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我那种关系的表弟》毕于易

96、打击

　　心情不好睡眠就变好的原理，大概是因为下意识地想要躲进睡眠，逃避现实。
　　再加上这一路上飞机、汽车也确实折腾累了，苏江头刚挨着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
　　一觉醒来，听见姨婆正在外面水槽哗哗洗衣服，哼着 “则丝一条森奇的天路”。
　　房间窗帘没有拉严，露出小小的一道缝，看得见天台里绿油油的蔬菜跟植物。
　　一切是那样熟悉，熟悉得叫人难受，一天之间，那个人为什么就变了呢？
　　茫然中伸手摸来手机，微信里有林老师的几条信息。
　　因为住读的同学明天就要返校，林老师想利用明天下午的时间，在教室播一部比较励志的电影给大家鼓劲，问苏江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林老师自己找了几个备选项，经典老片《肖申克的救赎》《绿里奇迹》，再有就是几个披着校园外衣的青春爱情片。
　　这要是给沈主任和向老师知道他们在教室播爱情电影……想到学校和老师们，整个人稍微振作了些。
　　苏江翻身坐起，在豆瓣里一阵翻找，回复，“电视剧可以吗，有一个日剧《龙樱》挺适合，时间不够可以只放前几集。”
　　又截图给林老师发过去简介。
　　林老师一如既往地对苏江从善如流，马上说好。
　　苏江回复，“那我下载好，拷给您。”
　　林老师回复，“不用，我自己就能下。”
　　这下又没事做了！
　　点开班级群，“非常简单本来不让说，开学要重点检查问题清单”的话已经被肖廷杰说得人尽皆知。
　　大家都在叫苦，早知道这样，作业随便对付一下，好好写问题清单了。
　　想到自己的问题清单一个字没写——那个人答应帮你写的清单是不作指望了，得赶紧写一个凑数。
　　苏江推门出来洗漱。
　　姨婆正在晾衣服，看见苏江就说，“你终于睡醒了，马上十一点了，快去吃早饭，绿豆稀饭、水煮鸡蛋和你带回来的花糕。”
　　又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苏江刷牙、洗脸。
　　告诉苏江，舅妈早晨上班的时候专门带了一盒花糕，帮苏江送给张叔叔。
　　打听花糕是谁做的，不光好看，味道也好，里头又是枣泥又是红豆沙，吃着却一点不腻。
　　苏江只说是老爸工地食堂的阿姨，山西人，挺会做面食。
　　姨婆听见说山西，才想起来积攒了一肚子的“状”忘记告诉苏江。
　　“我就说我有啥子事情没有跟你说嘛，昨天人多一打岔就搞忘了。你还不晓得！那背时的弋娃，你前脚刚走，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去山西旅游。大晚上说起来就要走，他妈妈临时又请不了假。让我陪他去嘛，那个不识好歹的崽崽，还嫌我老太婆碍事，不要我……”
　　姨婆还在说着什么，苏江是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感谢亲爱的毛巾，那么刚好、自然地帮自己捂住了脸，可以安全地躲在里面哭上一小会。
　　早知道是这样，你别去山西，我也别去山西，该有多好！
　　苏江一边投入地哭，一边提醒自己，别出声、别耸肩，别给姨婆发现！
　　几下哭完，擦干脸，又不放心地扭开水龙头，直接洗了一个头。
　　姨婆惊呼，“要不得，要不得，冷水洗头伤元气！”
　　苏江已经洗好，脸色如常地过去吃早餐。
　　姨婆嘀咕，“那个弋娃，喊他去给张勇送花糕，他去了一上午还不回来！”
　　苏江就想，你不用躲着我，我不会再打扰你！
　　一口喝完稀饭，洗好碗筷，花糕拿回房间边吃边写问题清单。
　　刚写完数学，听到隔壁房间的推拉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苏江马上把清单收拢，给封彦宇的一份文具也装进书包，转身下楼。
　　非常不凑巧地，封彦宇那里从来不关的入户门今天却紧锁着，大概是隔壁两个体育生还没返校。
　　印象中任何时间都在房间学习的封彦宇今天也不在，苏江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开。
　　难道回天台？不想回！
　　但是不回天台，又去哪里？
　　正感慨涪县之大居然无处可去，接到张勇电话，问苏江方不方便去一趟教室。
　　方便自然是方便，但是这会去教室做什么呢？
　　张勇解释，张艳玲和龚佩佩来米粉店吃绿豆粉，告诉张勇，林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在教室打扫卫生。
　　苏江说，林老师肯定是为了腾出明天大扫除的时间给大家看《龙樱》。
　　两个人异口同声，我们去给林老师帮忙吧。
　　还是从前的张勇，还是从前的林老师！
　　苏江兴冲冲返校。
　　因为放暑假，校门只留了很窄的一道缝，地上还积攒了落叶，不像平常整洁。
