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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北 ...

  •   暴雨天
      亲妈微博@也骨yee

      林雨娇的网易云网名叫butterfly,
      后来,她无意中看到祁司北的ID。
      Catch a butterfly

      -

      第一章

      “啪嗒”。
      不轻不重的声响。半个过道上的人看了过来。

      一盒蓝黑色的黄鹤楼,和一支纯黑壳的primo打火机落在潮湿的过道上。

      “不好意思,我走太急了。”女生手忙脚乱捡起东西。
      刚才因为下课走得太快,她的手臂不小心勾到过道边座位上这位同学的包带。
      女生把东西抱歉地放到桌子上,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座位上的人,怔了一下。

      对方长发乌黑,穿着一条浅蓝色吊带长裙,衬的整个人发白到有些病态。黑发上别着一只发卡,点缀着纱布做的蕾丝蝴蝶。
      并不突兀张扬,仿佛为她量身定制。

      光线下冷白的瓜子脸轮廓凌厉,天生让人说不出的距离感。
      她像一只摇摇欲坠的清冷蝴蝶。

      女生实在很难把那盒烟和那支打火机,跟这样一张脸联系起来。
      反差太强。

      “没事的。”林雨娇声音很轻。
      只是来来往往路过的人不由多看了她好几眼,满眼透露着“果然人不可貌相,私下原来这么会玩”的意味深长。

      “林林,你什么时候会抽烟的啊?”李竹更加大呼小叫,“你心情不好啊?”

      “不是我的。”林雨娇也有些发懵。
      她只记得昨晚为了准备经济法随堂抽问到凌晨,睡过了头忘记了还有早八,离开屋子的时候只顾一股脑儿把茶几上的东西扔进包里。

      “奇了怪了。”李竹狐疑盯着她看。
      “是挺奇怪的。”
      林雨娇不擅长撒谎,意识到自己误拿了这包烟主人的东西,耳尖局促发烫。

      好在李竹不再纠结这件事,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走廊外是汹涌的暴雨天。
      梧桐叶不停往下淌水,闷热的水汽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搞什么啊,又下雨。”李竹皱眉。她是北方人,还没适应这里的潮湿。

      林雨娇本来就是从一个南方城市考到舟川的,习惯了下雨。

      南方的夏天总是有那么几场暴雨,仿佛只有走过了暴雨天,才会迎来长夏的艳阳天。

      “你等下还去那家酒吧打工吗。”李竹把伞拿出来,两个人一起撑着,“我昨天在宿舍,听见柯牧彤说今天会来那里。”
      林雨娇抬眼,看到不远处被很多人围着的,化了浓妆一头褐色大波浪的柯牧彤。
      “她不知道我在那里打工吧。”

      “我没跟她说过。”李竹连忙摆摆手,“我就是提醒你,今晚你要是不想碰见她,就跟你同事什么的调个班。”

      学校规定大一必须住宿。那时候林雨娇跟她们几个都一个宿舍。林中敏不会给她一分生活费,只能到处干兼职,甚至不得不去过学校食堂打工。
      穿着不合身的绿色员工服,戴着黑色鸭舌帽站在卖面窗口后面,把来吃午饭无意中撞见她在收银的李竹吓了一跳。
      “cosplay?”李竹回过神,神神秘秘凑上前。

      林雨娇只是笑笑,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去厨房端面。
      后来她在收银台后的那张照片在校园墙上被人捞了很久。巴掌脸上的那双眼睛,在冷白光线下那么坚韧。

      同宿舍的柯牧彤在背后和朋友嘲笑她是“兼职妹”。

      柯牧彤家境很好,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
      林雨娇还在宿舍的时候,有一次半夜起床去卫生间,昏暗里看到过晚风从她桌上吹落下来的全家福。

      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四十多岁女人笑起来一口白牙,带着一串打着大牌标的不菲珍珠项链,一只手搂着一身西装的丈夫,一只手牵着女儿柯牧彤。
      林雨娇看了一会儿,用睡衣袖子细细擦干净全家福上的灰尘,重新把这张照片小心翼翼放回柯牧彤桌子上。

