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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羌笛何须怨杨柳(2) ...

  •   盏星高悬,半个时辰前,秦国的铁马骑兵兵临城下,靠着云梯和攻城锤,秦军前仆后继杀进古城内羌笛境内,肝髓流野,弓箭刀戟盾牌发出的碰撞声和各种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了西北大漠。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听着城墙外的杀伐声,楚冥音依然平静的躺在床榻上,烛火明灭,面前的竹面屏风上却逐渐出现一团一团黑色模糊的影子,摇曳着,恣意着,肆笑着。他举酒诵诗,倒生了几分品酒的兴致。
      屋外前石梁旁那个被砍了数刀的女子眼珠突然转了一下,下一秒整个僵硬的身体出现在殿外,一瘸一拐缓缓向屋内走进。
      “九尾,你办的,不错。”楚冥音有些困意,放下酒杯托着腮,半眯眼瞧着眼前这具恐怖的尸体,边打瞌睡道。
      “奴家不过是便化了副好皮囊进宫当了名舞姬想享受享受安乐乡。哪里想到在皇后寿宴上,陈王看见奴家就走不动道了,纳了奴家之后好几次在皇后底下差点活不下来,都是陈忞相救。如今军中处处人人都说因为我,陈忞才不理朝中政务。陈忞那个老糊涂,就也定了个罪把奴家肉身绞死在众将士面前,只可惜奴家花一百年修得肉身死样太凄惨了些。”那个女子双瞳惨白,望着楚冥音尖声细语娇滴滴的说。
      “看来,也算一报还一报了。”楚冥音看着倒在地上的陈王,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这次还得是玄冥王殿下运筹帷幄才能如此顺利,话说回来,真是荒诞至极,堂堂一国皇帝,不分红皂白,单凭几叠从来不明的敌国亡兵身上搜出来的文书,就拿着剑杀完了这些忠心不二的大臣。”七尾端着酒壶给床榻边的小口杯斟满酒,献给此刻似睡非睡的楚冥音。
      “九尾一族,结界已破了,天下之大,总有你想要去的地方。”楚冥音并没有接下九尾的酒,而是又端起那把剑,细细低头看着。
      “奴家从小无父无母,生来就被人类和妖类喊打喊杀,人类恨我,恨我是无恶不作的妖,妖类恨我,因为我族祖先背叛过妖族,我从来不被世间任何容纳下,是殿下您一直收留我,不离不弃。您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虽然陈国囚禁九尾结界已破,但是我只想呆在殿下身…..”九尾听出楚冥音言外之意,不由得内心一急,什么话想到便往外说。
      九尾祖先原是盘古开天混沌时期就诞生的狐妖,修为更是跻身妖界五大。只因他几百年前遇见了陈豳,心甘情愿陪了陈豳东征西伐,牺牲了多少同族,把陈豳推上九五之尊的高位。可惜最后落了个被陈豳用天玄剑捅穿妖心而亡的下场。
      “此事,再议”楚冥音声音更加寡淡,神色无波无澜。
      “那,殿下,陈忞怎么处置?”九尾看着衣衫不整昏过去的陈王问楚冥音。
      “就放在这。”楚冥音不多话,缓缓起身,宽袍拖地,走出屋外,在月光下,清冷出尘。
      “殿下小....心!”七尾注意到一只离弦的羽箭,箭势如风似白光飞星般刺破黑夜苍穹朝着楚冥音射过来,话还没有说完,再看去,楚冥音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见了身影,那只羽箭终归落了白,直直插在讲武堂前内殿前的石阶缝隙中,隐没了大半截箭身。
      稍后九尾从那具腐烂的尸体上脱身,消失在这白骨露野的星夜。

      不久,小雨忽至,夜风微寒。
      通往讲武堂的巷子,血流成河,幽静无声,此刻传来“哒哒哒”湿漉漉的一阵马蹄声,马蹄声中夹杂着一个清脆的少年音。
      “真难得,西北大漠下雨,果然吉兆。指挥使,你快来,本王爷这次给你射中了个大功劳”
      “秦将军,你小心点。”一个温和的少年音回道。
      异常颓废的讲武堂门前巷子里除了尸体,唯有的活物就是这两人两马,淮江心骑着马跟在秦可缅身后看着这些死样各异的尸体,心里惆然。
      “一口一个秦将军,别那么生分。”坐在赤焰火龙驹打着赤膊浑身沾满献血的秦可缅,背上背着发着寒影剑气的凤凰纯钧剑,手握着腯山灵宝弓,回头看着淮江心,雨水顺着浑身紧实魁梧肌肉线条往下一滴一滴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愿意在这战乱之中一直让我跟着,还处处施以援手,我感激不尽!”淮江心急忙说道。
      “你跟着我,自然有你好处。”
      “这里是哪里啊,将军。”淮江心看见秦可缅停在一座森然的府邸前。
