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刚复 情入骨》余波洛

13、归途2

　　第二日，张辽一行人早早就进了山里，萋卉好奇他们为了什么，特意整顿休息半日。

　　直到张辽一身血迹回来，萋卉才知道他们为的是山里古墓。

　　萋卉看着张辽手臂上的伤口，动了恻隐之心，拿了些药给他。

　　“这些药很管用，你这伤口不像是猛兽所为。”萋卉观察着张辽的手臂，坦率的问。

　　“什么猛兽会射箭？”张辽苦笑，觉得萋卉的试探有些笨。

　　“武帝曾经把3000丹阳兵交给李陵，屯兵酒泉、张掖，训练射箭防御匈奴，曾射杀匈奴万余人，今天这伤，想必也是丹阳兵的杰作。”萋卉不再说笑，认真的问张辽。

　　“是啊，丹阳兵守了几代的东西，没那么简单。”张辽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很平淡。

　　“是墓吗？”萋卉壮着胆子接着问，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张辽对她没什么恶意，甚至有些好感。

　　“不愧是张家人，孙策眼光很好。”张辽没有反驳，反而默认了，语气里听得出赞赏。

　　“你的伤好的会很快，明日我便回江都去了。”萋卉推门告别，并不想和张辽谈论太多孙策的事。

　　张辽缓缓开口，“小心你身边的亲卫，他们不全是孙策的人。”

　　萋卉顿了顿，“谢了，文远哥。”

　　萋卉当然知道她身边的亲卫不全是孙策的人，至于除了周瑜，是否还有乔家的人，她不得而知。

　　周瑜看着密信，得知萋卉与张辽相遇的事，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不悦。

　　他对张家的敌意始于张纮的才能，但张纮选择孙策后，他的敌意逐渐转向了萋卉，那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子，见了孙策几次，就能让孙策为她失去理智，和江东四大士族的陆家小公子结交甚密，如今又和吕布的武将相识，周瑜忌惮萋卉知道的太多，也忌惮她为自己找后路，他从不相信萋卉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他更愿意相信她在权衡。

　　周瑜把信放在蜡烛上，看着火焰升起，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瑜，你在干嘛？”孙尚香跑进他的屋子，看着他在烧信件，声音弱了下去。

　　“这些天在府里玩得好吗？”周瑜语气温柔。

　　“好玩，只是仲谋差人告诉我，母亲很想念我，让我早些回去。”孙尚香叹了口气，可怜巴巴的看着周瑜。

　　“那便回去吧，我送你回去，伯符动身去了袁术那儿，不假时日，这仗，始终要打起来的。”周瑜淡淡地说。

　　“可是周瑜，我会很想你。”孙尚香从不避讳自己的情意。

　　“我知道，我知道，等打完仗，我便回来找你。“周瑜摸着尚香的头，语气宠溺，那是他为数不多肯表露的情愫。

　　那日周瑜送尚香回到孙家乡间住所，看见张纮孙权与乔家姐妹争辩商鞅之法、李斯《谏逐客书》，心中竟有些悲凉，那些变法和政令的前提，是有自己的领地，如今汉室江山四分五裂，仅此江东一隅，山越势力和各大士族更是盘根错节，周瑜无奈的笑笑，转身离去。

　　萋卉看着卫兵将不多的行李放在车上，叮嘱着小心。

　　张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靠在栅栏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冷冷的。

　　“有朝一日在江东没了容身之处，可来找我。”张辽顿了顿，接着说，“就当是我还你送药的人情。”

　　萋卉回头，面部的白纱被风吹拂，难掩笑意，“文远哥有朝一日若是对行军打仗腻了，也可来江东寻我，忙时耕种，闲时看流水落花，总比现在强些。”

　　张辽觉得她有趣，冷冷地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好啊！你别失约就好。”

　　萋卉抱拳，和他拜别，张辽祝她一路平安。

　　马车走在路上，萋卉看着孙策给自己信，他已经在袁术军中了。

　　他一向报喜不报忧，说了些军中趣事，但对那些难处闭口不提。

　　末尾处，孙策写道：“再安稳些，等庐江的事确定下来，我接你来庐江，我很想你。”

