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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两鬼一神取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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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鬼行至门槛前突然止住了脚步,口中的咀嚼动作也跟着停下。
随即出乎意料的,他拽出脐中咀嚼一半的魈臂扔到供台上,供台上放着的供品被砸落一地。
做完这一切的无头鬼转身,地动山摇的朝着山野走去。
屈九歌站起身,追了上去!
那无头鬼离开的极快,好在地上有些血迹给屈九歌追踪的方向。
忽然,她听到一道诡异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继续向前。
屈九歌停下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结果那声音再次响起,似是从山野深处传来。
“神使殿下,切勿再向前半步!”
声音庄严,给人无形的压力。
“足下何许人也,胆敢在此装神弄鬼?”屈九歌喝道。
随即召出炎阳杖抛至空中,随着一道“耀”字口诀,八尺长的白杖发出耀眼白光,照亮山林,如金乌再临。
妖魔鬼怪无处遁形,林中不断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
屈九歌正欲跳到高树查找那无头鬼的踪迹,此时,天空却突然出现一张巨大的斗篷,遮天蔽月,将炎阳杖笼罩其中。
那黑斗篷下飞出一些东西,血红的,像是蛾,带着几分邪气与鬼气。
鬼国之人?
屈九歌心道:竟真有几分能耐,居然能盖住炎阳杖的光芒。
正当她分神之时,那地动山摇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并不是只有那无头鬼一只鬼的动静。
脚步慌乱,急促的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奔去,怕是几乎所有的邪物都在逃离这片树林。
万籁俱寂后,她听到自己身后有脚步声。
那步伐极轻,虽走的很慢,但一只未有停顿的迹象,倒真有一副不达目的不回头的决绝。
正当她被后方脚步吸引注意力时,一颗头骨竟朝着她的面门袭来,带着割裂后尖利的风声。
屈九歌呼吸一凝,万千血蛾从她身后飞出,朝着攻击她的头骨飞去。而那头骨在接触血蛾的一瞬间便被腐蚀,熔成白水,像雨水一般窸窸窣窣的落了下去。
屈九歌:“……”
她稳了稳心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屈九歌抬手,炎阳杖在空中翻滚几圈,像是在跟她道歉。
屈九歌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莞尔叫它回来。
随着炎阳杖的回归,刚遮住其锋芒的黑斗篷也落到了屈九歌手中。
斗篷绵软,外部绣着古怪的花纹,从领口一直绵延至脚踝处,似乎是某种部族的图腾。
屈九歌心念微转,刚助她的血蛾与黑斗篷下飞出的血蛾似是同一人所为。
为何此人既要助她又要阻她?
此等血蛾,白骨都能熔化,更别说其他的了。如此厉害的血蛾,其主人想必也不是个弱的。
屈九歌立即想起了之前哥哥对她说的鬼国国主。
她与鬼国当是‘大道两边,各走一边’的关系,他们没理由要帮她,同样没理由困住炎阳杖。
难道说,他是魈神?
不可能!无头鬼食山魈,而他帮无头鬼从她手底逃走,那他与山魈也该是水火不容才对。
越思量越无解,屈九歌自树上落下,扎好有些松乏的臂带,心想:算了,也有可能是好心人路过,还是先查清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村中作祟吃人。
屈九歌四下看了看,却是心中一紧。
原来,前面不远处竟有一座建筑,其内部灯火通明,仿佛有人在祭祀。
这座山里本就有不少山精野怪,究竟是何人敢在此地建庙,是谁在深夜到这里来祭祀,所祭祀的又是哪位神仙?
一团团迷雾围绕着她,屈九歌走了几步,倏然顿住。
凭空出现的寺庙,让她别进山的劝告……
屈九歌想了想,在面前画了一个圈做标记。然后转身离开了这片山林。
*
翌日一大早,便有一群村民围在陈家院外,他们是想看看那小姐可还活着!
屈九歌提着水桶从屋内出来之时,村民们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居然还活着,从没有一个人能在魈神手下活过一夜。
一个胆子大的村民问她:“大人可见过魈神了?”
屈九歌笑了笑,放下水桶道:“没见过。”
她确实没见过,只因现在她还没找出昨晚所见的,究竟哪位才是魈神。
“不过,一会儿我会再进山一趟。”
再过一会儿,太阳便移至正位,届时该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
她想去昨晚做标记的庙看看,直觉告诉她,事实的真相就藏在那座庙中。
这时阿吉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村民时脸色白一阵青一阵。
他干咳两声,屈九歌朝他看了过去,明白了他是有话说。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让村民先回去等消息。
阿吉倒了一杯茶,递给屈九歌,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见过什么恐怖的东西。
屈九歌猜测昨晚她离开后,陈家祠堂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叫阿吉这副表情,便问:“昨晚,你见到了什么?”
阿吉喘了口气,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打着冷颤。
“昨晚,你让我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便绕到祠堂的后面,见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想着这里小,又偏,总不能被找到,然后我就打开门藏了进去。当时我只能听到地面震动的声音,后来安静了下来,不知不觉我便睡着了……”
说到这,阿吉停了下来,咽了咽口水。
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供台上,墙角堆放着白骨,但那些骨架……都没有头。然后,我发现他们的头都在供台上,供台上供着的,也是个没有头的怪物。而我,就坐在那怪物怀中。”
阿吉止住了话头,有些后怕的为自己倒了杯茶。
他想,若不是昨晚屈九歌提前为他设了罩法,他怕是要和那些人一样,身首异处……
没头的怪物?
