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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喻春楼 ...

  •   “哟,傅大人,您和裴公子好久没来了。”妈妈摇着花扇,从层层衫裙之中挤了出来,见到了一身便服的傅子佑。
      那些姑娘们笑吟吟地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公子哥,又挽着身边恩客的手散去了。
      傅子佑轻咳了一声,谢绝那些两手空空的姑娘上跟前来。
      妈妈扬了扬手,暗示姑娘们,眼前这个“贵人”她要自己招待。
      这可不是普通的客人,来了可不是醉生梦死的,而是盯着这儿纸醉金迷的某个人,有的时候是什么军火贩子,有时候又是古怪的异国公主,又有的时候是什么梵延纳的细作,不胜其烦。
      偏生,做这营生的,什么人也不能得罪。
      这傅大人的事办得对对错错,官做的像波浪一般起起落落,最后还不是个禁军大统领,这官场事最难预料,交际也就马虎不得。
      况且,他背靠着的还是如日中天的齐王。
      “看样子,妈妈是想裴某了?”
      轻佻的声音从傅大人身后传来,妈妈愣了半晌,只见风流倜傥的裴昭的手搭上了傅大人的肩膀,噙着笑看妈妈。
      “哎哟稀客!我这日盼夜盼,总算把您这贵客给盼来了!”妈妈激动不已。
      飞鸢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了进来,找了个靠柱子的茶位坐下,抱着柱子偷偷观察着裴昭和傅子佑。
      飞鸢看了半天,嘟囔道,“少爷这是磨蹭什么呢?时间就这么多,要是被苏姐姐发现他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回去肯定要罚跪一晚上祠堂了。”
      说着,飞鸢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这段时间少爷实在是不安分,不是背着苏姐姐去捅山贼窝,就是背着苏姐姐去平什么民变……
      每次都自作主张,气得苏姐姐把他们主仆二人关进祠堂里罚跪,还得续一晚上的香。
      飞鸢看着裴昭那“搔首弄姿”的模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次冒的险好像比捅山贼窝和平民变要严重得多了……
      这这这,苏姐姐要是发现了,还能原谅少爷吗?
      小飞鸢在这边担心得火急火燎,裴昭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和妈妈谈笑风生。
      “我看妈妈盼的不是裴某,而是这个吧?”裴昭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铃铛,挂在手指上,在妈妈跟前晃了晃,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刚要伸手来接,裴昭就收了回去。
      “你这是戏弄我呢?”妈妈有些愠怒,带着娇嗔。
      “裴某可不是白给,你知道我要什么?”裴昭话里有话,靠着浑身不自在的傅子佑。
      “你这登徒浪子,是喜欢北戎来的芃谕舞娘吧?”
      裴昭唇角勾起,笑道,“妈妈真是裴某的知己,裴某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完,他手里的金铃铛一松,就落入了妈妈的掌心。
      妈妈得意一笑,摇着手里的扇子,给他引路,一边道,“来我这儿的人啊,心里想的,可不就那么点心思。”
      于是,用了点小小手段,裴昭和傅子佑就顺利见到了从北戎来的芃谕舞娘。
      他们两人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芃谕舞娘跳舞,跳了很久,一转又一转,裴昭和傅子佑丝毫没有让她停下来的意思,而芃谕的脚已经隐隐作痛了。
      见她脚上束着的铃铛声音越来越弱,裴昭佯怒,“怎么不跳了?”
      芃谕只好又用力跳了起来,转了个回旋,不甚踢到自己的脚踝,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裴昭和傅子佑对视一眼,按住了要起身去扶芃谕的傅子佑,“人还没走。”
      “你这是惹我跟傅大人怜香惜玉呢?快起来!”裴昭道。
      芃谕疼得眼中含泪,踉跄着起身,梨花带雨道,“二位大人,不如我给你们弹一曲吧?”
      裴昭低头一看,芃谕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摆了摆手,道,“也罢,扫兴。”
      于是,芃谕拿了一个琵琶抱着怀里,贴了甲片,一扫四弦,弹了起来。
      裴昭可是风月场中的常客,她这一手刚学的琵琶,让裴昭领教了一把什么叫呕哑嘲哳难为听。
      等到暗中盯梢的人退下了,裴昭才摆了摆手,不再为难芃谕,道,“行了,不必弹了。”
      “不好听吗?”芃谕不知其所以然,仰头相问。
      裴昭道,“你这琴艺,跟你们家公主有的一拼。”
      芃谕愣了,“大人,你认识我们家公主?”
