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香惟有梦》山崙若若

6、第6章 深宅

　　待众人散去，懿德轩恢复了宁静，除了檀木熏香袅袅，从主屋的月洞窗望向院中，那里有一株松柏，是当年上一代容老爷还在时种下的，容老夫人与夫君虽是家族联姻，但也曾相互扶持雄霸商界，虽非心心相印，却也是相敬如宾，原想着等儿子们都能撑起容家后，俩人就在懿德轩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岂料十多年前上一代容老爷于商队返京途中，骤然于京西病故了，也就与先祖们一同葬于京西，主灵安置于京西祠堂，另外分了灵位回圣京祠堂供奉。

　　"你怎么看？" 容老夫人放下手边的茶筅，抬头问到。

　　"老夫人问的是什么呢？" 唐妈妈回答道。

　　"你这老泼皮" 容老夫人指着唐妈妈笑着打趣到，并招了手让黄芩把茶具收拾，接着说: "这六ㄚ头是胆小怯懦了些，但瞧着还算是听话，只是给秋姨娘带差了，大爷也不甚上心...，以后物色个好人家嫁了也罢...，可这五ㄚ头...瞧着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老夫人从前也是见秋桑姑娘乖巧得力，未曾有过逾矩心思，加上大夫人也一直未得子，才相中秋桑姑娘做了秋姨娘..." 唐妈妈感叹道: "没承想大爷带回了洛姨娘，且宠爱有加，原以为洛姨娘是个不省心的，却不知这秋姨娘才是个不安份的，只可惜这洛姨娘空有大爷宠爱，却是个没心思的主，成天着这秋姨娘的道，外边看来只以为是洛姨娘这贵妾搅着府中不安生呢..."

　　秋姨娘并非姓秋，七岁时被卖至容家为仆，因本身是外室之女，主家不愿认他，因此未有姓氏，入府后取名秋桑，跟了容老爷后 ，府里称呼他为秋姨娘。秋桑儿时与府中姑娘年龄相仿，侍奉于姑娘们身边，而后姑娘们陆续出嫁，说穿了，秋姨娘因相貌平凡，于姑娘们拢络姑爷无益，因此未在陪嫁之列，也就误了婚配出府的年纪，而后大夫人迟迟未诞下嫡子，老夫人才让容老爷纳了性格温顺，容貌也不及大夫人，不会与之争宠的秋姨娘。却未料，这看似身份低微，性格恭顺的秋姨娘才是最让人不省心的一个。

　　原本秋姨娘只是不得宠，但面对老夫人与大夫人确实谦卑恭顺，可自从容老爷带着洛姨娘回府，洛姨娘不仅生下庶长子，还怀了双生子，秋姨娘便按耐不住了。虽同为姨娘，但洛姨娘容貌艳丽，还读过书，不仅通音律也善诗歌，虽委身为妾但也是正经商户出身，家底虽非富贵但也是有嫁妆磅身，有娘家可以依靠的。更重要的是大夫人出身书香门第，不擅商道，秋姨娘更只是婢女出身，唯有出身商户的洛姨娘平日里能通晓容老爷心意。

　　"我原想着既然秋姨娘不得大爷的心，也未有子嗣，不如给他一笔嫁妆和田地，放他出府改嫁" 容老夫人望着窗外的松柏树说到: "可他却正巧怀了六ㄚ头，既然都养育了我容家子嗣，若是能安生，往后这事也就罢了...。可今日他到是让自己的女儿来提醒我，指望我给他在容家撑腰？"

　　"老夫人莫气，指不定秋姨娘只是为了六姑娘的前程，想着如果六姑娘能入了老夫人的眼..." 唐妈妈轻拍容老夫人的背，安抚着，接着说到" ...不过这五姑娘大病初愈，倒是长进了不少，不仅衣着朴素，应答更是进退有度，且见了老夫人便内疚落泪，也不像是刻意为之，倒是真情流露呢 ！"

　　"你少哄我高兴" 老夫人挥挥手，但却微笑着说: "这五ㄚ头跟我讨要了一串不值钱的佛珠，确实也不像是洛姨娘的心思，兴许真是他病中自省吧，但愿这些儿孙们能少让我操些心..."

　　"四公子如今如此进益，不只大爷，前些日子连二爷都夸四公子有当年先老爷的风范...您就安心吧！" 唐妈妈说到。

　　"允泽自是什么都好，我也欣慰" 容老夫人望着煮茶壶水，白烟萦回缭绕上升，感叹道: "只是容家若能再有女子出头，便更好了..."

　　明月阁主屋里一片寂静，容湘儿站在秋姨娘面前，头也不敢抬。

　　"其他人都下去吧" 秋姨娘语毕，屋中只留下容湘儿与立夏。

　　"小娘...我...我已经照着小娘跟我说的..." 容湘儿吱吱呜呜小声的说到。

　　"我说你怎么办事的？那五姑娘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要让他在老夫人跟前失仪，最是容易不过，我不是教你，如若他未有动作，你就故意让他欺负你，这有何难？" 秋姨娘怒斥: "立夏你说，让你跟去提点六姑娘，你是怎么伺候的？"

　　"姨娘息怒，姑娘按照您的吩咐说话了，可今天五姑娘实在不寻常，不仅身着素衣，彬彬有礼，更是一见到老夫人就落泪，老夫人赠手镯给两位姑娘，可五姑娘偏要了一只不值钱的佛珠..." 立夏倾刻下跪哭喊到: "五姑娘还说...还说六姑娘手抄佛经是护佑全府，怎么...只护他一人..."

　　秋姨娘眯起双眼: "容清儿，当真这么说？"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不得容老爷欢心，但他自知如若自己不掀一些风浪，让洛姨娘也不得安宁，容老爷只怕是更不会想起自己和女儿了。因此就算老夫人、老爷与大夫人知道他背后生事，他也得拉洛姨娘下水。想着自己生一个儿子出来争夺产业已经是无望了，但他也要让全府知道，洛姨娘与他的儿女们也不是什么能撑起容家的料。他唯一的指望就是让容湘儿能寻得一门好亲事，有姑爷当靠山，往后容允泽掌权后自己还能有一席之地。

　　"小娘上次也见着了，五姊姊...真的跟以前不一样..." 容湘儿一面看着桌上从懿德轩带回来的手镯，一面说到。

　　秋姨娘哪里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虽不成器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压了怒气，拉着女儿的手说到: "湘儿，这镯子你要收好，千万不能碰坏，过阵子便是新春，届时会见着老夫人，你务必戴上，知道吗？大夫人有自己的女儿，又自诩书香门第，也就是因为看不上你的出身，不愿养育你，我才能留在府里照顾你，你父亲又不把我们当回事，你唯一的希望就是讨老夫人欢心，将来为你说一门好亲事。"

　　见容湘儿点点头，秋姨娘又继续说到: "以前让你故意让着五姑娘，哄他去生事，这样旁人看来就是他嚣张跋扈，你也显得乖巧恭顺，上次没能借着落水除掉他，好让你成为容府未来唯一的待嫁姑娘，握着容家出嫁联姻唯一的筹码，可现在看来...得想想别得法子来治他了..."

　　只见容湘儿应声后，低眉垂眼，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