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31、美得让人心惊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回家过年，天经地义，不是新闻，不回家过年才是新闻。

　　不回家过年的那一年，会成为人生分水岭。从这一年开始，人会骤然长大。

　　樊凌宇找到程雪漫的时候，她身着白色蓬蓬裙，正在和游客合影。

　　女孩明眸朱唇，笑容甜美，肌肤胜雪，举止蹁跹，细腰盈盈一握，美得让人心惊。

　　樊凌宇个子高，身材好，不管往哪站，都很吸引人的注意力。

　　他才站定，程雪漫就看到他了，她脸色沉下来，随后又被拍照片的要求微笑，她没办法，努力提高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樊凌宇看在眼里，走上前，掏出手机，也对着她拍照片。

　　程雪漫极快地瞪他一眼，却被报以一个开怀笑容。

　　拍照片的人走了之后，樊凌宇还站在那，离她三步远，就那么看着她。

　　“别看了。”程雪漫小声嘀咕，热闹的商场里，她声若蚊蚋，底气不足。

　　可樊凌宇还是看她，才分开不到一个月，他却像分开了十年似的，目不转睛盯着她看，像得到了稀世珍宝，要欣赏每处细节。

　　程雪漫被他看到脸红，低下头，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问他：“你怎么在这？”

　　刚刚看到他，程雪漫只觉得为难和惊讶，此刻她忽然想起，明天就是除夕了，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海南吗？

　　樊凌宇捏捏额头，想起昨晚的事。

　　他陪家人海钓回来，游艇停在码头，夕阳正缓缓沉入大海，天际一片火红。

　　樊凌宇站在甲板上，看着潮汐渐渐褪去，远处，有很多人拎着水桶去赶海，他心里想着，哪天他也要去赶海，捡几个好看的贝壳，送给程雪漫。

　　他可以做一个海螺手链送给她。贵的礼物她不要，他亲手做的，她一定会喜欢。

　　想着，他决定现在就去赶海。转身和家人说想去赶海，今晚就住在游艇上。之后，他拿了个水桶，走向赶海的人们。

　　赶海是个技术活，还好樊凌宇只捡贝壳和海螺，没过多久，就收获了很多。

　　他想着程雪漫的手腕，皮肤那么白，戴彩色手链，一定很好看。

　　天色一点点变暗，周围的人拿出手电筒照明。

　　樊凌宇拿出手机，想用手电筒照亮，顺手刷朋友圈，却看到詹怀宁晒了和程雪漫的合影。

　　夜里海风很大，海浪拍在沙滩上，发出噼啪声音，再往远处，是深邃的海平面，明月渐渐升高。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条朋友圈，脸色渐渐凝重。

　　照片里，程雪漫穿着旗装，戴着旗头，詹怀宁手挽着她，两个人笑意盈盈。

　　照片背景看起来是在商场，放大图片，隐约看到王府井三个字。

　　配文：“雪漫格格美美哒。”

　　他往上翻，看詹怀宁最新的朋友圈，是在簋街夜市一家餐厅。

　　所以程雪漫还在北京？

　　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更大了，樊凌宇抬头看了看，岸上人来人往，遛狗的，推婴儿车的，每个人步态都那么悠闲。

　　程雪漫说她在亲戚家帮忙打工，合着她家亲戚在王府井？

　　樊凌宇拎着水桶，气愤地往岸上走，亏他每天都看她老家天气，嘱咐她天气冷了，风大了，及时添衣呀。

　　她还在那边说谢谢。

　　真看不出来，她说起谎来，能这么流畅。

　　樊凌宇走上岸边，打车回家，悄悄潜入家门，换上冬天的衣服，拿走钱包身份证充电宝，直奔机场。

　　虽然是春运，来海南机票难买，但去北京的机票却很好买。

　　他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在北京下飞机后，已经是下午，打车直奔王府井。

　　根据照片里的装潢特色，他直奔那家商场，到地就找到了人。

　　昨天还是格格呢，今天怎么就成公主了？

　　樊凌宇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要不是碍着周围人多，真想抱抱她。

　　“问你呢？你怎么过来了？”程雪漫裙子有点短，露出一截脚踝，樊凌宇看着她冷白的脚踝，眉头一皱，她从来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转身走进旁边的屈臣氏，出来时，手上拿着高筒丝袜。

　　程雪漫看他径直走过来，冲他摆手，让他走远点。

　　樊凌宇却不管，走到她旁边，蹲下来，“你配合一下，快点穿上。”

　　“那我自己穿。”程雪漫拿过丝袜，怎奈她穿着蓬蓬裙，弯腰很费力。

　　樊凌宇蹲在地上，抬头看她，意思是，你自己来？

　　程雪漫微微叹气，把袜子交给他。

　　樊凌宇伸手替她脱掉鞋子、船袜，穿上新袜子。过程中指腹贴着她的肌肤，酥麻的电流，从脚心向上蔓延。

　　给她穿完袜子，樊凌宇也没走远，就站在她旁边：“几点下班？”

