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神今日失联》荔火天光

4、第 4 章

　　卫青生的还算端正，或许是将士常在沙场拼杀的缘故，他周身一股粗狂的煞气。

　　他不笑时，面色冷沉，还有些唬人。

　　卫青忽然想到什么，他也顾不上女人的诡异，上前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杜若水手中没有任何东西。

　　卫青冷声质问她，“骨笛呢？你怎么会有大国师的东西？”

　　刚才并未留心，竟未第一时间察觉，杜若水吹的那只骨笛分明是大国师最宝贝的东西。

　　传闻此笛能号召百兽，大国师死后，他们将金枝国翻了个底朝天，也未发现骨笛的踪影。

　　杜若水被卫青死死抓着手，她的视线落在交叠的手上，眼中划过一道杀意，她刚要动作时，身后的小孩儿猛地冲了出来，一头撞向卫青。

　　卫青身上穿着坚硬的盔甲，小水的脑袋磕在上面，发出闷声。

　　杜若水的手得了空闲，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冒出的阴暗想法压了下去，她转身纵身一跃，直接坐上了马背。

　　“小水，我们走！”

　　杜若水在丛云颈边轻轻一拍，丛云立刻会意，横穿到卫青身前，前蹄高高扬起，似要踏碎卫青的□□。

　　小水的脑袋磕破了皮，盔甲鲜少保养，上面凸起的铁刺勾破了皮肉，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滴落，一片凌乱的发丝下，还能隐约瞧见那抹猩红。

　　杜若水好看的眉头皱起，弯下腰朝小水伸出手，小水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将手贴了上去。

　　双手相触的刹那，杜若水收紧手掌，借着力道把人带上马背。

　　马蹄飞驰，扬起漫天的黄土，卫青等人吃了满嘴的土，捂着口鼻咳。

　　杜若水直接带着人进了城，身后吃土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拿起剑追了上去。

　　金枝国似乎和从前变得不一样了，原本金光烨烨的楼阁变得暗淡无光，国中几乎看不见浮屠花的影子。

　　天灾终是湮灭了凡世的每个角落么？

　　浮屠圣花终究也无法再盛开了。

　　城中的百姓都面如朽木，浑身上下瘦的只剩下一张皮，大多人脸上生了斑，密密麻麻颇为骇人。

　　杜若水身前坐着小水，她一手抱着，一只手抚上丛云的毛鬃。

　　小水的目光掠过打量着他们百姓，视线时常在那些黑斑上驻留，他小声开口。

　　“姐姐，这些人的脸上为何会生斑，他们也会因此难受吗？”

　　小水的手摸到身上的瘢痕，扭曲凸起的纹路在手心蠕动，他的心开始发颤，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杜若水想了想，突然抬手抓住小水的手。

　　“姐姐！”

　　小水害怕极了，之前就已经被瞧见这恶心的瘢痕一次，他怕自己的样子吓到姐姐，他变得如此丑陋，姐姐还会喜欢他吗？

　　明明才刚遇到姐姐，美梦就要变成一只蝴蝶飞走了么？

　　小水像是陷入了魔障，他抖的愈发厉害，杜若水皱眉收紧手臂，掐着他的小脸被迫小水抬起头。

　　“别犯糊涂，你若是入了魔，我可不会再救你一次。”

　　杜若水好看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小水愣神片刻，眨了眨眼，“小水一定听姐姐的话，姐姐不要丢下我。”

　　“嗯，听话就好”

　　杜若水松开了手，丛云将他们驮去金枝国的善神庙，越往里去，人就越少，也越发荒凉。

　　丛云在一座恢宏的庙宇前停下，杜若水先跳了下来，然后张开手去接小水。

　　“！姐姐是要抱小水吗？”

　　小水说的结结巴巴，杜若水用眼神催促他，小手放进她的掌心，一股暖流蔓延至全身。

　　杜若水像是抱孩子似的拖着小孩儿，只抱了短暂一瞬，就把人给放了下来。

　　小水的脑袋轻轻的靠在她的肩头，微凉的发丝像是绫罗绸缎，他不敢贴的太近，只是小口小口的嗅着发间的香气，被举着放到地上时，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庙前立了两尊高大的石像，杜若水在脑海中搜罗了一圈。

　　唔……想不起来了

　　杜若水记不起从前是否有这石像，拂去心头涌上来的不适，迈步走进庙堂。

　　善神庙和从前大变样，凡间供奉最多的除却财神爷后，那便是善神。

　　杜若水从一千年前飞升，成仙后就是神阶，千年前世间并未供奉善神，杜若水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个以神阶司管人间善运的神仙。

