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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周家惨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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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打我?”空桑锦用天启逼清他体内的怨灵。虽然他们有天启在手,亡灵不敢靠近,但邪祟在暗处使坏,或是让他们陷入幻境,睁眼就是死状凄惨的鬼魂;或是让他们永坠痛苦,历经世间疾苦。若是心性薄弱,陷入幻境后最终万劫不复,坠入地狱。
空桑锦冷漠的查视周围情况,从尸山血海中一个个翻看,寻找周小姐的尸身。
他们大多面目全非,像是被人刻意为之。
空桑锦皱眉,每翻开一具尸体,她心中一阵刺痛。这是多大的仇恨才会惨无人道的将人杀害后还要毁人清白?
周府女眷,大多衣衫不整。
“你被邪祟入体,神志不清,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空桑锦随口掐了一个借口,一边手下忙碌的继续寻找,一边脑海中浮现那个轻描淡写的吻。
她竟然被赫连野那小子轻薄了!
他抿着唇,手指触碰到唇间的温凉,一时晃神,目光落在空桑锦身上,思考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身上确有黑气环绕。空桑锦下了狠手,痛也是真痛。
她怎么总爱打脸?
赫连野皱眉,甩开躺在他身侧的一具尸体。
“这不是挺有效果。”空桑锦立身环手,声音冷淡的说。
即使他们翻遍周府,也没找到周小姐尸身。她甚至怀疑,周小姐是否存在?但刚才的素衣女鬼,确是周小姐无疑。
亡灵被困周府,不得转世,不得消散,永生永世被生前折磨,一日复一日的永堕黑暗。
“周小姐的尸身,该不会不在周府?”赫连野提出疑惑。周府虽大,但他们将周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他们在周府后院的一处杂房,找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前院的不同,他们被砍断手脚,有的和李秀才相同,只有半截尸身;有的被割断脖子,脑袋被做成夜壶,悬挂房梁。
没有一具完整。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眼熟?”空桑锦思忖着,看着这堆毫无章法,惨不忍睹的尸体。如果说前院的已经死相惨烈,后院杂房的,惨绝人寰。
赫连野从院里捡来一根长树枝,扒开尸体,让他们头朝上,可他们脸被毁,撕下脸皮,只有血淋淋的皮肉裹着骨头。
这也看不出来。
赫连野立于空桑锦身侧,用树枝刨开一具只剩下上身和左手的尸体,指着他手臂上的胎记说:“店小二手上,也有一处一样的。”
空桑锦回神,确是如此。
“不过,我记得,他的是在右手。”右手相同的位置,一模一样的胎记。
“嗯。”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是双生兄弟?还是……
死的就是他?
空桑锦忽然面色恐怖,两人对视,不寒而栗。
这就是他!
店小二骂他们给“冥币”晦气人。如果,幻境中和现实正好相反呢?
他们觉得背后发凉。
什么时候入的幻境,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得快点找到周小姐了。”赫连野抛开木棍,邪祟绕着院子叫嚣。不知道是周府亡灵还是镇上冤魂。
本来她还奇怪,这里的人为何都沉沦幸福,原来是被困造的幻境。
他们走不出周宅,像亡魂被拘。
“还有一个地方。”空桑锦神色严肃。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时,身体开始溃烂,先是如米粒大的一小块,接着密密麻麻的越来越多,直到身体眼见处被覆盖。
没有感觉到痛。
“周府入门处的那口井?”
与正常宅院格局不同,周府处处透着怪异,而最明显的是入门处赫然立着一口井。
井口只有一女子柳叶腰半分大小,上面被石头厚厚堵住。
“嗯。”空桑锦觉得不可思议,那口井根本无法藏人,更别说成年女子的身体。她见周小姐,虽不是膘肥体壮,但身形却也和柳叶腰无缘。再者,那口井,只有她腰身一半。
“移开石头看看。死马当活马医。”
当他们移石时,石头重有千斤,他们动不了分毫。
果然是这里了。
周小姐去而复返,绕井不离,眼中怨恨,滴着血。嘴角被针线缝合得密密实实,她悲痛,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狠毒。她要,整个镇子给她陪葬。
所以,镇上百姓成了冤魂。
她害怕天启的灵气,但依旧负隅抵抗。
“毁了她的尸体,周宅幻境可破。”空桑锦被周小姐怨气逼入,身体虚弱得风一吹就要散。