　　但是爬上“一千步”，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仿佛今天根本就是平常上晚自习的日子。
　　来到教室，里面关着门、黑着灯，压根不见林老师影踪。
　　还以为龚佩佩她们情报有误，正要打电话问，才想起来开学他们就高三，教室换到五楼了。
　　找到五楼的新教室，看见林老师课桌上放凳子，正晃晃悠悠挂横幅。
　　林老师看见苏江和张勇，露出惊讶表情，“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教室？”
　　苏江照实说了。
　　林老师迫不及待地和苏江交流心得，“我通宵看完《龙樱》，好热血，好受鼓舞，恨不得自己也重读一次高三！可惜没条件给大家种一棵樱花树，就想着来挂几条横幅。”
　　横幅已经挂好两条，分别是左边窗户上方的“一点青春气、千里快哉风”，右边窗户上方的“行苦神不倦，吃苦趁年华”，正在给教室后面园地上方挂“凌风破浪击长空、擎天揽日跃龙门”。
　　苏江赶紧站上去帮忙，把最后这条挂好，又十分挑剔地提出重挂另外两条。
　　林老师的胶带撕得长短不一，横幅也没有拉紧，有点皱巴。
　　张勇拿了林老师带来的玻璃水和旧T恤擦窗户。
　　教室地板林老师已经扫过一次。
　　苏江弄好横幅，就去洗抹布，擦拭桌椅。
　　林老师则洗来拖布擦地。
　　为了不留卫生死角，苏江索性把桌椅推到一边，地板彻底擦干净了，再推回来摆放整齐。
　　桌椅在地板上推来推去，发出轰隆噪音，引来值晚班的保安大爷在前门张望，啧啧赞叹，“这么早就忙着收拾教室，你们班高考肯定能考好！”
　　每逢大扫除，一教室人乱哄哄忙一节早自习才能完成。
　　这会就苏江、张勇和林老师三个，也只用了差不多时间就搞定。
　　虽然累得汗流浃背，看着教室在自己手下变得窗明几净，就很满足，也痛快。
　　林老师电话响起来，原来他悄悄叫好了外卖，“我要是请你们出去吃饭，你们肯定跟我客气，所以我直接买来了，我去取，你们收尾。”
　　林老师买的家乡基，差点都忘记了呢。
　　这样一想，才觉得真的有一个暑假过去。好在呢，都已经过去了……
　　三个人洗净脸跟手，把东西放在多媒体上站着吃。
　　环顾空荡荡的新教室，知道它明晚就会被大家的书本填满。
　　三条横幅整齐悬挂，第一眼看着别扭，这会也觉出好来——它们提前带来高三的气氛，被暑假弄得有些懒散的心不由得一定。
　　相应的，关于那个人的改变似乎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说到底，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学习跟高考更重要呢。

　　96
　　很可惜，事实上，眼下就是还有比学习跟高考更重要的事情。
　　对于苏江是这样，对于张勇也是如此。
　　三个人收拾完教室，从教学楼下来。林老师开了车，让张勇坐他的车回家。
　　张勇却说要去雷弋家找姨婆拿东西。
　　于是林老师去停车场，苏江和张勇走正门回小楼。
　　路过活动中心，意外听见张勇说，“可以陪我聊一会吗，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印象中，张勇从来是只有她照顾别人，很少要人照顾的。像今天这样主动开口求助，还是第一次，可见她确实遇到了难题。
　　两个人绕到活动中心后面的走廊。
　　刚坐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听树林草丛里的虫鸣。
　　苏江一阵瞎猜，难道是她那个赌鬼老爸跟她要钱或者惹了别的什么麻烦？
　　好一会过去，张勇终于开口，“记得上次我们来这里，还是冒充雷嬢嬢给雷弋的申请书签名。”
　　苏江点点头。
　　难道，张勇要商量的事情跟那个人有关？
　　果然张勇接着说下去，“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暗恋雷弋。”
　　苏江正不知道是点头好呢，还是摇头好。
　　“今天上午雷弋来店里送你带回来的花糕，来了一直坐着不走，又不说话。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肯说。后来我催他没事就回家，他才开口问我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只觉得有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震得自己头晕目眩，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心里很清楚，他只当我是好朋友，再没有别的。所以他突然说出这话，我下意识地拒绝了他。但事后想想总觉得不放心，发微信问他怎么了，他一直没有回。”
　　最初的震惊缓解了，随之而来的是气愤。
　　如果我们的关系给你带来压力，非常理解。
　　你想否认，你要反悔，都没问题。
