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几许残缺》秦焰

18、chapter 18

　　吴桐在家待了小半个月。虽然班主任打电话催了两次，但是吴爸爸和吴妈妈的意思是吴桐想什么时候回学校就什么时候回学校，吴桐自己则一直说自己没有准备好。
　　月底的时候路喆来看她，说大家联系不上她都很担心。吴桐说自己很好，每天除了帮妈妈买买菜，就是在屋子里面刷题，很充实；得知路喆是因为一中例行的月假才回来的，吴桐就说等开学和他们一起回学校。
　　路喆说没找到是谁发的照片。吴桐说除非学校有个黑客，要不她也没寄希望于找到那个人。路喆又说校领导们觉得不管怎么说，照片上吴桐穿着校服，对学校影响不好，所以要把詹玄调到老校去。吴桐“嗯”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闲扯了几句之后，路喆问吴桐怎么一直没联系詹玄，说詹玄打听她的消息都打听到他这里来了；又说吴桐的手机要是被没收了，可以借他的用。吴桐说手机在自己这里，只是从那天之后就没开过机，笑了笑又说，也不知道能和詹玄说什么，索性就别联系了。
　　路喆踌躇着还是问了吴桐是怎么想的，吴桐说自己那天本来想先去找他和他说对不起的，谁知道被发照片的抢了先。路喆说他没问那事，他问吴桐现在是怎么想的。吴桐说路喆还能愿意来看她她很高兴。路喆说吴桐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吴桐说老班也问了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她的答案是把他当哥哥。路喆说这些班主任都告诉他了，不过他的答案不一样。
　　吴桐把路喆的话逃过去，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让路喆闭上眼睛，接着摘下帽子对路喆说“surprise”。路喆睁开眼，看到吴桐的光头愣住了。吴桐自己伸手摸了摸头顶，说自己前段时间去剃了光头，这会儿长出了些发茬儿，有点儿扎手，要不可滑溜了，真的像卤蛋；见路喆愣愣地不说话，吴桐又皱着眉装忧伤，说这么丑的吗，路喆这个反应都让她不敢回学校了。路喆回过神，说不丑，很好看。吴桐笑起来，没笑两秒又说，等高考完她的头发也就长出来了，到时候她要把那玩意儿染成红的，做全一中最拉风的崽儿。
　　吴桐笑得开心，路喆却没笑。路喆盯着吴桐说其实他最难过的不是吴桐不喜欢自己，而是吴桐在自己面前都要装没事。吴桐顿时没了笑意，说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值得路喆喜欢的。路喆说他也不知道、可能确实是习惯。
　　这话出口，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路喆起身告辞，吴桐没留，说回学校之后他和同桌的座位还是换回来吧，路喆说好。
　　晚上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吴桐告诉爸爸妈妈她想周一回学校，吴爸爸和吴妈妈都说好，又说再过俩月就该过年了，时间过得多快。吴桐说是啊，说爸爸妈妈过年得给她包个大红包，够她高考完当天就飞走旅游的那种。吴妈妈说没问题，吴爸爸说不行，先说吴桐去旅游不能少了他这个拎包的，又说夏天热肯定要疯狂喝水，水多重啊，爸爸给背最合适。吴妈妈笑着说美的你，说有人愿意给我们桐桐背。
　　吴桐听了这话变了脸色，吴妈妈很快也意识到了。吴妈妈稍加忖度，问，桐桐你是不是一直没联系那个男孩儿。吴桐点了点头。吴妈妈说男孩子去老校了，又说吴桐还是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吴桐低着头，过了半天才说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她有话说的时候都不让她见他，现在她没什么要说的了。
　　吴爸爸叹口气说那小孩儿这几天一直在家楼下看着，见到吴爸爸吴妈妈就躲起来。吴妈妈也说其实小孩儿在吴桐买菜的时候天天跟着，吴妈妈一开始担心，就又跟到他后面，后来发现那孩子其实什么也不想做，可能就是想看看吴桐。
　　吴桐低着头喝粥，夹菜的间歇说了句“知道了”。
　　——*——
　　晚上吴桐给手机充了电，打开手机蹦出了不少消息，吴桐又失了兴趣。
　　吴桐给桌上的旋转木马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说是闭关拼乐高，今日竣工。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收到了些许点赞评论。不愧是放假第一天。
　　吴桐没回评论，没看消息，她在等待——果然没过多久，詹玄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吴桐按下接听，将手机放在耳边没说话；电话那头竟然也没有声音，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听彼此的呼吸声。然后吴桐没缘由地笑了一声，问：“我的新发型好看吗？”
　　“啊？”
　　“你天天跟着我，被我爸妈发现了。”
　　“你怎么样都好看。”
　　“油嘴滑舌。”
　　“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为什么不想理你，错的是我又不是你。”
　　“桐桐......”