      “这呢,是陈朝在羌笛的军事议会厅,也是整个羌笛最安全的地方。想来当今最出名的那个人就被陈王当个宝贝似的藏在这里。城墙大破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派了手段高明的奸细把这里围住,出来的只要是人就格杀勿论,现在战士们都快把羌笛杀了个底朝天了,都不见那人影,很大可能就在里面。”秦可缅下马,把火焰驹拴在府邸前,招呼着不远处淮江心乘马快来。
      “我刚刚用腯山灵宝弓站着城墙上对着讲武堂内主殿门口的人影就是一箭,从我腯山灵宝弓底下逃走的人怕是还没有出生,那人不死也活不久。这个功劳给你,想来,你升个官就不是难事,也没有人会小瞧你了。”秦可缅看着淮江心,就顺手想去扶淮江心下马,但是还没来及,淮江心就下了马。
      “那人又是何人?”淮江心边拴着马边问道。
      “大名鼎鼎的楚冥音啊,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天底下谁不知道楚冥音?”秦可缅在火焰驹旁换下腯山灵宝弓,提着凤凰纯钧剑,“呐,我马上只随了一把伞,你将就和本王爷合用吧。”话音刚落,秦可缅撑起伞,一把揽过淮江心,他比淮江心高半个头,轻而易举就把他圈在怀里,现在两个人挤在这把伞下,秦可缅低头盯着怀中的低头思索的淮江心咫尺距离的嫩嫩的耳垂,突然很想咬一口。
      “楚冥音楚冥音楚冥音.....”二人在雨中共持一伞,淮江心并没什么反应,只是顺着秦可缅的话喃喃重复道。
      “淮兄,是楚河汉界的楚,冥府的冥,音律的音,楚冥音,不过是一个靠色相上位的脔宠”秦可缅悄悄揽紧,自己□□的胸脯紧紧贴淮江心的布衫,故意低头在淮江心耳边温柔的吐息。
      “听着名字,楚冥音,倒是颇有气概,是个不错的名字,我还以为是身经百战、足智多谋的英雄人物。既是脔宠之流,又怎么会天下闻名?”淮江心左思不得其解,懵懵抬头盯着秦可缅,秦可缅对上淮江心像这场小雨一般湿漉漉的眼眸,一下没忍住,没等淮江心说完,低头一口便含住了他的耳垂,再无暇顾伞,一手托起淮江心的后背,一手抬起淮江心下巴,从耳垂一路吻到脖颈,直至面颊,正想往唇上进攻。
      “别。”
      一把伞倒在雨中,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淮江心在秦可缅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用手抵住秦可缅的身体想要推开,但是很快双手被一股炙热包裹着——秦可缅握住了他的手。
      “别。”淮江心用一种近乎严肃的神情抬头看着秦可缅。
      雨渐渐小了。
      两个人站在讲武堂外的屋檐下,隔得很远,泾渭分明,沉寂许久。
      “他是陈国皇帝的男宠,从陈朝朝堂上出来的,不管是探子还是使臣,回来之后都好像着魔般痴迷,日夜不思,据说长得十分有二十分的俊美。”秦可缅突然开口,回答了之前淮江心的问题。
      “原来如此”淮江心也顺着台阶下,点点头,似乎两个人都忘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雨停后,两人沿着讲武堂内石径走了一会儿,到了主殿,那把羽箭就深深插在那处石阶上。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腯山灵宝弓居然落空了?”秦可缅跑到箭边,把凤凰纯钧剑挂在腰间,半蹲身子用力将这把箭拔起,射的有多用力,此刻就有多用力将这把箭从石缝中拔出来。
      “将军,人无完人,更何况在黑夜之中,本来人的视线就有极限,你能够把箭准确射中在讲武堂内殿门口已经是惊人的武艺了,没事的。”淮江心在一边安慰道。
      终于,秦可缅把箭拔出来了,他把这只箭抖落抖落掉灰尘,重新放进箭筒里和腯山灵宝弓绑在一起,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难以相信这个事实而又不得不劝服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
      随后两个人一起进了讲武堂内殿,看见了满目疮痍、不堪入目的讲武堂“景色”,大致猜到先前发生了什么。
      “还有活人吗?”秦可缅对着内殿喊到,空荡荡的屋子传来回声。
      “陈王在这里,昏过去了,看来并没有大碍。”淮江心半蹲着看着地上仰躺着个穿着龙袍披头散发的胖子,拂袖伸过去探了一下鼻息。
      “陈王,那个草包无用的老东西?”秦可缅哼了一声。
      “嗯,带回去交给秦王处置,毕竟一国国君”淮江心将陈王扶起。
      “我看就把这老东东西丢这里,我们点一把火烧个干净,对外就说陈王自焚在讲武堂,怎么样,天不知地不知,你知我知。”秦可缅转头往外面走。
      “不太好吧….”淮江心说着。
