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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唬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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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清风好时节。
此时的东瀛,早晚天气微凉,正午燥热难耐。
我正在酒楼里喝早茶,难得的清闲。
回想前些天在鬼都的日子,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只是心中越发的寂寥。
……
那晚,苏浮忧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
我一向喜欢也习惯一个人。
先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接着就在屋子里运转起了法术。我想看看没了白长泽的鬼身护体,我的武力究竟被压制成了什么样子。
看到墙壁上的狭窄的裂缝,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在我的意料之内,还不错。
我睡不着觉,端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暮色茫然。
离开家乡的游子一旦得了片刻清闲,思绪就会飘回故乡去。
关于潘约这座城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感情却愈发清晰。
记得我从前很幸福,阿公教我诗词,阿婆给我剥莲蓬,阿姊给我缝衣裳。
小时候调皮,常常躺在家门口不远处的河堤上翘着腿,看蓝天白云,看起鸟雀蝴蝶,看落日黄昏,有时候睡着了嘴里还咬着果子呢。阿姊也总会在晚饭前来寻我,轻唤着我的名子。
而如今,阿姊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好想她,也好想从前的水乡潘约。
流水潺潺,鱼鸟相戏,夏日里的接天莲叶,映日荷花…阿姊阿婆的呼唤…这些记忆早已变得模糊,模糊却深刻。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
今日不知怎的,我竟然失眠了,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仿佛是要将过去七百余年的人生重新来过一遍。
脑海里的画面最终停留在一张面孔上,是苏浮忧的面孔。
坦白说我不怎么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有些奇怪,既简单又复杂,叫我看不明白。
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诅咒潘约,如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清晨。
醒来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一夜睡得不太好,一直断断续续的做梦。
不等我好好的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吓我一跳。”
“你睡觉怎么不脱衣服啊,瑶瑶。”
我站身起来,拍了拍被压的有些褶皱的外衣,穿着衣服睡觉是我逃亡时留下来的习惯。不过我当然不会回答苏浮忧这种奇怪的问题。
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到我房间来了?我睡得不熟都没发现你来。”
苏浮忧伸出了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道:“我不能来嘛?”
我自觉语气不善,她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同我开玩笑。
“…能来,不过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这样一声不响的来会让我很不安。”
她喜笑颜开,露出了两颗小虎牙,道了声“好。”
这对虎牙生的好看,衬得她娇媚可爱。只是我一看到这对虎牙,就想起被她吸血时的疼痛,着实是喜欢不起来。
从起床到现在为止,我们也已经说过很多话,可她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要是换做旁人我早就一剑挥过去,威胁他,快说不说杀了你。
可偏偏这人时苏浮忧,我是打也不成骂也不成,只能哄着她,旁敲侧击道:“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我房间里了吗?”
“瑶瑶你这样对我说话很温柔诶,我很开心…至于来你房间是因为…我害怕。”
“害怕?对于你来说最危险的不应该是我吗?”
“非也非也,我又没诅咒你的家乡,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你啦……我怕的是自己一个人,很孤单的。”
若不是苏浮忧诅咒的潘约,那会是谁呢?
想着如今我也没有门路,倒不如跟着苏浮忧走一走,说不定能发现些别的东西呢。
苏浮忧大抵是很喜欢人间的,她带着我去了二十四桥。
正午,烈日炎炎。
我担心阳光灼到苏浮忧,就将伞向她那边倾斜。
抬眼间,我看见了白长泽和吊死鬼温萤在约会。
白长泽和苏浮忧不对付,要是让苏浮忧看到这一幕,搞不好会惹出麻烦来,想到这里,我立刻拉起了苏浮忧的手,对她道:“你看那边,有卖首饰的,我老远就看见了一对珍珠耳环很适合你,我们去看看吧。”
苏浮忧很惊喜,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她那两颗令我憎恶的小虎牙。
她道:“瑶瑶你真好。”
望着她这样炙热明亮的眼神,我咬了咬牙,一股脑的拿出了我全部的身家,最后二两银子,买下那对珍珠耳环,送给了苏浮忧。
苏浮忧一脸明媚,幸福的肉眼可见。
幸福么?可是我肉疼。
和我们一起卖东西的还有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老板见男子给女子戴上了簪子,调侃他们说:“丈夫给妻子戴首饰,将来啊必定恩爱和谐,琴瑟和鸣,白首偕老啊!”
这是老板的客套话,我和那对小夫妻都不以为意。
苏浮忧却提起了兴趣,她问老板:“当真?”
老板说“当真!比真金还真呐!”