　　她看了信，心中五味杂陈，庐江之战——陆氏，该来的总会来的。

　　历史不会因为她的出现有什么转机，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她能在江东保全自己已经付出了代价，未来想保全孙策的代价会不会更大，她不知道，但她想赌一赌，终究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最差的结果，不过是沿着既定的历史走下去罢了。

　　萋卉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颠簸，从包裹里掉出一块用黑布包着的东西，她拿起黑布，打开看到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辽」字。

　　萍水相逢，萋卉觉得张辽肯送自己信物，必定是想结交，日后有所照应，毕竟这乱世人人自危。

　　她不知道的是，张辽对她的情分，不仅觉得她可结交，更想日后通过她了解故人的消息，毕竟以她和孙策的关系，对江东之事的了解，总归好过张辽这个长年在战场上的人。

　　萋卉不愿意用最坏的想法揣测他人，张辽也没害她之意，便不再多想，收了物件。

　　”张姑娘，张公子在孙府，您要去孙府吗？”进了江都城，亲卫问她。

　　“不必了。”萋卉一路上早已精疲力尽，只想尽早赶回家去。

　　萋卉到了家，卸了行装，把亲卫都打发了，一个人光着脚走在小院的菜地中，院子被张纮侍弄的很好，甚至还在院墙边种了很多花草，她光脚踩在土地上，有种踏实感。

　　孙策、江东士族、袁术、曹操、吕布、张辽、寿春、丹阳、徐州......

　　各方势力像走马灯一样在萋卉脑中浮现，她没有最初的事不关己之感，反而有了莫名的勇气，想试一试这历史的虚实，也不算白来这世间一趟。

　　“怎么在这？”张纮的声音响起，拿起萋卉的鞋放在摇椅旁。

　　萋卉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问张纮：“兄长对江东怎么看？”

　　张纮听得出萋卉的意思，无非是想确定自己的站队，“江东士族、山越、朝廷使臣、各方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

　　“孙家若是想安抚士族，联姻是捷径，至于其他势力，他们更看重自己的利益。”张纮接着说，仿佛早已看清孙家未来女子的命运。

　　“我知道你心许孙策，但我不愿你趟这浑水，至于情爱，为兄不会阻挠，你知道的，兄长这里有你永远的退路。”张纮对自家妹妹总是宠溺，小打小闹的情爱他不在乎，但始终不愿妹妹深陷囹圄。

　　萋卉有些触动，也深知历史上孙家女子的命运，笑着对张纮说，”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兄长这么护短呢？“

　　张纮毕竟是大儒，名声在外，如今说这些情爱之事的放纵，显得尤为反差。

　　张纮对萋卉的言语也不恼，温柔的笑，他自己被禁情爱所折磨，总不想妹妹也经历自己的痛苦。

　　萋卉不再打趣张纮，一脸正色，对张纮说：”兄长，我回来时，遇到了张辽，他是吕布的人，他在丹阳，为的是古墓。“

　　”古墓？看来他真的缺军饷。“张纮笑笑，脸上多了不屑，他一向对吕布为人没什么好感。

　　”兄长，我倒是觉得，有人想做如今的王莽。”萋卉双眸定定地看着张纮。

　　“王莽盗墓，为的就是站稳政治地位，用得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风水镇压」，且不说吕布军饷有没有问题，按他的为人，终究不会甘于做他人「义子」。”萋卉倒不觉得张辽此行是为财，毕竟随从较少，倒是更像探究墓穴风水。

　　张纮收了笑容，蹙着眉看萋卉，“这事万不可声张，孙策更不行。”

　　张纮对两汉的巫蛊之事精通，而孙策向来是讨厌鬼神之说的，外加此事涉及汉室宗亲，吕布后方是谁的势力不得而知，此事便不能声张。

　　萋卉知道其中牵扯，点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