　　可是，杜若水最近这百年来记性越发的差，有时小憩便一个不留神就陷入长眠。

　　是以每三月的人间朝拜时断时续，凡世善运受损，大旱天灾接连而至。

　　可掌管雨水恩泽和人世天灾的，又不是她小小一个善神，只是上班时出了点小差错，也不至于毁坏凡人生死命运吧。

　　杜若水攥紧了拳头，这口黑锅她可不背，虽然是有那么一丁点责任，但凡人善运消磨零星，也不过变得稍稍倒霉了些。

　　人间平白变成人间炼狱，或许就连那些仙位上的老神仙们，也都自身难保了。

　　脑子里的事情想的多了，头就容易疼，杜若水疲倦的揉着太阳穴，她一步一停，几阶楼梯就快要将她累的半死。

　　小水的眼睛从不会离开她半刻，杜若水反常的第一时间，小水就察觉出来了，可他不敢兀自上前。

　　若是话说的多了，错也就出的更多，他不想姐姐讨厌自己。

　　此时的小水，当真是将杜若水，当成了易碎的蝴蝶。

　　手收的太紧，蝴蝶就会窒息受伤，手放的太松，蝴蝶就会飞走。

　　不论如何做，最难熬的始终是养蝶的人。

　　杜若水累的双手叉腰，她看着面前还有几米高的石阶，抿唇不悦，她耳尖一动，听见身后稀稀疏疏的声响。

　　小水郁闷的揪着自己的衣摆，开起来苦恼的很，杜若水盯着他的小身板，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即勾唇一笑。

　　她朝小水招手，“小水，你过来。”

　　小水闻言惊喜的抬起头，不知是不是太过兴奋，手中的布被他扯开一道口子。

　　他小跑着过去，问到，“姐姐是不是太累了？小水可以背着姐姐爬上去！”

　　怕杜若水不信，小水特意用力拍拍胸脯。

　　杜若水哑然失笑，嘴角的笑意却莫名真切了两分，“你站着别动，姐姐教你一个法术，你若学会了，姐姐便带你去吃糖。”

　　小水一时半会儿没消化掉她的话，杜若水又轻声问了句，“如何？”

　　“姐姐真的要教我法术么！小水一定好好学！”

　　凡人修仙大多艰难，耗个几十年是常有的事，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得道成仙。

　　得道后的岁月太过漫长无趣，杜若水闲的无事时，便会找些有趣儿的事来做。

　　世间能寻到的旧籍古书几乎被她翻了个遍，旁门左道，摸骨看相的事她也都会个几分。

　　杜若水一瞧便知，小水这孩子，骨骼惊奇，是个绝佳的修仙苗子，更何况他前几日才受了她的一滴神血。

　　如今的小孩儿，早已非同常人。

　　杜若水想到这里，颇有些自得，她将指尖点在小水的额头，一抹白光闪过。

　　神仙的一点神力就能使凡人脱胎换骨，她方才打通了小水的经脉，使他的体质变化，能自如吸纳天地灵气修行。

　　笑杜若水着指挥到：“现在试着将意识发散，若你能将它覆盖到庙堂中，就尝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它在哪儿，你的身体就在哪儿。”

　　杜若水说的玄妙，小水郑重的应了声，他慢慢闭上眼睛，开始学着将意识发散。

　　明明什么都未做，小孩儿的周身却生出一股难以靠近的气息，杜若水见有戏，连忙抓起他的手。

　　小水的意识刚探进神堂，就被杜若水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他的意识不稳，两人的身影顿时化作一团烟，眨眼就原地消失了。

　　再睁开眼时，他们竟到了神堂，小水立马邀功似的晃了晃杜若水的手，“姐姐，小水是不是已经学会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杜若水不用再费力去走那几十级台阶，自是高兴的很，她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善神庙依旧香火不断，贡品高放，只是原本放着善神塑像的地方，换成了一具身形扭曲，模样怪异的石尊。

　　杜若水皱紧眉头，她虽不在意凡间如何设庙奉香，但自己的塑像被换成旁人的，莫不是金枝国的百姓厌恶极了她，干脆将善神移出善神庙，请了尊不知姓名的新神仙进来。

　　若是如此，她脸上突兀的烧了起来，涌起些羞愧。

　　她这善神当的也忒失败了。

　　杜若水轻咳一声，强装淡定走上前去。

　　很眼生的神像，制作简单粗糙，像是直接用拳头，砸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出来。

　　这是哪路神仙，她从前从未见过，水里的地上的她都知晓个大半，也不知有哪位神仙，独独喜欢如此清奇的塑像的。

　　杜若水正准备上前再看个清楚，庙外就变得吵闹起来，有甲胄摩擦发出的响动，难不成是卫青带着人又追了上来了？

　　外面来了人，杜若水只好放弃继续探查的想法，她搭着小水的肩膀，压低声音嘱咐他。

　　“等会儿若是遇上危险，你就用我方才教你的法子。”

　　小水乖巧的点点头，杜若水握紧他的小手，温暖的掌心如同冬日里的火源，原本冰凉的手掌渐渐回暖。

　　全身都热烘烘的，小水藏在头发下的小脸微红，害羞的悄悄蹭了蹭杜若水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