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香惟有梦》山崙若若

1、第1章 重生

　　穆清儿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只听见平静而低沉的声音道："回秦王殿下，已无活口。"
　　清儿最后睥见那永生难忘，如弦月般细长清冷的肃杀眼神，那人俊厉的侧脸与眉尾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带着冷漠语气的秦王说到："那就全烧了..." 阖上眼，在还未感受到那熊熊烈火前，清儿已坠入仿佛永世冰冷无尽的地狱深渊。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万事皆有缘由..."两鬓灰白的老人，身着灰袍，看着清儿，不段重复着。清儿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冰冷的身体，仿佛有火焰慢慢靠近，即将被吞噬...

　　"姑娘！五姑娘！來人快把烤火盆拿来！" 小女孩大喊道。
　　"姑娘..姑娘醒了，五姑娘醒了！"一旁的妈妈大喊道："我的小祖宗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清儿眨了眨眼，光线模糊了双眼，清儿心想难道这是死了？还是有人救了我？却没有力气开口询问，沉沉的睡去了。

　　"清儿...清儿..." 是谁在喊着我的名字？清儿恍惚中睁开双眼，一位外貌秀丽的妇人握着他的手，眼眶泪水打转，见了清儿睁开眼，大喊着： " 老爷、老爷，清儿醒了... "

　　"你是..."清儿一开口便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这是一个小女孩虚弱却清脆的嗓音，没来得及等清儿回过神，妇人带着看起来像是主家的男子来到床边，男子说到："清儿，我儿你可终于醒来了..."

　　众人注视的眼神让清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问道："...这是.. .怎么回事？"

　　只见一位妈妈突然拉着两个小ㄚ鬟，碰一声下跪大声叫喊： "姑娘啊！我的好姑娘，幸好您平安无事，不然我定让这两个死ㄚ头给您赔命. .."

　　两个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哭红双眼，面无血色，嘴里喃喃道："没有...我们没有...，我们是姑娘的贴身..." 没等小女孩说完，老妈妈又一巴掌打在小女孩脸上...

　　"够了，都给我闭嘴！" 主家男子大喊，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剩两个小女孩低声哭泣的声音。男子转头对清儿说： "我儿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落水的吗？"

　　落水？难道自己是在作梦？清儿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不，不是的！清儿脑海里突然想起，这些人好似远在三百里外圣京的远房亲戚，容家的主家。是啊，容家也有个女儿叫做清儿，可这不对啊，容清儿与穆清儿不仅外表不相似，更是相差了八、九岁...

　　见清儿没有答话，妇人又哭喊倒在容老爷身上大叫道： "老爷！清儿我们的清儿莫不是...傻了啊..." 接着只听见妇人大哭又大叫的，穆清儿被这时而尖锐时而娇嗔的哭声激起，才想起这是容清儿的小娘，容家的洛姨娘。

　　"姨娘...我没事..." 清儿心想若是自己不打断这哭喊声，没死成也被吓出病来。

　　"姨娘？什么姨娘，我是你娘啊！老爷你看清儿一定是病坏了，快叫大夫再来一趟..." 清儿才想起，多年前容家短暂来访京西时，这位洛姨娘不仅穿着绮丽更胜主母，态度傲慢，几个庶出的儿女，包含容清儿更是没有把旁人放在眼里，想必平日里容老爷也是纵容着孩子们喊姨娘为娘亲吧！

　　正当清儿转着脑子思索着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眼角睥见了这位老妈妈，她是负责照顾容清儿的古妈妈，穆清儿还记得当年古妈妈，对她这位与容清儿同名的远房表姊好生讽刺奚落一番，对待主家老家的下人也是盛气凌人，当时自己还想着，这样的姨娘和妈妈难怪会让小小年纪的容清儿骄纵成性。另外这两个小女孩，穆清儿倒是没印象，不过她们看起来像是一直守着昏迷的清儿，跪着的身子摇摇晃晃，想必真的不是他们害了自家姑娘吧！

　　"爹...娘..." 听到清儿开口，洛姨娘终于停下哭喊，梨花带泪看着清儿，看着女儿都是这样迷蒙的眼神，也难怪能把容老爷迷成这样。清儿接着说道： "是女儿自己落水的...与旁人无关，女儿没事了，只想安静休息..." 得先把这些人支走，才能好好盘算一下目前的处境。