      “芸川公主,不是吗?”裴昭道,说着,拍了拍傅子佑的肩膀,道,“这可是当时芸川公主来使,负责公主起居安全的傅大人。”
      芃谕眼泪唰的一声就落了下来,手中的琵琶落了地,跪在了这两人跟前。
      “傅大人,芃谕有事相求。”
      “北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傅子佑着急开口。
      芃谕含泪道,“公主和亲失败,和亲王一起回了北戎。朝中主战派的丞相一直抓着这件事弹劾亲王,亲王宽厚,不与计较。但是大王担心和亲失败,日后大梁会对北戎处境视而不见,甚至落井下石,于是就开始在草原上举行比武,遴选勇士,为战争做准备。”
      “韩立捷在这场比武中夺得魁首,大王于是派遣他去跟梵延纳打仗,以消弭梵延纳对北戎的威胁。”
      “梵延纳?”裴昭震惊,“北戎王是糊涂了吗?北戎什么实力,梵延纳什么实力?他让一个年纪轻轻毫无战事经验的将军去打梵延纳,无异于以卵击石!”
      裴昭跟梵延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很清楚梵延纳的军事实力,而北戎,当时朔木亲王带芸川公主来和亲的时候,他便已经观察过了,军事实力不如梵延纳,后勤补给无法跟大梁比拟,两边都不是北戎招惹得起的,否则也不必千里迢迢来寻求和亲。
      但他不明白,既然一开始北戎王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为何突然之间又决定要主动兴兵梵延纳?
      傅子佑看着芃谕欲言又止的表情,想着,齐王果然还是猜中了。
      “可是,王爷,”傅子佑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我在宫中这么久,确实没有听闻北戎攻打梵延纳的朝报。”
      裴昭突然也产生疑惑了,“是啊,北戎和梵延纳都有人专门刺探军情,上报鸿胪寺和太尉,近来确实不曾听闻。”
      裴昭转头问芃谕,“韩立捷打梵延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是八九个月前的事情了。”芃谕回答。
      裴昭和傅子佑对视,八九个月的事情,若是真有其事,边境不可能八九个月都传不回消息到大梁,其中一定有鬼。
      “韩立捷赢了?”裴昭问芃谕,他心里有个猜想,想从芃谕身上验证。
      芃谕也没想到眼前这个齐王竟然这么聪明,明明对北戎打梵延纳的事情这么不看好,居然笃定韩立捷打了胜仗。
      她点了点头,“是的,韩立捷大胜,一时之间,成了北戎真正的第一勇士。”
      裴昭轻笑,看了一眼傅子佑,道,“是了,不赢,还真对不起他这个名字。”
      “王爷,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傅子佑追问。
      裴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了芃谕,“那后来呢?”
      “后来,韩立捷回来见大王,大王要对他论功行赏,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向大王求娶芸川公主。”芃谕道。
      “什么?”傅子佑不知为何,听闻这件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此人过于心浮气躁了,”裴昭评价,“梵延纳犹如一匹野驹,驯服它,绝非一日之功。韩立捷此人,不清不楚地赢了梵延纳一次,就如此邀功。”
      傅子佑点头,“正是,梵延纳是难缠,否则王爷也不能跟梵延纳打了这么多年,还隐隐为患。”
      “那朔木亲王是什么打算?”裴昭不太了解芸川公主,但他与朔木亲王有所来往,觉得此人稳重,不一定会答应韩立捷的要求。
      若是他答应了韩立捷,那么,就等同于他认同韩立捷这个人,北戎政权中,若是都这么心浮气躁,只怕是要中了梵延纳的圈套。
      “亲王没有办法。”芃谕无奈道,“亲王带芸川公主来大梁和亲失败,在朝中已经很不受待见了。韩立捷出兵,亲王也是极力反对的,但是因为和亲失败,他主和的政策已经没有人相信了,大王于是听从丞相的建议派韩立捷出兵。韩立捷败了还好,坏就坏在,韩立捷打了胜仗。亲王在朝中声誉一落千丈。”
      “韩立捷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亲王不能直接反对或者拒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决定权交给公主自己。在议政的大殿上,韩立捷向公主提亲,公主当下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拒绝了韩立捷。”芃谕道。
      “后来呢?”傅子佑追问。
      “后来,所有的朝臣都在和稀泥,想要劝服芸川公主,而韩立捷更是以战功相胁。芸川公主将韩立捷羞辱一番……”
      ……
      “父王,平时都是您跟大臣们朝会,今日怎么让我来了?和亲失败,我也没什么好来说的了。”
      芸川公主进了议朝的大殿,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坐满了朝臣,就对着坐在殿上的北戎王发问。
      “芸川,不得无礼!”朔木亲王坐在一旁,小声呵斥芸川。
      芸川双手背在身后,撇嘴做了个认错的表情,“好吧,父王有什么吩咐,芸川听就是了。”
      “这么说,”丞相喜形于色,“芸川公主是答应跟韩将军的婚事了?”