      “那我不管了,要带你带,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那么胖,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这是陈朝皇帝,我的火焰驹可不能用来驼这个老胖子。”
      “嗯。”话虽然那么说,秦可缅还是和淮江心一起费力把昏过去的陈王前拖后拽的扯上了淮江心的马。
      回去路上,秦可缅一路无语,难得淮江心没有秦小将军一路打扰的时刻。
      直到深夜,秦军终于都聚羌笛城外城内得空地上,才开始点兵点将,各个方正尽然有序点着篝火烤着肉,计算着各方的死伤得失,打仗打得疲倦的,现下也逐渐回营帐中睡得深沉了。
      秦可缅和淮江心坐在篝火旁,火焰烧的旺盛,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二人身边的闲杂人等都识趣自行远去。
      “终于结束了”
      淮江心心想,他看着羌笛的夜空,繁星明亮,一颗接着一颗,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星星的夜晚,心里面涌起一阵心酸又是一阵感动。
      终于结束这一切了,这一仗结束了这场长达三年的战争。
      今日和秦将军进城,他虽然说是找射在讲武堂中的箭,其实是在观察羌笛的内部情况,羌笛毕竟陈国的最后据点,如果留有后患,只怕今日的牺牲所带来的和平也只是暂时的。
      秦可缅聪慧,在带兵打仗这方面有着天赋异禀,十五岁带兵偷袭南方大国的时国封狼山,那以后时国最东北最坚固的大门被打开,秦国铁骑如饿虎般涌入时国,短短数月就踏平了时国,秦可缅也一战成名。
      淮江心思绪还没有飞回来就听见秦可缅郑重其事的对着自己说“羌笛古城有妖跑了。”
      燃起的篝火橙明色的光芒映射在秦可缅的脸上,此刻他取下腯山灵宝弓和箭筒,抽出那只落口了的箭,来回仔细地查看箭的情况,一脸无比认真。
      “噗”正在喝水的淮江心喷了出来。“有妖啊?那难怪了。”江心点点头老实巴交应和道。
      “你信我吗”秦可缅依旧一脸认真的问他。
      “我信!”淮江心闪着星星眼,眨巴眨巴看着秦可缅说道。
      “你少给我放屁,你的表情,明明就是不相信我!”秦可缅握着箭站了起来,生气说到。
      “我什么表情?”
      “不相信我的表情”
      “什么是不相信你的表情”
      “这个就是不相信我的表情”说完,秦可缅学着淮江心的神态,也闪着星星眼,眨巴眨巴看着淮江心。
      “噗”淮江心笑了。
      “切,终于笑了。本将军逗你笑罢了,看你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愣愣的,呆的不行,旁人看了,还以为本将军怎么欺负你了,是不是被城里的惨样吓到了?”
      “对!”淮江心老实回道。
      “时辰不早了,明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和我还有其他重要将领就要启程回秦国见我父亲汇报。养足点精神。”秦可缅把淮江心从地上拉起来。
      “好。那秦大将军晚上睡好,明早见。”淮江心往自己的营帐中走。
      “明早见。”
      和淮江心告别后,秦可缅也回到了帐中,不过没有睡觉,而是挑了个灯,继续端详着那只落空的箭。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好了第二篇,放个日期,3.8.】
    秦王在千里迢迢之外的朝堂很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安危,每每看到儿子从那边寄来的平安信才稍稍放心些,不过最近很久没有收到儿子发来的平安信了,忧心忡忡。
    另外一边,一个小妖在酒肆里偷了官家贴身藏的信,以为是什么惊人消息,可惜没来得及看就被正在喝酒看起来很厉害的大妖抢走了,那个大妖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也不肯还给自己,还把信当场从掌心窜出火烧个干净了。
    “父亲: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知道儿子带着部下打了胜仗的消息了,这次您指派的副指挥官帮助儿子立了大功,还好有他在,儿子才能打赢。陈王也是他活捉的。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有他照顾儿子的起居,你不担心儿子的安危。
    —秦可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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