　　“还有6个小时。”

　　“你下班我来接你。”

　　“你不回家过年吗？”

　　“我家孩子多，不缺我这一个。”

　　樊凌宇说是下班来接她，却也没走远，只是在商场里闲逛，一会儿来看她一眼，偏偏他那么显眼，每次出现，程雪漫都会看到他。

　　两人视线在人群中那么一碰，然后错开，程雪漫从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她在微信上问他，怎么突然来北京了？不是要在海南过年吗？樊凌宇当着她面看完消息，也不回她，幽幽的飘走了，不一会拎着一杯奶茶过来，递到她嘴边，“喝一口。”

　　程雪漫摇头，他直接把吸管碰她嘴边，她低头吸了一小口。

　　樊凌宇满意地离开，走到远处转身看着她，嘴里叼着吸管喝奶茶。

　　程雪漫呼吸一紧。

　　人不可貌相，樊凌宇看着很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别人知道他这么撩吗？

　　到了下班时间，樊凌宇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到换衣间，程雪漫回头，眼睛瞪着他，“这里你止步。”

　　樊凌宇点点头，靠墙站着。

　　背包里是捡来的海螺与贝壳，坚硬触感抵在后背，按摩似的很舒服，他微微用力，似乎顶到了某个穴位。

　　程雪漫换完衣服出来，就看到樊凌宇靠在墙上，舒服地眯着眼睛。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比之前黑了一个色号，皮肤已经晒成了小麦色，他这些天拍的那些照片，海滩上的、树林里的，如果不是天天在外面跑，根本拍不到那么好看的照片。

　　她走出好几步，再回头看他，还闭着眼睛呢，睡着了？

　　白炽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轮廓更加深邃。

　　走廊里都是下班的人，匆匆而过还不忘看他两个，心里为这对北漂情侣的颜值赞叹，俊男靓女。

　　只是这大过年的，不回家，也真是可怜。

　　程雪漫不想再让别人围观了，“喂，走不走？”她声音冷淡，抛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开。

　　樊凌宇睁开眼睛，跟在她身后，踩过她的影子，牵住了她的手。

　　程雪漫身子一扭，不让他牵。

　　樊凌宇这才发现，女朋友生气了。他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叹口气跟了上去。

　　走出商场，他挡住了她。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程雪漫一听话中有话，脸一扬，撅着嘴，看他有什么话说。

　　樊凌宇看她的眼神，觉得她一本正经生气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下想要亲她的冲动：“你骗了我。你不是说，你回家了吗？还去亲戚家店里帮忙？”

　　说谎终归是不对的，程雪漫低下头，自知理亏，可她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从何说起。从她被父母抛弃那天，还是从父母的不幸结合……

　　樊凌宇不忍心为难她半分，他深知每个人都有苦衷，女朋友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她不愿意说，他当然不会逼问。

　　“算了，还是赶紧回家吧，你现在住哪？”他拉住她的胳膊，转移话题。

　　程雪漫挣了挣，却感觉他手钳得更紧了，“别管我住哪，你现在赶紧回家。”程雪漫一猜就知道，他离家出走了，她不喜欢他这样，好像她有多重要似的。

　　“我不回家了，我跟你一起过年。”樊凌宇伸手拦出租车，拉着她要上车。

　　程雪漫不想上车，“樊凌宇，你现在赶紧买机票回家，明天回家去过年，不用管我。我坐地铁回学校。”

　　樊凌宇才不会听她的，打开后车门，把人推了进去，紧跟着上了车。

　　程雪漫上了车，脸冲着窗外，即使两只手都被旁边的人拉去了，被放在手心里捂住，她都没回头。

　　樊凌宇不管那么多，在机场熬夜，又做了长途航班，下午又没有休息，他现在又疲又乏，头枕在程雪漫肩上，被推了两下也不在意，黏皮糖似的又粘回去，在她颈窝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闭眼休息。

　　出租车开过长安街，路过天安门，向着海淀开去，看着一闪而过的天安门城楼，程雪漫释然了，这里似乎有一种神奇磁场，会让你在瞬间意识到，宇宙浩瀚，人生苦短，没必要畏首畏尾。

　　她已经20岁了，樊凌宇也20岁了，他想来陪她过年，就过呗。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都不容易。

　　她转头看着樊凌宇，他似乎睡着了，头压在她身上，一晃一晃的，男朋友的睡颜，真是太可爱了。

　　她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程雪漫，你非礼我。”樊凌宇睁开眼睛，暗夜中眼神勾人，他伸臂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窝里，贪婪地连吸几口，嘴唇贴着她耳廓，用气音说：“不过我喜欢。”

　　说完，在她耳边轻喘一声，程雪漫吓得看向他，两人目光纠缠，气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