      “什么?”芸川满眼疑惑地看向了一旁坐着的丞相,“什么婚事?”
      韩立捷当时起身,“公主,臣韩立捷今日向大王提亲,求娶公主为妻。”
      芸川上下打量了韩立捷,直截了当道,“谁要嫁给你?”
      丞相大笑,“公主,大王膝下只有芸川公主你这一个女儿,韩将军求娶的自然是芸川公主你。”
      “你闭嘴。”
      芸川觉得这丞相说话,怎么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
      “我可没有答应过,你不要在这里碰瓷。”芸川对韩立捷道。
      此时,韩立捷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
      在他眼里,芸川公主哪怕身份尊贵,也是一件战利品,军功在手,战利品怎么能不到手呢?
      “听闻芸川公主是崇尚勇士的,韩立捷今日若是没有军功傍身,何敢求娶?韩立捷对公主,一直是一片真心。”韩立捷开始用军功来压芸川了。
      芸川环视了一下殿上人的表情,又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北戎王,还有一旁欲言又止的朔木亲王,慢慢地也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她为战争和亲失败,现在又要作为战利品,稳住一个能打仗的将军。
      “打赢了几次?”芸川问他。
      “首战告捷。”韩立捷自负道。
      “一次?”芸川伸出了一个孤零零的手指头。
      韩立捷微沉着脸。
      “你这也好意思说?”芸川惊讶,“你不知道我哥哥之前给我选的是什么人吗?大梁的齐王,他跟梵延纳打的胜仗的次数,比你喝酒吹牛的次数都多,我都没看上,怎么会看上你?北戎第一勇士,拿着一次战功就在这里威胁我嫁给你。”芸川突然指向了坐在席间的老将军,“那绍桓将军不知要向我父王求娶多少次了!”
      “芸川……”
      北戎王终于开口了,但没想到芸川意志坚决,“父王,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答应的。”
      说完,芸川就怒气冲冲地跑出了大殿。
      北戎王挥了挥手,让朔木亲王和大臣们去追她。
      没想到,芸川性情刚烈,就这么出走草原,不见踪迹了。
      ……
      “她走了?”傅子佑问。
      “是的,公主不是一时赌气,离开了很久。朝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一段时间,亲王就被大王打入大牢,吃尽了牢狱的苦头。”
      芃谕作为芸川和朔木最亲近的侍女,是可以进入大牢去看望朔木的。
      她入大牢之中,见到朔木浑身是血,头发凌乱,坐在地上,垂首不语。
      “亲王!”芃谕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抓着大牢的栏杆,喊着朔木。
      朔木抬起头,看向了芃谕,想起来,但是一动,浑身的伤口都疼。
      芃谕转头看向了慢吞吞的牢兵,“快点!”
      牢兵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悠悠道,“不要着急。”
      “亲王都变成这样了,还不急么?!”芃谕怒道。
      牢兵竟也不跟她争辩,给她打开了牢门,就退了出去。
      芃谕拎着东西,冲进了牢房,半跪在朔木身边,仔细地查看他周身的伤口。
      朔木看着芃谕,问道,“芸川回来了吗?”
      芃谕闻言,急得眼泪都落下来了,一边给朔木检查伤口,一边道,“亲王都伤成这样了,还记挂着公主。”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朔木气若游丝,“我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找到她,怎么能不担心她的安危。何况,我现在身在此处,更没有余力能够去找她了……”
      他的话里满是自责和担心。
      芃谕见他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说了什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伤,我就以为牢房湿冷脏乱,以为带点干净的东西来给你吃就好了,怎么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么多伤,也没有带治伤的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牢房门因为摩擦发出的吱呀声,他们转头看过去,只见方才开门的那个牢兵放下了一个小箱子。
      芃谕看了一眼朔木,走过去打开那个箱子,发现是个医药箱。
      她悄悄看了一眼那个牢兵,把箱子安静地拎到了朔木的跟前。
      朔木小声道,“这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北戎一贯缺药,因为朔木所在的是北戎关押贵族的恪顺牢狱,恪顺牢狱中会有不少急救用的药物,避免贵族死于牢狱中,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芃谕得了药,开始为朔木清理伤口,一边清理,为了避免朔木是因为疼痛昏厥过去,芃谕手忙之时仍与他搭话。
      “亲王,你到底和大王发生了什么冲突?为什么大王突然那么狠心,把你关到这里来?”