她几乎承受不住怨灵的瘴气,艰难的用天启剜掉身上的腐肉。腐肉不除,会将成为怨灵载体。
“你是在白费力气。”赫连野见她身上已露出几处白骨,击退一波怨灵,朝周小姐迈进。
要么让她魂飞魄散,要么毁了她的身体。
赫连野眼中绕着煞气,比怨灵更可怕。身上黑气被煞气吓退。
他,有入妖之态。
“赫连野,醒醒!”空桑锦叫住他。可他视若罔闻,眼里只有毁灭,他要让周小姐死无葬身,入不了轮回。
周小姐被煞气灼伤,魂魄散乱,眼里惊慌失措。她召集怨灵,结成一阵。
是亡命阵。
空桑锦六神无主,她害怕了。亡命阵以怨灵做阵,惨死冤魂为阵眼,用血肉祭天,引生魂入局,是两败俱伤的必死之阵。
“赫连野,回来!”她伸手去抓,但手中飘渺的只剩一缕轻烟。
“她,必亡。”
“周小姐是枉死!”空桑锦说。
“她亡魂被拘,尸身被镇压,灵体不散,永世入不了轮回。”
在亡命阵成形那刻,她突然理清了多时的困扰。
亡命阵,只有冤死的魂灵才能成为阵眼,越是枉死,阵法越强。而此阵,怨气顶天。
此身入阵,回不了头。
赫连野煞气渐灭,但他出不了阵,被阵牵制,要用他的生魂做引,为无数冤魂超度。
空桑锦决然入阵,用天启净化冤灵,但杯水车薪。冤灵怨气太甚,又被久拘周府,日日折磨,此时眼见有了轮回之机,自然不肯放开。只是阵眼冤魂……
空桑锦看向周小姐,她罗群飘散,项帕飞舞,露出脖颈处的皎洁。
是触目惊心的针线缝合。比她嘴上的针线更紧密。赤色针线缠绕在脖间,分不清是血色还是染色,针脚凌乱。
不仅脖间,手腕,四肢,身上处处可见针线,只不过不如脖间紧密,身上的针线稀疏,有下一刻就要删掉的错觉。
空桑锦心中一窒,眼神落寞。
她死前,该受了多大委屈。连死后,都要缝缝补补才得一具完整。
“周宛!”空桑锦朝周小姐温声叫道。
许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她怔了怔,脸上露出久违的人气,眼神中也多了柔和。只是下一刻,她恢复如常,以己身,换周府亡魂为安。
“周宛,记得银月吗?他一直在等你!”
听到银月,周小姐泪眼朦胧,眼眶湿润,她慌乱的整理衣衫,理顺乱糟糟的头发。没有打理,她的头发又枯又燥,不成样子。
她将挂在脸颊的眼珠按回眼眶,粗糙宽大的手掌对镜抹粉,用厚实的粉底掩盖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痕。
她的嘴被针线逢实,说不出话,手中慌乱的比划,神情焦急,另一只纤细的手中紧紧握着那块刻了明月的玉佩。
亡命阵在消减。
“我知道你的苦楚,但请你相信我们。”空桑锦说。
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册子,是银月的手札。那日离开时,她有备无患,偷偷带了出来。
周宛颤巍巍的接过手札,如获至宝的拥入怀里,小心翼翼的翻看。
她很累,很痛。每天都在沉渊中堕入黑暗。她又冷又疲惫,身处的地方狭窄拥挤,连动也不能动。她不敢靠近能折射出影子的地方,害怕看到那张零碎可怖的脸。
她的眼睛不见了,四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脑袋和只有一只手的身体。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拼拼凑凑的找到一只手,找到一条腿,扯下头发,穿针引线,一处一处的缝合。
她想找个人说话,可发现出不了声。
她的舌头被拔掉,嘴巴也被人逢得严严实实。
她眼睛瞎了,看不到手札上写的。
她贪婪的想留住银月的气息。
亡命阵散了。
冤灵四散,周小姐呆呆的捧着手札。
再移动石头时,轻而易举。
井中,是周宛的尸身。已经被井水泡烂,浮肿的挤在狭小的井沿上。
透过周宛的神识,他们看到了清河镇灭镇的真相。
后院杂房堆的,是清河镇村民的尸首。他们每一个,都称不上无辜。每一个,都死得罪有应得。
空桑锦不去可怜,却觉得不公。周宛,周家,不该平白遭此难。
原本周家是外来户,三年前举家迁至清河镇,与人为善,广结善缘。
开学堂,布馆施粥,救济贫苦,设立岗位,为无业工人提供生存之本。
周宛,周家唯一女儿,活泼灵动,乐善好施。一日出玩归去,偶然迷了路,被城东李寡妇家的儿子李秀才带回。此人生得眉清目善,相貌堂堂。自诩读了圣贤,考取功名,是镇上难得的好儿郎。自视对周小姐有救命之恩,挟恩图报,不甘被百两银票打发,势要娶周宛为妻。
而此时,他家中早配了婚事。他大方不以为然,道,周宛过门,可为良妾。
周家父母爱女深切,被李秀才这番言论气得几日魂游床榻。此后闭门不出,也绝了李秀才的贪心妄想。
谁知,李秀才心存愤恨,散布谣言说周宛品德缺失,是个不知廉耻的下作女人,早已委身于他,失了清白,他手里有玉佩为证。
周宛气甚,那玉佩分明是她打了一对,要送与银月的,不知何时被宵小偷了去!
村民早对周家财产虎视眈眈,受惯了嗟来之食,吃不得劳累之苦。于是顺着李秀才谣言,集结一镇之人,将周家赶尽杀绝,劫走一府钱财。
一夕之间,周家上下百口,亡命府内,冤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