　　但是有什么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难道你找张勇假装恋爱，我就会忘记在大同的亲吻，忘记暑假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你要自欺欺人就算了，居然还要拖对你最好的张勇下水，这完全就是人品问题。
　　虚伪！卑鄙！可耻！
　　心中怒骂被张勇打断，“偏偏你又是昨天刚回来，不然你大概还能知道他点什么。”
　　苏江不吭声。
　　张勇又说，“最近你多留心，反正我觉得他不对劲，就像变了一个人。”
　　苏江这才点点头。
　　张勇就说，“我们回家吧。”
　　两个人起身离开。
　　一口气走进老街，张勇笑了，“本来我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你会告诉我，雷弋是真的喜欢我，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结果你也觉得他不喜欢我，我拒绝他是对的？”
　　还真的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人家不是真心喜欢张勇呢。
　　苏江急就章地解释，“我就是……我完全没有把他和你往恋爱那个方向去想。”
　　“为什么？”
　　想想自己也挺悲催，给人甩了不算，还得给人圆谎。
　　“就是一个感觉吧，没有发现你们有那种火花。毕竟你们都认识这么多年，要想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张勇就说，“有道理。”
　　张勇又说，“果然还是得有个可以交心谈心的朋友呀，跟你说完，我整个人轻松好多。”
　　听说这话，不禁走神回想起跟丁柯在韬奋彻夜长谈的那一晚，要是能回到那时候该有多好！
　　苏江安慰张勇，“其实我更佩服你，真的，你一直很清醒，看问题也特别准，一点不……”
　　“一点不像女生？”
　　“不是，你一点不矫情。”
　　“得了吧，”张勇苦笑，“别说雷弋了，连肖廷杰都选廖雯，不追我，我大概是太不够女生。”
　　“等等，”苏江吃惊不小，“不消停在跟廖雯谈恋爱？”
　　“你没发现他不缠着你视频，群里发言少了，这两天也不来找你玩，天天跟廖雯在一块呢。”
　　苏江感慨，“不愧是不消停，向老师那么严密监管，他居然还能谈上恋爱。”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
　　张勇家也到了。
　　张勇嘱咐，“今晚我们说的话你回去一个字也别提，雷弋这个人看着斯文，其实很要面子。”
　　苏江说好。
　　张勇又说，最近记得多留心。
　　苏江也说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不知道，回到天台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留心——那个人，他居然从天台搬走了！
　　姨婆正忙着收拾隔壁房间，一看见苏江就说，弋娃抱怨天台热，完全没办法住，所以搬到了七楼。又问苏江热不热？
　　苏江小声说，“一点不热呀！”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姨婆交待，热的话随时跟她说，反正七楼还有空房间。
　　姨婆又说，最近每天放学前，她提前来帮苏江开空调。
　　苏江憋出一句“谢谢姨婆”，灰溜溜回了自己房间。
　　原来再是委屈，再是怄气，你心里还存着侥幸，还在可怜巴巴等一个和好。
　　原来你这样爱他，爱得这样卑微，哪怕已经被甩了，能够住在他隔壁也都是好的。
　　结果呢，人家偷偷跑去跟张勇告白，还悄悄搬到楼下，那样的决绝，不留余地。
　　这才真的是人生中史无前例最沉重的打击。
　　苏江做梦也没有想到，高三开学第一天，迎接自己的是失恋跟失眠。
　　心情不好睡眠就变好的魔咒也失效。
　　零点没睡着，一点没睡着，后来也不知道是在几点睡着的。
　　但是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一会拉着丁柯诉苦，一会又在跟那个人对质，说到激愤处，直接把自己气醒了过来。
　　梦是假的，心还因为生气咚咚跳得厉害。
　　然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好在今天只是开学返校，不需要早起，可以放心大胆地歪在床头刷手机。
　　刷完IG刷微信，班级群里翡翠貔貅已经预报了林老师今天下午的《龙樱》计划。
　　又去朋友圈，挨个给大家发的暑假总结点赞。
　　实在没东西看了，还久违地进封彦宇微博偷窥。
　　封彦宇大概跟家里闹得不愉快，心情很糟，在微博发了许多激愤的话，“不要脸不要脸”、“滚滚滚”、“一起毁灭吧”。
　　换在从前，苏江该要担心着急。
　　这会只觉得无力，说到底我们每个人都脆弱、渺小，谁又能真的帮助谁呢。
　　苏江叹一口气，退出微博。