      朔木回答,“这件事说来话长。”
      他停顿了很久,才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总结,“韩立捷的第二次大捷,振奋人心,已经没什么人相信求和政策是有用的。”
      ……
      芃谕说到这里,裴昭问她,“你是说,韩立捷跟梵延纳打了第二场仗?”
      “对。”
      “又赢了?”
      芃谕点了点头,裴昭深感事情的严重,北戎与梵延纳如此纷争,大梁竟然一无所知,若是梵延纳的计谋真的得逞,或者有可能搅乱北戎的朝局,甚至直接吞并北戎,这对梵延纳的军事实力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
      撇开这些不谈,裴昭当初与朔木相识,经历芸川中毒一事,对这个人心有赏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折于一个经历生疏的武将,实在可惜。
      “跟梵延纳的丘络之战,韩立捷第二次打了胜仗。”芃谕道。
      听到这里,裴昭已经猜到了梵延纳确系在诈这个初出茅庐的将军,丘络这个地方打战,没有什么地形地势的遮掩,互相之间,基本等同于赤手空拳地对打,拼的就是先锋部队的骁勇和后勤补给的疾迅。
      “此战结束以后,韩立捷又回来邀功了。朔木亲王请大王延后封赏一事,要慎重丘络之战是否存在猫腻。但是年轻气盛的将军以为这是朔木亲王在为难他,在朝中与朔木亲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言说亲王心中只有私心,只为了避免他和芸川公主的婚事,不顾及国家长治久安。这帽子扣下来,朝中的局面也十分胶着。”
      芃谕叹了口气,“当时,丞相虽然极力主战,但是,他和绍垣将军都觉得丘络之战赢得十分蹊跷,担心是梵延纳的诈术。”
      “是啊。”裴昭无奈。
      傅子佑后知后觉,“王爷,丘络之战,有什么特别之处?”
      裴昭道,“问题就在丘络这个地方,一马平川,没什么地势、险要,拼的都是兵和补给。梵延纳的晋柯用的是骑兵,骑兵在平川地势上,直接冲击对向部队,是不怕埋伏的,即便有弩兵,也能在射程之中识别到弩兵部队所在。另外,丘络背靠肃深谷,过其险要,后面就是梵延纳最重要的粮线枢纽,肃深营。辎重部队运送物资到肃深营,可比和我们打仗的时候花的精力要小得多。”
      傅子佑这才明白过来,“所以这第二场仗,还是梵延纳在诈北戎,等着引诱他们打第三场仗,直接打伤北戎元气,才可以狮子大开口。”
      “就是这样,但是没想到北戎内部分歧这么大,只有朔木坚持反对。”裴昭道。
      这时候,裴昭突然想起来,问,“丘络之战不是晋柯自己打的吧?”
      “是晋柯的弟弟,伏柯,否则,丞相绝对不会用韩立捷打这第二场仗。”芃谕道。
      裴昭道,“他能打第三场仗,但是不一定会用韩立捷了,这完全就是一场闹剧。”
      芃谕道,“是,第三场仗是绍垣将军去打的,一样是跟伏柯打,在靖城。但是丞相谨慎了很多,听朔木亲王说,用了北戎最精良的部队,甚至调取了冬季的备用粮,结果,绍垣将军败北,打了很惨烈的一仗。”
      裴昭沉默了,他明白梵延纳的诈谋其实很早就在布局了,也许就是从朔木亲王带芸川来到大梁的时候开始。
      当时梵延纳对大梁与北戎和亲之事持观望态度,不知道是否利用什么关系挑唆主战派,招致后面芸川中毒等事。
      和亲之策,因他的回绝而失败,让北戎内部十分不安定,梵延纳利用的就是主战派的这一点一步步将北戎拖入局中。
      若非心浮气躁,又怎么会中如此拙劣的诈谋。
      这些盘算,裴昭并不打算让芃谕这个小小的舞女知道,她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因为朔木和芸川,还是因为什么人,他并不能够确定。
      他担心的还有梵延纳这种声东击西的诈谋,想尽办法封锁大梁的消息,不可能对大梁没有应对之策。
      “打了败仗的是绍桓将军,为何入狱的反而是朔木亲王?”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傅子佑,突然开口问芃谕。
      芃谕这才说到了重点上来,“此战损失惨重,朝内的主战派才惊觉中了梵延纳的诱敌之计,而且梵延纳在围杀绍桓将军的部队时,以屠城震慑。屠城之时举国震惊,一时之间,民怨沸腾,主战派无法抵抗民意,只能通过和亲的方式来平息战火,以免内外交困。”
      “和亲之策,不是朔木亲王一直推崇的吗?为何他因此获罪?”傅子佑不解地看向了裴昭。
      芃谕解释,“因为公主是亲王同父同母的亲妹,公主出走草原,没有人找到她。梵延纳要求的和亲之日渐近,大王最终想到的办法就是以罪将朔木下狱,引公主从草原上回来。”
      “原来如此,后来,公主回来了吗?”傅子佑追问。
      芃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替亲王前来大梁送信,此后北戎的消息断绝……”