　　"好好好，没事就好..." 容老爷说道，挥手招来侍从说道： "去向老夫人还有大夫人回话，说是五姑娘醒了，现下在屋里休养着" 侍从应答一声便离去。

　　"回什么大夫人...清儿若醒了，只怕她还觉得可惜呢..."洛姨娘滴咕道。

　　"好了，不许非议大夫人，清儿也需要静养，你先回屋去吧！这里有古妈妈..." 容老爷说。

　　容老爷话还未说完，清儿便说到： "不劳烦古妈妈了，让他们留下伺候就好了" 清儿指着两个可怜兮兮跪着的小女孩。

　　"姑娘..." 古妈妈瞪大眼睛，清儿接着说： "既然他们没有把我照顾好让我落水，那照顾我这苦差事自然是他们来做，妈妈不要累坏了" 听完清儿说的话，古妈妈才收起哭腔退下。

　　待主家离去后，清儿摒退所有人，单独留下两个小女孩，清儿想着孩子总是比大人来得老实好套话。

　　两个小女孩一见众人离去，便跪爬到清儿床边，哭着嗑头说："姑娘，我们真的不知道石子路怎么滑落了，水太深我们拉不住你...六姑娘也去帮忙叫人，可是人一直不来...后来才知道六姑娘摔跤了，救人的仆役才来晚了..."

　　两个小女孩哭得唏哩哗啦："姑娘求求你不要赶我们走，要打要骂都没关系，不要赶我们走...不要把我们的身契卖了..." 看来容清儿平时没少打骂他们，或是吓着说要发卖他们。

　　"那我落水的时候古妈妈人在哪里？" 清儿继续问到。

　　"不...不知道..." 两个女孩惊恐地交换眼神。

　　"你们若不老实说..." 清儿若有似无的看着窗外说到，两个女孩立刻吓得什么都说了。

　　"姑娘饶了我们...是古妈妈说...她说如果我们说出来，姑娘落水时她去后院打牌...我们都要被发卖，我们才不敢说的..." 难怪古妈妈一直不让两个女孩说话。

　　清儿继续问到："我昏迷这段时日，还有谁来过吗"姑娘昏迷的时候，除了老爷、洛姨娘和大夫，就是秋姨娘带着六姑娘说要来赔不是，被古妈妈给骂走了..." 清儿想原来容家还有另一位姨娘和姑娘，想必身分远不如洛姨娘与容清儿，连一个妈妈都能落了他们的脸面。

　　接着清儿弄清楚两个女孩身分，分别叫墨玉和锦玉都是九岁大，比清儿小一岁，是去岁才到容清儿身边，也向两个小女孩打听清楚容家的内部情况。容老夫人住在懿徳轩，自从容大夫人所出的大姑娘、二姑娘数年前出嫁后，便免了所有请安，称身体不好，平时只许容老爷、容大夫人出入。容大夫人出身文官之后，是书香门第，可惜生了两个女儿后，因身子不好再难有孕，与容老爷相敬如宾。

　　十多年前容老爷接管家业，回京西时遇见了青春正貌的洛姨娘，洛姨娘容貌秀丽，原也是京西小商贾出身，虽家道中落，但读过书还擅音律，更重要的是洛姨娘母家来自邻近京西的曲国，异域的容貌和风情，让见多识广的容老爷也情难自抑，而后洛姨娘不仅生有容家庶长子三公子容允泽，更生了一对龙凤胎，四公子容允江和五姑娘容清儿。因着容老爷对洛姨娘的宠爱和对长子的重视，加之育有祥瑞的龙凤胎，纵有容老夫人护着容大夫人，也难以压制洛姨娘嚣张跋扈的态势，数年前大姑娘、二姑娘出嫁后，容老夫人便称病不管事了。

　　而秋姨娘乃是自小照顾容老爷的ㄚ鬟，虽乖巧董事，但容老爷对其却总是淡淡的，以至于到多年后才以较大的年岁生了五姑娘容湘儿，两人居住于离主屋最远的明月阁，平日鲜少人踏足。

　　折腾了一天，穆清儿一夜无眠，虽暂时弄清容府上下的主儿，但仍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取代了容清儿，是梦？还是阴曹地府抓错了人？还是老天爷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让他查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那一夜的杀戮与熊熊烈火，京西集云村穆家上下，穆清儿的祖母、父亲嫡母、哥哥嫂嫂和姪儿无一幸免，而他的夫君和主母也生死未卜。是的，穆清儿是位妾室，只是他不像洛姨娘是位贵妾，清儿十六岁时遇到了风度翩翩，才华洋溢，许他七世承诺的邵逸尘，并相信他所说的元配未有生育，且身子不好将不久于人世，因此，清儿不顾家族反对嫁予邵逸尘为妾，想着来日等主母过世，便能扶为正室，岂料过门奉茶当日才知，主母不仅身体健康更已有七个月身孕，因有孕无法侍奉丈夫才同意纳妾。

　　回首过往，清儿静静的落下斗大泪珠，脑海里却想起了那位被称为秦王之人的冷峻，以及半梦半醒中看见的灰发老人，不断重复听见的"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万事皆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