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辣椒泡芙

3、无梦

　　午休铃也在此刻响起。

　　“睡觉吧，林妄，不要纠结这些了。”江玲玲催眠般说着。

　　班级很快陷入沉睡，包括江玲玲和林妄在内，大家都睡的很沉，直到结束铃声响起，还是有许多人趴在桌上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大多都还沉浸在睡眠中，只有一小部分同学已经醒来了，随着时间往后，陆续有人清醒，上厕所的，接水的。

　　“你们班江玲玲在吗，叫她出来一下。”

　　趴在桌上的江玲玲睡眼惺忪地抬起眼，疑道：“找，我？”

　　门外的男生点了点头。

　　她揉揉眼跟着出去了，刚出教室，就看到沈杰靠在墙边，见人来了，开门见山直接道：“我喜欢你。”

　　江玲玲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消散了，正打算开口，林妄突然出现了。

　　林妄一把将人拉至身后，怒道：“莫名其妙！这么多年，现在知道表白了，早干嘛去了，吊着她很有意思吗？！你不喜欢，有人喜欢！”

　　“好了林妄！”江玲玲不知道林妄是怎么冒出来的，当务之急还是叫停。

　　林妄看了一眼身后的江玲玲，没再多说什么，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硬生生给人拽回了教室。

　　被连拖带拽的按回了座位，江玲玲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终于，她鼓起勇气：“林妄。”

　　“说啊，干什么！”林妄似乎比刚才更生气了，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你生气了？”江玲玲语气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不确定。

　　“你说什么？我生气？你有病吧江玲玲，你生气我都不会生气的，这关我什么事？！”

　　江玲玲咽了咽口水，这也能叫没生气？她没拆穿他，顺着话说：“我知道你没生气了，但你骂我干嘛。”

　　林妄在江玲玲说出这句话后瞬间冷静了：“我，那个，我不是骂你。总之…是我不对，我刚刚确实有点生气”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注意到我手腕上的红印，虽然不明显，但还是比其他地方颜色重了些，眼神不自然了起来：“我气他那样对你，你还跟着他屁股后面转，我替你不值。”

　　“疼吗？”说这句话的同时林妄的睫毛也轻轻颤抖着。

　　江玲玲摇摇头，她觉得林妄真的太夸张了，这能有多疼？

　　林妄咬咬牙，留下一句等我就从后门跑了。

　　“哎，刚刚外面什么情况啊，”熊静凑上来，椅子移动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她跟熊静算不上多熟，但熊静人还不错，江玲玲看了一眼门外就有了想法。

　　“告诉你可以啊，你们吃饭带我一个就告诉你。”

　　熊静一脸喜色：“成交！你说吧。”

　　江玲玲抬手摸了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就是林妄替我打抱不平。”

　　“什么事啊，有人欺负你吗？”熊静凑的更近的，直勾勾地盯着。

　　“没有，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我喜欢上了某个渣男，林妄觉得我可怜帮我说话？”

　　“谁啊，哪个班的？”

　　江玲玲嘴角一抽，忍不住道：“回去上课吧，下次跟你说。”

　　熊静不知怎么真就照江玲玲的话乖乖做回去了，这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心，她又看了眼时间，就在上课铃快要响起的前一分钟，林妄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

　　“喏。”林妄拿出来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冰袋，示意她把手腕伸出来。

　　江玲玲愣了半天，才缓缓伸出手腕，上面的红印子很淡，淡到看不见。

　　“江玲玲，我不是故意的，不会有下次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冰袋轻轻的摁在红印子上，“江玲玲，他一点都不好，你不要喜欢他。”

　　江玲玲的嘴角微微牵起：“林妄，你来的再晚一点，这印子都要消了。”

　　林妄充耳不闻，继续道：“我也没有骂你，我有点生气，你怎么会那种人有好感呢，他有什么好的？”

　　她看着林妄垂下的睫毛，深吸了一口气道：“林妄。”

　　林妄忽地抬头，光像淬了无限暖意照进了他的眼眸，他看见江玲玲望着他，带着无奈和心酸。

　　“不要对我这么好。”

　　……

　　到家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江玲玲。”

　　刚进门的江玲玲闻声放下书包，迅速抬眼望去。

　　看清来人后，她想也没想就急忙扑上去，笑着喊道：“爸爸！”

　　江叶卿一脸严肃，嘴上虽说着“像什么样”但手却轻轻扶了扶女儿的发丝。

　　“老爸你怎么先回来了！”

　　江叶卿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了一口，答非所问道：“你妈妈要回温溪了。”

　　一旁的江玲玲听后，牵起的嘴角瞬间拉了下来，默然片刻，她淡淡道：“你们又吵架了吗。”

　　江叶卿似乎也有些难堪，眉头紧紧皱着：“你也知道的，你妈妈那性格，在一起就吵架。”

　　江玲玲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房间，把门锁上了。

　　动静不大，但江叶卿听的清清楚楚，他轻轻揉了揉紧皱的眉头，长叹一口气。

　　而房内，江玲玲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叮”一声，弹出了一条动态，上面写着：

　　坐在爸爸妈妈的后座真是太安心啦！

　　配图是昏暗的车内，两个中年人对着镜头比耶，虽然看不清脸，但还是能感受到图片内藏匿着的幸福。

　　在看到这条动态后，江玲玲终究是没忍住，眼眶瞬间变得通红，豆大的泪水一滴滴滑落。

　　她将那张照片放大，想起自己，眼泪不甘地落下，像是不服气似的，她不放过这张照片都任何细节，想要找到破绽，几番查看依旧无果 。

　　为什么她们这么幸福，凭什么不是我？凭什么只有我得不到？

　　她记起每个和坐在爸爸妈妈后座的画面，无一例外，在有妈妈的车上永远有争吵。

　　小江玲玲看着爸爸妈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声争辩着，越吵越凶，可她能做的，就只是大声喊着“爸爸冷静！”“妈妈别吵了，在开车！！”