      记忆里小时候的自己好像没有跟任何亲人有过合照。
      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性格又内向不爱说话,家里人重男轻女不待见她。
      除了妈妈。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葛雯文化不高,才念到小学,家里穷做了十几年针线活,才四十几岁就眼睛看不太清。
      葛雯自己吃了半辈子苦,所以希望林雨娇,一辈子做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

      “娇?怎么现在还会有人叫这么土的名字。”
      “好土啊,乡下来的吧,哪怕换成骄傲的骄呢。”
      每一次开学自我介绍,换来的总是这些刺耳的话。

      “柯牧彤是一定会去的。最近鬼迷心窍喜欢上一男的,找了他朋友带她往人家跟前凑呢。”李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还是别碰见她了,开开心心的。”

      林雨娇知道李竹关心自己,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她。

      -

      mist酒吧开在大学城的一条巷子里。
      林雨娇静静穿过霓虹光影里喧闹的人群,推开狭小的工作间,换上工作服。

      倪雾后脚跟进来。

      “今晚生意也太兴隆了。”她毫不在意的直接在她面前脱下身上的衬衫,牛仔裤,换上那件黑色的西装裙工作服,“这个班爱谁上谁上。”
      倪雾今年大学刚毕业,是mist的老板,人多也会亲自下场当服务生。
      “你身材真好。”倪雾换完衣服,笑嘻嘻拢了拢林雨娇的头发,“律政佳人。”

      倪雾总开玩笑自嘲自己就差把堕落两个字贴脸上了。连学生时代套最普通的校服,都有一种混子气的妩媚。
      “你呢,就差把‘我是好学生’五个字贴脸上了。”
      倪雾一边打趣她,一边往吧台方向走。

      落地窗外走来几个人。林雨娇敏锐抬头,看到了柯牧彤酒红色裙摆的一角。

      “怎么了。”倪雾擦拭着酒杯。
      “我舍友来了。”

      “多大点事,他们那桌我负责。”倪雾以为她怕遇见熟人尴尬。
      “雾姐,那我先去里面。”她匆匆转身。其实只是害怕柯牧彤知道她在这里打工,会找倪雾的茬。

      雨天的工作间弥漫着霉味。林雨娇待在后厨帮忙,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整间酒吧已经不见了柯牧彤。

      “林林,你错过了一场大戏。”倪雾站在吧台,一脸意犹未尽。
      她说那穿酒红连衣裙的女的不知道装了什么心思,拿了桌上的骰子要跟别人比大小,输了让对面那人亲她。
      结果那人答应得爽快,冷眼看她几眼,只说输了就让她喝。

      柯牧彤最后喝到喝不下了,忽然才意识到对方一点面子都不稀罕给她留,站起来眼眶特别红地出去了。

      “谁啊。”林雨娇随口一问。
      肩膀被倪雾一把拽过,耳畔传来她兴奋的声音:“银发那个。”

      林雨娇睫毛颤了颤。
      目光穿过忽明忽暗的霓虹,看向落地窗前那场起雾的雨夜。

      祁司北坐在最里面。
      银发醒目,套着一件黑色卫衣,懒散倚着一窗雨痕,没坐直弓着背也比周围人高出一截。
      漫不经心把骰子随手扔回桌上。

      垂下西装裤的手夹了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有一瞬间的晃动,灼烧了她的眼底。

      两人的目光直直对视上。
      林雨娇迅速躲开。

      身边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祁司北一句话没搭理。半张脸隐在卫衣宽大帽檐的昏暗里,看不出表情,更让人觉得危险难测。
      他这一身气质,就像是富家少爷身边总会有的那几个狐朋狗友。

      “叮咚。”
      倪雾看了一眼前台消息,递给她一杯冰水。
      “12号桌有人点了一杯纯冰水。”

      不远处窗边的人还是那样懒散窝着,视线始终没看她,只是看似不经意间摁灭刚才亮起的手机屏幕。

      “雾姐。”林雨娇抿了下唇,把冰水推回去,拿过一杯莫吉托,“我送别桌的。”

