的回绝道：“多谢公主抬爱，在下对马球并无雅兴。”
　　李雅咬着下唇，还是不想放弃，试着道：“那、那我听说街上最近甚是热闹，傅将军刚来青州，不如由本公主做东带将军好好领略下青州风采。”
　　傅商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蹙起的眉宇紧了几分，冷道：“公主殿下若是别无他事，恕在下就不奉陪。”
　　傅商宴侧身朝院门走，身后的李雅见状喊道：“等等！”
　　傅商宴闻声停顿下来，连身子都没转，语气比刚才还要冷了几下，连称谓都懒得再给了，道：“还有事？”
　　李雅手里的帕子被她攥成一团，心里是有点害怕的，面上还要摆出盛世凌人的架子，接着道：“既然如此，方才这个奴才顶撞了本公主，本公主要教训他总可以了吧？”说到后头，尾音都小了不少，可还是梗着脖子装样子。
　　见傅商宴默然不语，李雅咬着牙道：“今日要是传出去，连一个低贱的奴才都可以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那本公主还有何颜面？”
　　“主子……”小十在傅商宴身侧，小心翼翼拽了拽他的袖子，轻轻喊了声。
　　心里对这个公主百般厌恶了！哼！明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居然还臭不要脸要找六哥麻烦！
　　另一侧的小六不想给傅商宴招惹麻烦，正要打算转过身去跪下认罚，站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傅商宴却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此时他的脸阴沉的下一刻都能把人杀了，他沉道：“我的人，还轮不到公主殿下来教训，若是觉得不妥，可现在随我去青王那理论。”
　　“你！你！不知好歹！别以为本公主不敢！你们都给我等着！”李雅气急败坏，风风火火带着人来又风风火火的带着人走了。
　　小十在后头，掐着腰做鬼脸，小声骂道：“呸！坏女人！”
　　……
　　王宫，凤兮殿。
　　凤兮殿乃是王后的寝殿，王后在世前一直是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住在里面。
　　离世之后，青王一直未再封后，李宸和李洋也一直住在里头未搬离出来过。可惜天意弄人，明明身为王后嫡子的李宸本应该是世子的不二人选，是朝中重臣最为看重的对象，却到了最后竟让这李胜夺去了世子之位。
　　殿内，某个院子的书房中，李宸坐在梨花木椅上瞌着眼，他穿着一身玄色劲装，一手扶着额另一只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指间颇有节奏地敲打着。
　　其还有一人跪在离他不远处的桌案前，低着头。
　　那人长发及腰，虽穿的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可眉眼间一看便知是一名女子，她正说道：“主人，李胜今天让他的妹妹已经去了傅商宴的偏殿，不过没多久就出来了，看样子像是受了不少气。”
　　李宸睁开眼，眸中流露的尽是不屑，冷笑一声，道：“李胜为了这个位置，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那女子接着说道：“还有一事，我们的人发现，谢氏王朝的三皇子出现在了青州地带附近，他还救下了……陈公子。”
　　李宸疑惑道：“陈舒？”
　　女子颔首，回道：“是，陈公子貌似被人砍断了一只手臂。”
　　李宸闭目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思索一番，等了半响后，勾唇道：“既然他已经快要到了，是时候该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