　　“好啦，不说这个。”吴桐打断詹玄的话，“听说你转到老校了，以后再见你就难了。”
　　“不难。老校走读，我可以天天去找你。”
　　“好啊，那我等着见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詹玄的声音如释重负：“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说过，只要你还喜欢我，高考结束我肯定和你在一起，说到做到。”吴桐又笑，“你这两天尾随我还挺有效果的，我看我爸妈现在对你也不是很反感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
　　“我知道。前段时间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就是不想看消息，谁的都不想看。”
　　“我想抱你，现在，特想把你搂怀里。”
　　“那你敢不敢来我家敲门？”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不敢？”
　　“也是，我不敢。”
　　“吓死我了桐桐，你真的吓死我了。我又怕你有事，又怕你不要我，我真是就差跑到你家砸门了。”
　　“你不想问问我和路喆那几张照片吗？”
　　“我相信你。”
　　吴桐轻笑了一声：“别说，这四个字还挺温暖的。”
　　“对不起。”
　　“什么？”
　　“我没找到发照片的人。”
　　“没事儿，我都不在乎了。”
　　“我在乎，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揍到喊娘。”
　　“你要是把他揍出个好歹来，那我怎么办。”吴桐脸上笑着，不过语气里没什么要笑的意思，“我都想不到我得罪过谁，非要这样搞我，你怎么可能找得到。”话说到这里，吴桐又像意识到什么，“我知道了，不会是哪个被你伤害过愤愤不平的姑娘吧？”
　　“......我都问过了，应该是没有。”
　　吴桐笑起来：“还有暗恋你的问没问？”
　　“这，我又不知道有谁。”
　　“呐，给你送过情书被拒绝一类的？”
　　“我快把艺术班的女生堵一遍了。”
　　“欸，你堵人家干什么，又看上哪个漂亮小姑娘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某颗卤蛋。”
　　“艺术生还有像卤蛋的？”
　　“某个给自己理了卤蛋头的傻姑娘。”
　　吴桐又笑，笑完却叹了口气：“詹玄，我想你了。”
　　“我现在去找你。”
　　“别，我不想溜出家门。”
　　“我就在你家楼下站着，你可以扒窗户看我。”
　　“那你可得快点儿，要不一会儿我睡着了。”
　　“你别挂电话，我陪你聊天儿解闷。”
　　“好。”
　　“想吃什么吗？我给你带去。”
　　“不是说好扒窗户的，你又想干嘛？”
　　“我放你家门口，你开个门就行。”
　　吴桐又笑。
　　“你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笑。”
　　“那我也笑，哈哈哈哈。”
　　“你是傻子吗？”
　　“那得看你喜不喜欢傻子。”
　　“嘴怎么这么贫呢。”
　　“......”
　　“......”