　　倒是由封彦宇想起上学期的复习计划，要不自己也来做一张？
　　然而打开笔记本，画好表格，刚填完日期，哈欠就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起来，倒头昏睡过去。
　　被姨婆的敲门声叫声，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姨婆送进来午饭，“外面热，就在房间里面吃。”
　　出门洗漱，看见隔壁房间大敞着门，就是一阵痛心。
　　那个人就在楼下，但也咫尺天涯了。
　　苏江几下完成洗漱，进房间吃过午饭，收拾好书包，把给烤鸭、稻香村装进拎包，早早回学校。
　　眼下能少在天台待一分钟都是好的。
　　教室里的人出乎预料地多，大家一边收拾课桌，交流暑期见闻，一边等林老师。
　　廖雯自然是到得最早的，一如既往戴着一脑袋珠光宝气的发卡。
　　看在苏江眼里，也是无言的安慰。
　　但也有几个同学没有露面，比如封彦宇，张艳玲，谈静怡，估计都躲了起来用功学习。
　　张勇要守米粉店，也没有来。
　　下午两点，林老师总算来了。
　　九班马上进入追剧模式。
　　其他班级的同学听到响动，几下搞完卫生也赶来围观，窗台都坐了人。
　　为了节省时间，林老师掐掉片头片尾。大家更是连晚饭也不肯去吃，一口气看到晚自习打铃，正好看完前六集。
　　林老师许诺，只要大家表现良好，后面几集也会在补课期间找时间给大家放完。
　　得知电视剧是苏江推荐给林老师，好几个人跑来问苏江，男主女主肯定都能考上东大吧。
　　苏江敷衍地点点头。
　　肖廷杰问，双胞胎肯定考不上吧？
　　苏江脱口道，哪个双胞胎。
　　肖廷杰大惊，“你看的什么电视剧，双胞胎是谁都不知道！”
　　苏江脸红了。
　　整个下午虽然眼睛对着电视，实际一点情节也没有看进去……
　　晚自习开始，首先发下来的是新课表。
　　没有了历史、政治和地理，午自习和星期六的集中自习也都变成正课，上午四节、下午四节，刚好给语数外理化生轮着两节连上。
　　大家都在叫苦，苏江却感到一种苦中作乐的痛快。
　　老师们根据多年心血整理编印的独门复习资料也发了下来。
　　虽然都是学过的内容，簇新的油墨味也带来新气象，叫人感到一丝振奋。
　　因为双城有政策规定禁止中小学假期补课，为了帮学校规避责任，林老师发下来补课申请书让大家签名，引起哄笑。
　　得知眼下还不算正式开学，原以为今晚就要开始的四节晚自习，三四节也全凭自愿，可以选择不上。
　　大家又是一阵欢呼。
　　苏江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看《龙樱》那会人多，廖雯把北京烤鸭和稻香村藏进教室后面的铁皮柜，硬撑到第一节晚自习的课间才拿出来分享，“这可是副班长给我们带的特产，怎么能便宜了其他班的人！”
　　正好大家都饿着肚子，一阵疯抢，两口吃完。
　　看见廖雯眼疾手更快地递给肖廷杰三块点心、两小包烤鸭，苏江赶紧挪开眼睛。
　　大家对淘宝买的北京烤鸭给出一致好评，都说名不虚传、十分美味。
　　对苏江老老实实从北京扛回来的稻香村却有点失望，嫌味道淡，不够甜，没有涪县某某甜品店的糕点好吃。
　　对苏江自然都是交口称赞，纷纷说着谢谢副班长。
　　可惜，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眨眼功夫就要放学。
　　苏江走到小楼后面，才想起来他应该留下来上四节自习。
　　但是，已经走了又回去，会显得很奇怪吧？
　　那就去买一颗安眠药，今晚可不能再失眠，明天就得上早早自习。
　　十字路口对面就有一家药店。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有点憔悴。还是这一路上走得急，汗水浸湿前胸后背，显得不太正常？
　　药店的小姐姐一听见苏江说要安眠药，吓得哇哇叫起来，“你要安眠药做啥子？我们没有！我们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有啥子过不去的事情嘛？”
　　苏江给她夸张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但是一边笑，一边眼眶就变得潮湿。
　　倒是另一个店员大妈嗅到商机，凑过来给苏江推荐安神补脑口服液，一口气递来六盒，说是一个疗程。
　　苏江却不想要了，转身回天台。
　　姨婆听到响动，送来宵夜。
　　苏江负气地说，“明天起您就别管我了！”
　　姨婆自然要问，为啥子呢？
　　“明天起我要上四节晚自习，回来得晚。”
　　“你上十节晚自习我也等你，我们老年人，瞌睡少。”姨婆绝对察觉到苏江有心事，停了停，小声说，“在我心里，你和弋娃是一样的。”
　　苏江埋头吃虾仁、吃鸡蛋羹，不敢说话了，再说下去自己又要掉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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