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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困境 ...

  •   房间里很是安静,只能听见华细辛摆弄药箱的声音,她取出几个瓷瓶放在桌上,快步到床前替城主夫人诊脉。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柔软温暖,脉象却很是诡异,一阵强有力连续的跳动,而后又是一阵完全感受不到脉搏跳动。
      华细辛几乎要落泪,她是医修,但主学药物种植和丹药炼制,凡俗界的诊脉是一点没学过,眼下想胡诌蒙混过去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头看向床上的女人,小心翼翼开口:“夫人的脉象……有力,从脉象上看气血不错。但是、但是……”
      看床上女人的脸色苍白,无甚血色,掌心也是泛着白,华细辛一时间编不下去,她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江望月,辨认着江望月的口型:“喜脉?”
      一不小心念出声来,华细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有些像喜脉,月份应当不足,不太好辨认。”她盯着女人越发苍白的脸,用灵力探查一番,终是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夫人需要好好休息,怀孕犹如用自己的精血养人,若是任由腹中胎儿汲取,夫人的身体怕是撑不住。”
      华细辛留了张养气血保胎的方子和一瓶丹药,起身准备告辞。
      床上的女人向着江望月吩咐道:“劳烦您了,丹青,替我送送华大夫。”
      江望月点头道了声是,起身引着华细辛往外走,沿着长廊一路向后门的方向走。
      整个城主府空荡荡的,路上几乎就没有见到其他人。华细辛将一切情绪压在心底,等到确认四周没有人的时候才急切开口询问。
      “师姐,你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么?本来我和商陆师兄都在浮生阁,突然我们就分开了,我、我莫名其妙就在这里站了很久怎么都动不了。”
      她嗓音颤抖,紧紧拽着江望月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哽咽。
      “这里好危险,我感觉,我们可能回、回不去宗门了……”
      有的人的直觉天生就很敏锐,华细辛就是这样的人,她进入浮生阁后,就感觉四周变得诡异起来,像是有一个很强大可怕的东西潜藏在暗处窥探,等待时机将所有人吞噬。她不敢和任何人说,怕他们说自己是想太多了,怕他们不信任自己。
      甚至是,将她看做一个累赘。
      江望月沉默许久,忽然叹了口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是可能回不去,是九成概率必死无疑。”
      闻言,华细辛脑袋像被震了一下开始发懵,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眼中映照出的江望月模糊晃动。她感觉自己看到江望月脸上带着点笑,不是嘲讽,反而像安抚。
      这人好奇怪,说着必死无疑的话,却还能笑得出来。
      江望月弯了弯眼眸:“不过,我们向宗门报信了。虽然不太确定会不会有人来救,但也算留了个后路。”
      停顿下,她忽地倾身靠近华细辛,低声道:“当然,最终要的还是靠我们自己自救。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和谢师弟强攻,商陆师兄辅助我们,你负责丹药治疗。”
      江望月伸手摸摸华细辛的脑袋,半是安慰半是鼓励道:“不保证一定能脱险,但总要试一试的。”
      好一会,华细辛擦干眼泪,低声道了句谢。声音又低又闷,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目送华细辛离开,江望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懒散地靠在柱子上。她双眼空洞无深地盯着门口,神情却是意外地平静。
      “喂,谢安,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
      谢临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听不出情绪:“如果有,我就不会和你一样被困在这里。”
      江望月笑着打趣道:“这可是你的家啊,还有人会被困在自己家里吗?”
      困在家里……
      谢临安垂眸不语,他常年被困在名为家的梦魇里,混乱的记忆里,满是火光和人群的尖叫,还有癫狂的女人和冷漠的男人在厮杀。
      那是他很久之前的家,被永远留在火中的家。
      思绪回笼,谢临安想开口却说不出话,他听到江望月轻声咕哝了一句好吵,而后整个人倒下去。
      谢临安伸手扶住江望月,直觉手掌下的身体冰凉,他浑身紧绷,却没松手。
      “怎么不松手,舍不得么?”
      是江望月的样貌和声音,但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谢临安把人扶正,后退了几步,却不想一下被人按住肩膀。
      “江望月”笑眯眯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谢临安的戒备心瞬间拉高,冷着声问:“你把人弄哪里去了?快把人放了。”
      “我可没动手,你应该问他们,为什么要把人拉住呢。”
      女人的脸换了副模样,手指在谢临安肩膀上毫无规律地轻点着,“你是不是很想救她?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答应我和交易。”
      交易?