      “送信?朔木是让你来北戎送信的?”裴昭问。
      芃谕拿出了两封信,分别递给了裴昭和傅子佑,两人面面相觑。
      她将信往二人跟前一推,“二位大人,亲王想说的,都在信上了。”
      裴昭打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言,“萧兄回绝我父和亲事,言之过激,又逢大婚,北戎恐受制掣而兴兵招祸。念两国之好,请萧兄为我斡旋,以谋同盟。”
      裴昭登时愣了神,他何时回绝过北戎王提起的婚事?是当时他对朔木用了点手段,让朔木自请退婚。何况,即便是他回绝北戎王,也要经过皇帝,这种牵涉两国之事,怎由他“言辞激烈”去多生事端?
      此事,果然愈发蹊跷了。
      “你信中写了什么?”裴昭转而看向了目光一直沉在信纸上的傅子佑。
      傅子佑颔首,折了一下信,合在掌心,不敢看裴昭,“没什么,信上没写什么。”
      裴昭觉得不对劲,严肃地看着他。
      半晌听不到裴昭说话,傅子佑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对上裴昭的眼神,心虚了。
      随后,他将手里的信递给了裴昭。
      裴昭打开一看,初读有些怪异,字迹是朔木的,但是这行言的语气并不是他,读了两遍他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傅子佑会有些心虚了。
      朔木将芸川所说过的话,记下来寄给傅子佑,想必是希望子佑能够回心转意,去北戎见芸川。
      裴昭想,朔木毕竟是芸川的亲兄长,以他对芸川的了解,芸川是一定会回来相救朔木的。但他也同样了解北戎的朝局,知道最后芸川会答应她原先并不答应的要求,这不是朔木希望看到的,但是他或许已经无法左右北戎王、朝中臣和芸川了。
      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他跟傅子佑身上。
      萧衍之跟梵延纳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想牵制梵延纳,也并非什么难事。但傅子佑,对杜家千金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是否会为了芸川这么几句话,就改变初心?
      他看着傅子佑,“子佑。”
      傅子佑不知为何,仍是心虚,不敢看裴昭,只是颔首抱拳,对裴昭道,“王爷。”
      “回去要帮我在王妃面前,多说点好话,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我来这里的事情……”
      傅子佑愣住了,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露出了无奈的笑。
      裴昭把信折好,放回了傅子佑的手里。
      傅子佑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说得这么不清不楚,要傅大人怎么配合你骗家里的母老虎呀?”
      裴昭脊背一凉,转头看过去,只见苏瓷正拎着飞鸢的耳朵,推门而入。
      裴昭傻愣一笑,“夫人,你怎么也来了?一定是待在家里太闷了,出来走走是吧?”
      苏瓷温柔一笑,“是吗?”
      “小苏,我发现这里有个北戎的舞娘,跳舞特别好看,我现在让她给你跳一曲,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裴昭看向了芃谕。
      芃谕不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知己,这些表面功夫不过是逗乐罢了,以为真是王妃上门来捉他了,当时就慌乱抹去脸上的眼泪,然后起身,乱跳起来,舞步凌乱僵硬。
      傅子佑抓住了她,见她紧张的模样,道,“王爷跟王妃只是在开玩笑,你不必当真。”
      苏瓷嗔怪地看了裴昭一眼,才反应过来,“北戎的舞娘?”
      “是啊。”裴昭点头。
      “难道跟芸川公主有关系?”苏瓷问。
      裴昭收起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对,此事说来话长,我回去慢慢跟你说。”
      “哦。”
      随后,裴昭扶着苏瓷准备离开,临走前对傅子佑道,“子佑,你把舞娘买回家。”
      傅子佑愣住,“王爷,我……”
      “大局为重。”裴昭笑了笑,对傅子佑道。
      随后,他就被苏瓷带回家罚跪了。
      傅子佑愣头愣脑,岂知裴昭的言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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