　　——*——
　　“吴桐，吴桐......”詹玄叫了几声吴桐都不应。
　　“在呢在呢，别一直乱叫。”
　　“你干什么呢，都不理我。”
　　“不和你打电话呢吗？骑摩托就好好骑，不要分心。”
　　“心早分得差不多了。”
　　“拼乐高呢，我想回学校前把它拼完。”
　　“你不是刚竣工一个旋转木马？”
　　“那是我爸新给我买的，之前还有一套没拼完。”
　　“哪一套？”
　　“愤怒的小鸟。”
　　“乐高还有愤怒的小鸟？你在拼哪一只？”
　　“拼你。”
　　“我？你不会指那个黑黑的炸弹吧？”
　　“对自己的肤色还挺有自知之明。”
　　“天生的，没办法。”说完詹玄又补了一句，“我是说智商高是天生的。”
　　吴桐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我拼的不是那只。”
　　“嗯？”
　　“是绿猪——”吴桐在最后一个字加了重音，又拖长说道。
　　“嗯，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詹玄你要不要脸？”
　　“不要的。”
　　“挂电话了，烦死了。”
　　“别别别，我到了。你到你屋窗边来。”
　　吴桐走到窗边，往下看到一颗用蜡烛摆成的爱心，詹玄就站在爱心中央向她招手。
　　吴桐很感动，她有点想哭，结果还是笑出来，说：“你怎么这么俗。”
　　“你喜不喜欢嘛？”詹玄放下挥着的手，透过六层楼的高度看着窗边的影子问。
　　“......”
　　“说句话，到底喜不喜欢嘛？”
　　“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
　　吴桐觉得自己看到詹玄脸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尽管她看不清。
　　“你喜欢就好。”
　　“詹玄。”
　　“我在。”
　　“一直没问过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桐桐，”詹玄的声音变得很正经，“你特别好，哪儿哪儿都好，他们说你不好是嫉妒你，你就是好。我喜欢你的好，喜欢你说你自己的无聊，你怎么样我都喜欢，我就是喜欢你，没道理，伊利巧乐兹。”
　　“......我本来是真的很感动。”
　　“这半个月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
　　“我要好好学习，就算没法儿和你考到同一所大学，也要离你越近越好。半个月见不到你我都要想死了，要是以后异地恋，我肯定得天天逃学找你。”
　　“好啊，你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
　　“我好想抱抱你。”
　　“我现在上去，你等着。”
　　“现在几点？”
　　“嗯？”詹玄看了一眼表，“十点多。”
　　“我爸妈一般十点睡，你等我去探探虚实。”
　　“好。”
　　——*——
　　“吴桐，吴桐......”电话那头又没了声音。
　　詹玄焦急地向楼上张望的时候，一个黑影从突然从楼道跑了出来，没等詹玄看清来人，就被扑了个满怀。
　　詹玄急忙解开羽绒服的拉链，把人裹进去：“怎么穿着睡衣就往下跑，冷不冷。”
　　“抱着你就不冷了。”吴桐从詹玄长长的羽绒服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说。
　　“桐桐，桐桐。”詹玄的手臂愈发收紧。
　　“詹玄。”
　　“嗯？”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别欺负我。”
　　“我舍不得。”
　　吴桐轻笑一声，要挣开詹玄的怀抱。
　　“冷。”
　　吴桐抓住詹玄的手，在他的掌心放上自己刚拼完的乐高绿猪，说：“送你的。”
　　“哟，它还戴着王冠呢。”
　　“对啊，超臭屁的，和你一样。”
　　“你在演偶像剧吗？”
　　“哇，不知道在这里摆蜡烛的是谁哦。”
　　“还不是因为喜欢你。”詹玄一边说，一边凑上前去在吴桐左脸上亲了一下，“早晚有一天我得吻上去。”
　　吴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幸亏天黑看不太出来：“自己要演偶像剧，非栽到别人身上。”
　　“你说什么？”詹玄又在吴桐右脸亲了一口。
　　“你别瞎亲。”吴桐擦了擦自己的脸，又挥舞了一下小拳头，“打你哦。”
　　“不是吧，你嫌弃我？”
　　“你少占我便宜。”吴桐又擦了两下自己的脸。
　　詹玄把脸凑上前：“让你占回来不就完了。随便亲，可大方了。”
　　吴桐一巴掌“挥”上去：“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