      谢临安忽地笑出声,他后退两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嘲讽:“我不会和你做交易,你也困不住她。这里能困住很多人,但唯独她来去自由。”
      女人的脸变得扭曲碎裂,她仍是笑着,看起来有些癫狂:“自由?哈,真是个笑话,所有进入这个地方的东西都会被吞噬同化,没有谁可以出去!”
      谢临安一手搭在腰间,动作利索地抽出软剑,眼眸乌黑无光,唇角微微上翘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少年的神情放松闲散,姿态却是蓄势待发。软剑晃动一下,雪白的剑光映入他的眸中,转瞬被吞没。
      “信不信由你,但如果你再不离开,我不介意拿你试试这把利器。”谢临安笑容和善,言语之间的锐气寸寸外溢,“那么,你要试剑吗?”
      四周重回安静的状态,魙已经消失不见。
      谢临安收起软剑,在原地等待江望月回来。然而直到天黑,江望月也没有回来,就像彻底消失了。
      月落日升,循环往复数十次,变换速度越来越快,江望月始终没有出现。
      夜幕点缀着寥寥几颗星辰,谢临安抬头盯着夜空,眼眸盛着浓郁夜色,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无法确定江望月是离开了,还是被分散去其他地方。
      他是被抛下了吗?明明说了要陪着他的,真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黑色夜空在眼前碎裂,像碎裂的镜子碎片,一面漆黑一面泛着白光,自天空徐徐坠落。于白茫茫的虚伪天空中,谢临安看见被无数鬼魂包围的江望月。
      少女神情冷漠,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谢临安无法分辨口型,只能被定在原地,看着她被淹没在鬼魂中,而后从天上坠落。
      破空声响起,越来越近,谢临安张开双臂把人接住,他喉间溢出闷哼,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师姐,好重啊。”
      “嗯……”
      江望月听到谢临安的声音,无意识地应了一句,很快就陷入昏迷。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女人轻哼歌谣的声音,伴着孩童嬉闹哭喊的声音。
      沉眠之中,江望月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察觉到身体被小幅度地推搡着。她睁开眼睛,缓了会才直起身,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一间陌生的房间,还有一个长相略有些熟悉的小孩。三四岁模样,表情凝重,双臂用力扒着床沿。
      江望月颇为惊奇地感叹道:“嚯哟,是你吗,谢安?”
      她伸手戳了戳谢临安的脸颊,手背上被拍了一下,声音大却不怎么疼。
      缩小版的谢临安皱起眉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严肃的话:“别闹了,做正事要紧。不出意外,商陆该出现了。”
      整个城主府里安静地仿佛没有人在,江望月在城主府搜寻了几圈,只有城主夫人的房间里有人在,其余地方只有几个扫洒的仆从。
      江望月总觉得似乎少了个人,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拉着谢临安从后门离开城主府,循着熟人的气息,往苍溪城西面的方向走。
      一路追踪到一个小院子里,江望月提着谢临安的后襟,悄无声地跳上屋顶,俯身趴在屋面上,挪开两片瓦块朝里观察。
      屋里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青衣道袍的男人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桃木剑和黄符。在他身旁是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双手抱臂,正侧头与他对视。
      “道长,这人还能救活么?”
      身着道袍的商陆握紧桃木剑,表情有些僵硬:“死透了,魂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男人挠挠下巴,叹息一声:“虽然有些为难人,但我还是希望道长能够努力试一试。她还有用,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
      商陆竭力压住怒意:“那你刚才就别动手杀她!”
      男人露出温和的笑,用着极其无辜的口吻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看到了,是她刚好冲上来。哪怕是一条不算无辜的生命,我也不想为此脏了我的手。”
      商陆气笑了,他对于画中人的生死毫不关心,但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和神情实在令他感到厌恶,就像此时趴在屋顶偷看的那两个人。
      “或许可以试试招魂术,把人召唤回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问一问她。”
      男人神态依旧闲散,他忽然抬头看向屋顶,露出温和的笑容:“毕竟,这关系到我们所有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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