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在自我攻略》满喜

76、争吵

　　她闭上眼，整颗心在发颤。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神妖一战中，她的右手小指骨节断裂，用天晶玉修补。她历经千场万场战役，为了天界，倾覆所有。

　　她冷笑，仿佛一个笑话。

　　赫连野轻飘飘说：“没意思，走吧。”

　　赤翎兜了一大圈，原来为的是这个。赫连野垂下眼眸，将息尘带出镇仙塔。当他们出塔时，仙气变作瘴气，仙鹤化为黑鸦，塔内仙灵犹如地狱恶鬼，一涌而出，团团黑雾绕着塔身。顷刻间，镇仙塔坍塌，化作碎片。

　　赤翎远远观望，气若游丝，只吊着一口气。他妖力散尽，如今油尽灯枯。口中喃喃，眼中释然，有留恋，却是了无遗憾。

　　他对息尘，遥遥凝望。

　　回到齐国皇宫时，空桑锦堆着满面笑，讨好的挪步到赫连野跟前，眼睛似皓月星空，明亮清澈。他痴痴的看着她，眉目姣好，身段出落得越发玲珑有致，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芳香。

　　他移过眼，满不在意的说：“又做什么？”语气里虽带着淡淡嗔怒，但心下欢快。扯过被空桑锦压在腿下的衣袍，推开她贴近自己的身体，继续说：“孤给你找了齐国最好的教习嬷嬷，你跟着学礼仪。”

　　空桑锦立刻拉下脸，不悦的说：“教习嬷嬷？学礼仪做什么？”转而岔开话题，继续说自己的事。

　　她打探过，京中大小起义不断，而幕后操纵者，正是陆知年！难怪那日她觉得不对。她立身在赫连野身侧，说：

　　“找你借样东西。”她面色为难，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半晌没有下文。赫连野见她这般扭捏，甚是怪异，挑开话题，问道：“有什么话直说。难不成有孤办不到的？”他斜目偷瞧着空桑锦，见她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他泛起嘀咕，难不成真是什么旷世神宝？但转而一想，若是稀世珍宝，她也不会来找他讨要。

　　空桑锦吐了口气，犹豫开口，说：“这件东西，和燕敏有关。”

　　她心中踌躇，要不还是算了？另想办法。她失神的望向远方发呆，思索着其他办法。可思来想去，却非此物不可。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垂头丧气的坐到赫连野旁的软椅上。

　　赫连野心下起疑，燕敏？他谨慎的问：“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从前是个普通农妇，出生贫寒，你从她身上借东西，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空桑锦淡淡回答：“无关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是燕敏的灵丝。”

　　她与燕敏生了过节，一缕灵丝虽对人族而言无关痛痒，但没有平白无故的帮助，情分与本分，她一条不沾。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低三下四的来讨好他。

　　“灵丝？”赫连野呢喃。

　　“要她的灵丝做什么？”倒也不是大事。

　　“京中起义不断，百姓遭殃。我呢，替天行道，为你解决一桩麻烦。只是对付幕后指使者，需要用到燕敏的灵丝。”她语焉不详的代过。

　　提及起义，这也让赫连野伤神。他交由兵部处理，派强军镇压，却收效甚微。只不过，他不想让空桑锦太顺利，生硬的回答：“不行。”

　　“嗯。”似乎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平淡的应道，绞尽脑汁的另寻出路。

　　“孤没说一定不行。”他看向少女，语气柔下，似乎有转圜余地。空桑锦顿时惊喜，欢快浮于脸上，声音也透着几分雀跃，说：“真的？！”她两手抚着赫连野的肩，几乎要凑到他脸上。

　　赫连野嫌弃的将手掌覆在少女脸上，推开，冷冷的说了句“嗯”。

　　“不过，孤凭什么帮你。”

　　空桑锦拖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可以和你交换。”

　　“孤是天下之主，你有什么？”赫连野心生鄙夷。心想，天下异宝，他想要什么没有。他有千万骑兵，百万异士，即便是今后一统天下，想要踏足求仙问道，也非难事。

　　他嗤笑的看着空桑锦，他不是从前被囚齐国的质子，他是澧国之王，是将齐国踩在脚下的帝王。

　　空桑锦说：“听说过锁灵囊吗？”空桑锦手中凝出一个锦囊，赤色金纹，散发着灵气。赫连野疑惑的看着锦囊。

　　少女接着说：“纵然天下至宝多于星辰，但没有一样在凝魂聚魄上能比过锁灵囊的。”空桑锦大言不惭的夸张介绍着锁灵囊。

　　锁灵囊虽有凝魂聚魄之能，但也只有百年功效，它只是一个存储仪器，没有修补残魂的能力，若不能在期限内寻得修补魂魄的法子，届时面临的也是魂飞魄散。

　　空桑锦见赫连野半信半疑，加大忽悠继续诓道：“不仅如此，平日它还可以做储物空间，其内大小堪比皇宫。像你今后一统天下，少不了战争四起，届时行军出征，锁灵囊放点兵器，粮食还不绰绰有余。”