　　没人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玲玲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车上同时出现了爸爸和妈妈。

　　多可笑啊，她这样害怕的却是别人最安心的事情。

　　人和人，还真是不能比。

　　在江玲玲对一切感到无奈和绝望时，手机的电话铃突兀地响起来。

　　她用纸擦了擦被泪水砸湿的屏幕，这才看清上面写的是林妄，她吸了吸鼻子，犹豫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

　　“喂？”林妄的声音干净而清晰，就像太阳的光骤然从阴雨天漏出一个角来。

　　江玲玲没说话。

　　“我是林妄。”

　　她还是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林妄见无人应答，疑道：“江玲玲？你说说话啊，我就是想听你说话才打的电话呢。”

　　江玲玲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干嘛？”

　　林妄似是笑了，笑声穿进左耳，他说：“没干嘛，我就是觉得有点无聊，不过你的声音怎么突然这么柔弱？”

　　“你听错了。”江玲玲太疲惫，既然林妄没什么事情，她就不多说了。

　　林妄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挂了。”

　　擦干了眼泪，把脸洗了洗，江玲玲正准备上床睡觉，电话铃再次响起，这次依旧是林妄。

　　她蹙了蹙眉，很快接听了，先一步开口说道：“给你一分钟，什么事情，说完睡了。”

　　林妄踹着气喊道：“江玲玲，你看窗外！”

　　她抬眼看看窗外，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有些恼怒，不耐烦起来：“你玩我吗林妄，我要睡觉了。”

　　林妄听罢急道：“不是，不是，你走到窗边，往下看。”

　　江玲玲揉了揉发疼的眼睛，决定最后相信林妄一次，依言照做了。

　　这一次，江玲玲看见楼下昏黑一片，只有远处的路灯，当她仔细看向距离家最近的那片，她才恍然发绝路灯下竟然站着一个小人，小人穿着一身黑，头发被风吹的杂乱，他的左手举着一个彩色灯牌，右手晃着手电筒。

　　江玲玲看了好一会，终于，她看见灯牌上写着：有我在！

　　哪怕恨多年后，江玲玲依然记得这天，她不得不承认，她那碎成很多很多块的心，在这一刻，被林妄拼起一个又一个角。

　　她问林妄：“这大半夜的，你哪来的灯牌？”或许江玲玲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是那么的颤抖。

　　林妄抬了抬右肩，生怕怕手机对面的人听不见一样凑近了屏幕，解释道：“我弟篮球队里的，好像是应援用，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

　　“冷不冷？”傻不傻。

　　林妄受宠若惊，连忙说：“不冷啊，一点都不冷。”可没想到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江玲玲忍着又要流下的眼泪，笑着说：“林妄，你才是蠢货。”

　　“你真记仇，江玲玲。”林妄打了个哈欠，又说：“不要失眠，走了啊。”

　　她没再关注林妄离开的背影，沉沉的陷进了温暖的床。

　　今夜，无梦。

　　一早，林妄刚一走进教室就看到江玲玲独自站在讲台边，他奇道：“江玲玲？”

　　见人来了，她丝毫没有犹豫：“林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林妄一惊，他还以为是来向他道谢的呢，他拍了拍江玲玲的脑袋，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谢谢我安慰你？”边说着边放下书包，拿出里面的包子递给了江玲玲，见她没接，这才解释道：“我家就在你家旁边，是你从来没有注意我。”

　　江玲玲摸了摸后颈，有些尴尬：“真的吗？”

　　“是不是不爱吃肉包？”林妄问。

　　“没有，”她接过林妄手里的包子，一如既往的把包子皮和肉分离，说着：“爱吃肉包，但是不爱吃肉包里的肉。”

　　林妄又点点江玲玲的脑门，无奈道：“挑食。”

　　江玲玲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你别老动手动脚行不行。”

　　林妄不以为然:“江玲玲，你又皱眉。”

　　江玲玲咬着自己最喜欢的肉□□，抽空怼了句“不关你事”。

　　林妄没理会江玲玲，权当她说的话是空气，慢悠悠地：“离上课还有一会，不急。”

　　江玲玲忽然察觉到什么，狐疑道：“林妄，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是不是发病了。”

　　林妄咳了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我就这样。”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江玲玲注意到林妄的耳尖有点红。

　　“江玲玲！”

　　一道声音把江玲玲拉回了现实，她不再胡思乱想：“我在这！”

　　熊静从教室门口一路跑到江玲玲面前，拉着江玲玲就要走。

　　江玲玲吓一跳，立马提着劲：“去哪里？”

　　熊静没好气道：“万妈又找你了，你怎么回事啊，她刚刚跟我说要找你的时候可严肃了。”说完她又推着江玲玲就要走。

　　“没事，我自己去。”江玲玲望向远处阴沉昏暗的云，总感觉万老师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林妄在一旁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他拿起脚边的黑伞：“要下暴雨了，拿去。”

　　江玲玲急的半死，这会可不想耽误：“不拿，我从政德楼走。”说着就火急火燎地往办公室赶，留下林妄和熊静两个人在教室里大眼瞪小眼。

　　熊静一脸不可思议：“你和江玲玲还真的……”

　　林妄只是瞟了一眼熊静就拿起江玲玲桌上的水杯，往外走了：“我骗你们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