我还沉浸在没盘缠的痛苦之中,没特别注意到苏浮忧看向我的殷切的目光。
她拿着耳环,缓缓的走向我,有些娇俏的对我说道:“我们去二十四桥那边吧,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帮不帮忙的无所谓了,只是二十四桥那边有温白两只鬼啊,去不得!
我当即抓住了苏浮忧的肩膀,对她道:“别去那边了,因为…”我想不出理由,就扯开了话题“我帮你把耳环带上吧。”
“啊?你……好啊!”苏浮忧欣喜答应。
耳环已经带好了,我却想不出来拖延苏浮忧的法子。幸好那老板又开始调侃那对小夫妻了“戴完首饰夸一夸,妻子脸上乐开花,瞧,多美啊!”
这真是给了我灵感,我道:“苏浮忧…你戴着这对耳环很漂亮…”
“啊?你…”
我疑惑道:“嗯?我怎么了?”
她娇笑道:“没什么,瑶瑶,你太可爱啦!”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是在鬼都度过的,她叫我陪她吟诗,作画,抚琴,偶尔也会叫我同她去摸狗,偷鸡,逗鸟,赌钱…
日子过的好不糜颓,不过我也大概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苏浮忧真的没有诅咒过潘约。
我对她的戒备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
某日,我借着地府阴气太重,要去阳间透口气的由头独自一人去往了人间,坐在茶楼里喝早茶。
杨柳清风好时节。
我轻轻抚摸腰际上的玉佩,上面赫然雕刻着一个字——苏。
这倒不是苏浮忧的苏,而是潘约如今的城主苏呈岁的苏。
我当初离开潘约的时候,苏呈岁亲手将这枚玉佩送给我,他说这枚玉佩融合了他的一部分神灵,能与我通过玉佩沟通,即使相隔万里,也能像近在咫尺那般。上次告诉苏呈岁有内鬼也正是用的这枚玉佩。
昨日我特地的寻问了苏呈岁,诅咒潘约的人真的是恶鬼浮忧么?
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了玉佩的传讯,苏呈岁告诉我,他只能确定诅咒潘约的人在东瀛鬼都,而怀疑恶鬼浮忧也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东瀛潘约两地相隔太远,纵使苏呈岁真在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确切的算出凶手是谁。
至于之前苏呈岁怀疑恶鬼浮忧诅咒了潘约,这也很好理解。
旱魃鬼本身就是能带来旱灾的鬼,况且她还是一个恶名远扬的鬼王。不怀疑她怀疑谁啊?
如今得了准确的信儿,我就起身准备再回鬼都。
我心里也清楚,苏浮忧的府邸就是我在鬼都最好的住所,可是一想到要和她继续一起生活,就感觉怪怪的。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很没有边界感吧!
……
河边光着两只脚扑腾水的少女,见了我回来,也顾不上穿鞋,就急匆匆地冲向了我。
“瑶瑶你不是说要去人间透透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回来了,怎么光着脚在湖边玩水啊,不怕钻出来只水鬼?”
“不怕,这片河是长辞的地盘,他会保护我的。”
长辞,水鬼长辞。
我问道“那为长辞现在在哪里呢?”
“不清楚,大概在他的黑水行宫忙活吧。”
“哦?忙活什么呢?”
“瑶瑶原来你好奇心这么重啊?”
我不是好奇心重,只是怀疑这个水鬼长辞会不会是诅咒潘约的罪魁祸首。
这话我自然不会跟苏浮忧说,道了声嗯。
“嗯…可是瑶瑶,长辞他是哥哥派来保护我的人,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管着我…所以我是有些怕他的……”
奴隶管着主人?这么有实力,看来这个长辞很可疑,苏浮忧的哥哥也不简单,都当成重点嫌疑人对待。
“你哥哥…是谁啊?”
“哥哥当然是哥哥了。”
“我的意思是,你哥哥他很忙吗?或者她离你很远吗?譬如在苏杭,潘约之类的地方…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不自己来管你,叫一个水鬼来管你呢?”
“瑶瑶你聪明的嘞!我哥哥确实不在东瀛。”
那就没事了,诅咒潘约的那位还在鬼都,不可能是苏浮忧远在他乡的哥哥。而如今,我只要要想办法会一会水鬼长辞就好。
见我片刻缄默,苏浮忧有些失落的问道“瑶瑶,你怎么这回不好奇了?不问问我哥哥究竟在哪里啊?”
我只当她是没话找话,轻踢了她一脚,道“回家吃饭。”
她跟上我的步伐,笑脸盈盈道“好~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问问我哥哥究竟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伏笔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