      她推冰水的肢体动作不小心太大。
      一道目光玩味落在她被那杯水溅湿的纤白手指上。

      “随你啦。”倪雾没在意。

      舟川入夜的暴雨还在下,几道雷声划过天空,空气里是夏夜的闷热。

      林雨娇送完那杯莫吉托,快下班了。
      她换回了那件淡蓝色吊带裙,长发黏在修长的天鹅颈上,不得不又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把长发随意扎成了高马尾。

      看着镜中人,林雨娇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一整个高中都是这样扎着高马尾。

      叹口气,把那只蝴蝶发卡细细别好。走出了卫生间。

      闪电刺亮了天空。
      mist里的几盏吊灯闪了几下,周围陷入一片夜色闷暗。

      “什么破天气,把我这儿电路烧坏了。”倪雾揉眉,喊上一个调酒师去看电闸,“把事情都放一放,快点快点。”

      这地儿是酒吧,来的人鱼龙混杂,男男女女都多,停电时间越长,越容易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倪雾才这么急。

      眼前瞬间陷入黑暗。让走出卫生间站在过道上的林雨娇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耳畔是混乱的脚步声,尖叫。监控全坏,说不紧张是说谎的,这里不是什么普通的店铺,她也是真的担心会有什么不怀好意的男人趁停电,在这个没人的走廊上抓到她。

      心跳如雷。
      下一秒,一头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祁司北的眼睛漆黑得像雨夜的一场雾。

      “对不起。”
      林雨娇低下视线,掠过他径自走入昏暗里。

      身后那道冷郁的目光,一直目送她匆匆忙忙飞奔到走廊尽头微微有光亮的地方。

      等林雨娇再回头的时候,发现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五六分钟后,mist重新恢复了光亮,倪雾提心吊胆站在吧台前确认了各处没发生什么情况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

      “北哥。”
      一桌人远远就看到他回来了。

      祁司北这人存在感太强,一身黑,一手夹烟站灯下。

      本还在讨论刚才他把柯牧彤整的有多惨,都自觉闭嘴了。
      也怪这女的一上来得意洋洋张口就来说和他比摇骰子。
      祁司北名声在外的爱玩,早就已经不是她这个圈子里的玩了。

      落地窗外大雨滂沱。有人掐灭了烟,突然开口问他们认不认识隔壁法学院那院花。

      “今天下课,听说看到她包里随身带一包黄鹤楼和一支primo打火机。”那男生笑的很顽劣,“够反差吧。”
      “顶着他妈的这么纯一张脸,抽的他妈的是黄鹤楼。”

      “人前乖乖女,人后不知道在玩什么大的。”
      “听你这话怪酸的,轮不到你玩吧。”有人笑嘻嘻附和。
      “怎么就不能玩了.......”

      那男生酒劲上头,说话肆无忌惮。
      下一秒,听到耳边一声玻璃碎地的响声。

      “开别人黄腔是不是特带劲?”
      祁司北连姿势都没变。
      仍旧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张沙发上,灯色下蛇骨耳钉反光,张狂叫嚣。

      他一脚掀翻了酒吧的茶几桌。

      刚才还闹的起劲的几个男生看到一地碎玻璃,全都条件反射站起来,脸色发白看向对面沙发上的那位,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个字得罪他了。

      只有程译野在一旁津津有味准备看戏。
      掏了一张卡,潇洒递给闻声赶来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年轻服务生。
      “损失算我头上。”腔调吊儿郎当的。

      祁司北什么话都没说,神情烦躁厌倦,站起来就往酒吧外走。
      没人敢拦他。

      “北,别动。”
      程译野眯着眼目送他离开,突然脸色一变,喊住他。

      一身黑卫衣的人转身,连衣帽下,清清楚楚露出整张压迫感极强的眉眼。

      “你肩膀上,好像有一只蝴蝶。”
      程译野看清楚之后,笑的话都说不出了。

      那是一只淡蓝色的蕾丝蝴蝶。
      静静落在祁司北宽阔的黑卫衣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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