屈九歌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无头鬼咀嚼山魈手臂的情景。
祭祀的人难道是在祭祀那无头鬼?
要知道只有神仙才有资格设庙,被祭祀的也只能是仙人,为何一只无头鬼会被祭祀。
这时,陈家老农扛着锄头在外院叫屈九歌:“大人,大人在吗?”
屈九歌掀开门帘,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大人,今早我去打扫我们家祠堂,发现有一只带血的手臂……”
屈九歌想起来了,是昨晚无头鬼“送来的”。
“找个地方埋起来吧,手臂也用不上了。”
陈家老农听后却摆了摆手,继续道:“大人,我想说的是每次山魈大人来过都会带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是腿,有的时候是手臂,还有……还有头。”
屈九歌心下一紧,又是头……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与头关联在一起,屈九歌直起身,准备进山,这时,阿吉却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把短刀。
那刀身只有一尺长,柄末还嵌着一颗看不出年代的黄宝石。
“这是我从供台香案上发现的。”
屈九歌刚准备拿过来看看,却被陈家老农的话打断了。
“这不是村长的短刀吗?”
短刀,利器也!
一般的农人所带的农具都不会这般尖利。
“村长从哪里得来的?”屈九歌问。
“说是家里祖传的,这还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哩。”
“他祖上是做什么的?”
陈家老农摇了摇头,那么久远的事怎么可能记得,更何况还是别人家的。
屈九歌的视线再次落到那把短刀上,隐约觉得这把刀有很重的戾气。
屈九歌接过短刀,滴了一滴血在刀身上。
下一刻,红色的血滴便被刀身吸收。
老农惊呼一声,阿吉也瞪大了眼睛。
“这刀……真是邪物。”
屈九歌从乾坤囊中掏出一把刀鞘,将邪刀插了进去。
“你们不要声张,我去去就回。”
说完,屈九歌便离开了院子。
她是要进山,那座庙肯定有问题。
那庙由青砖筑成,因处在深山又年久失修,门拱那里的砖石被吹倒,上面爬满了苔藓。
庙门顶上没有字,这更加深了屈九歌的猜测——有人在这里祭拜邪神,装神弄鬼。
她走进庙中,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再抬头看供台上,果真如阿吉说的那般,上面坐着一位无头石像。
石像一手捏诀,一手提剑。
身子正常,并不像无头鬼那般。
它面前的头骨摆放的整整齐齐,香案上也无积灰。
应该是被祭祀的人经常打扫。
屈九歌定了定心神,朝着石像身后走去。那下面赫然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门。
她推开那门,里面堆放的头骨一下子滚了出来。
她这才看清,原来这门上面是空着的,正好连着石像。
也就是说,只有把下面填满,上面石像上的头才不会掉下来。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那种轻松,稳当又坚决的步伐与她昨晚听到的一般无二。
不知此人是好是坏,屈九歌正想藏起来待看看再说,却被那人叫住:“姑娘可是迷路了?”
那声音轻哑和缓,干净清澈,其主人似乎还押着笑。
屈九歌此时正是背对着他,听到声音才转过身看他。
那男人双目有神含笑,鼻梁高挺,一张薄唇浅浅的勾着,长发如瀑披在身后。外袍玄雅,裹着红色的里衣。
细挑欣长,双手自然垂着,逆着光如芝兰玉树,又如朗月入怀!
屈九歌的心狂跳了两下,声音大的她自己都能听到。
见她不答,男人也并不着急,依然含笑等着,颇有君子风范。
“呃,没事。”过了好一会儿屈九歌才回答他。
“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来见一位故人。”
故人?屈九歌立刻警惕了起来,他莫不是祭拜这无头石像的人?
“公子的故人,身在何方?”屈九歌问。
男人笑的更深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指着石像道:“我这位故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她怕光,得晚上才肯出来。”
这个石像难道在晚上能活过来吗!
此人如能听到屈九歌的心声般,他解释道:“这世间不是只有神佛才有石像,凡人心存执念亦会雕刻石像,那些石像受日月精华后慢慢有了灵气,幻化成参拜者日思夜想的模样。”
他指的是石头有了灵气,成了精!
屈九歌自知世间之事,万千生灵,千变万化,超出五行的大有存在,只是不知这样的叫什么。
“那它们算什么?”
男人听后莞尔一笑,道:“非人非神,那自然是鬼了。”
非人非神……鬼……
见屈九歌不答,他又问:“你讨厌鬼吗?”
语气随意,但细听又有些紧张的意味在里面。
讨厌倒是谈不上,人有好坏,鬼亦如此!只是哥哥好像很不喜欢鬼,还曾说让她杀了鬼国国主。
可鬼主也未曾做过什么坏事,她也并没有杀他的打算。
“说不上讨厌,你是鬼吗?”屈九歌问。
“你可知鬼怕什么?”男人未做回答,倒是反过来问她。
他这般逃避回答,屈九歌便已有七成猜测,他不是人。
见屈九歌不答,他解释道:“鬼者,阴也,自然是怕至阳之物了。”
至阳之物,那边是光与热了。
她又想起哥哥说过,鬼国之人擅易容。
难道,她面前这位便是易容过的鬼魅?
暮色将至,晚霞漫天,不久后,天完全黑了,时不时也会发出些不太平的动静。
此时,她正一人对着两只鬼,一只是那个石像,一只便是那位看起来潇洒快意的公子。
虽不知为何,但她心里笃定,那公子断不会动她。
她第一次见这鬼,却感觉好似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