　　她心虚的看向赫连野，见他若有所思，眼神紧紧落到锁灵囊上。锁灵囊有储物之效确实不错，但空间大小堪比皇宫实在过份，顶多皇宫的一间屋子，还是最小的。

　　赫连野放下锁灵囊，看不出多大兴致，也没有彻底否认。他捻起手腕上的佛珠，是燕敏送来的。据说是南晋年间高僧舍利，如今已有三百年历史，得齐国半佛伊如和尚开光，有驱邪庇佑，福寿延年的功效。

　　赫连野垂下手，平淡的说：“我要它何用？不过是一个袋子。”

　　他取下佛珠，随意扔到案桌。他不信佛，更对这串流传百年，半佛开光的珠子没兴趣。眼神落在佛珠上，随后转向空桑锦，道：“学好礼仪，孤什么时候满意了，什么时候给你。”

　　空桑锦疑惑，平白无故的学什么礼仪。

　　赫连野将锁灵囊收下，说：“三日后的册封之礼，你一起。”

　　少女凝眉，燕敏的册封之礼，她凑什么热闹。他是嫌她这个电灯泡不够亮？

　　再看赫连野，已将锁灵囊收好。

　　“我去做什么？”空桑锦不满。少年帝王像是想到什么，将案桌上的佛珠拾起，戴在空桑锦腕上，嘴角勾起一抹细致的笑，眉眼中透着捉摸不透的宠溺。空桑锦觉得莫名其妙，抬手打量，她能察觉出佛珠上细微的佛光。

　　“你是孤的夫人，名正言顺也该有个名分。”他看着佛珠，又说道：“将它戴好，听闻有驱邪庇佑之效。戴着它，孤觉得甚好。”

　　空桑锦凝思。过去，她要后位，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家。而如今……她心下黯然，说不出的难受。她的世界被打破重铸，而这些，通通被迫接受。事实是，她回不去，也无去处。她忽然感到苍凉悲戚，一瞬晃神，天地渺渺，无她归路。

　　赫连野以为她不满意夫人之位，语气柔和的哄道：“天下分割，列国虎视眈眈，朝政根基不稳。内忧外患之下，孤，给不了你后位。”他坦然说道，眸光冷漠黯淡。从前的承诺，雾里看花，烟消云散。

　　空桑锦失神，久久凝望窗外。天空碧蓝，飞鸟自由，辽阔深幽的远方吹来寒风，扑溯到她面上，惊得她身下一抖。她微微发红的眼，嘴唇轻轻开口：“赫连野，你从来不知我想要什么。夫人之位，留给想要的人吧。灵丝，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说的绝然，语气里不含半点温度，让这位即位不久的少年帝王慌了神。

　　对敌人，他心狠手辣，杀伐决断，他懒得去猜他们的阴谋诡计，一切用武力说话。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对朝中百官，他以权势强制镇压，他们匍匐他的脚下，仰他鼻息，看他脸色。

　　然对空桑锦，他摸不透，猜不准，他怕她离开，怕她厌弃他。

　　空桑锦取下腕上的佛珠，透过窗边的阳光细看。她眼神飘渺，落不到眼前的佛珠，看向更远的远方。

　　她将佛珠放回赫连野手中，缓缓开口：“我不是非你不可。”

　　赫连野心下一惊，面上隐忍不发。他看空桑锦的眼神，疑惑，失望，愤怒。几乎要将佛珠捏碎。

　　空桑锦继续说：“荣华，权势对我来说都是朽木易折，过眼云烟。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只是，这个乱世下，我想活着，不依靠任何人活着。”她眼里闪着星光。

　　赫连野低着头，目光不移的看着佛珠。她，是要弃他了吗？华袍之下的身体，轻轻颤抖。

　　她舒缓他的手掌，抚顺他的情绪，说：“我不属于任何人，我有完整的灵魂，独立的意识，自由的思想。我不是谁笔下的人物，也不要被控制的人生。”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她是对赫连野说，也是对自己说，更是对遥遥天际外谱写故事的那双透明的手说。

　　她望着飞鸟，苦涩的说：“将来，我会离开。”

　　赫连野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想逃离他？他给她财富，地位，荣誉，和独一无二的宠爱。他纵容她胡闹，撒泼，甚至对他动手动脚……他做得还不够吗？他失魂落魄，心被揪到一处。他从未体会过像现在这般锥心的难受。他怒然扔下佛珠，散落一地。

　　他狠声说，语气中有不耐烦的暴戾，颈侧露出青筋：“空桑锦，你以为你是谁！孤给你夫人之位，你最好接受，否则，孤不介意用上手段！”他威胁道，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屈服。世上女子多的为权为势为财，为夫君恩爱。可是他错了，对上空桑锦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他败下阵来，缴械投降。

　　不是她非他不可，而是他离不得她。

　　只是这个习惯，空桑锦不知，赫连野也不知。

　　他们冷冷对峙，晴空万里的天忽的变色，飘来片片乌云，有落雨的迹象。

　　飞鸟倦了归巢。

　　他几乎以祈求的语气说道：“你若不喜欢，夫人之位，暂且搁下。”

　　“灵丝，孤，给你送来。”

　　他拂袖离去。

　　空桑锦对窗站了很久，直到屋外落起了雨。肩上传来一阵暖意，她怔然回头，浮起一抹惊喜，哑然说：“阮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