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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平常 ...

  •   “阿嬗~”

      尉迟皞趴在案几上,盯着阿嬗看。

      “阿~嬗~”

      尉迟皞的手不断地往阿嬗的方向探去,在马上要够到阿嬗的手时,阿嬗却抬起了书,连着手也撤走了。

      “呜……”

      尉迟皞发现,那晚之后,阿嬗就总避着自己。

      阿嬗不给自己夹菜了,阿嬗不怎么回应自己了,甚至自己靠过去,阿嬗就会躲开……这难不成,就、就是……

      “阿嬗是,厌弃我了吗?”

      举着书的阿嬗淡淡道:“嗯?没有啊。”

      尉迟皞看着那举得高高的、没有要放下来的书,委屈道:“阿嬗骗我……阿嬗明明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

      尉迟皞垂着手臂,耷拉着耳朵撅着嘴,就差再洒两滴眼泪了。

      阿嬗微微把书往下挪去,露出半张脸。

      她看着那只瘫在案几上的狐狸,似乎笑了笑,道:“书上说,女子要矜持,要远男子。”

      “嗯?”尉迟皞支棱了起来,龇着牙,道,“书?什么书?哪本书?我去撕了它!”

      尉迟皞觉得阿嬗的笑意深了深。可很快,他又看不见阿嬗了,他只能继续瘫在案几上,对着那本挡着阿嬗脸的书,愤愤不甘。

      尉迟皞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尉迟皞捏着拳头下定决心要行动。

      在行动的尉迟皞麻利地上了床,用被褥把自己裹起来后,开始嗷嗷。

      在阿嬗闻声进来的时候,尉迟皞正卖力地在床上打滚。

      “阿嬗,”尉迟皞咬着被褥,蜷在床角,嘟囔道,“肚子疼。”

      阿嬗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探了去。

      “可是什么坏了肚子?”

      “没呢~”

      再憋不住的尉迟皞满脸堆笑,瞬间一个风骚的姿势,顺势扣住了阿嬗的手腕,将她拉近了自己。

      有点手滑,没事,要骚,骚不能停!

      “美人儿,春宵良景,一刻千金。这就与本公子,一枕同眠罢~”

      尉迟皞自认为已是足够的风流倜傥,嗓音是轻缓带着低哑,任凭哪个姑娘听了,都是心尖发颤。特别是“同眠”二字,他还特意挑了眉。

      “百露水在第二层柜子。”

      “啊?啊啊啊疼!”

      阿嬗用上了老招,一个反手便让尉迟皞的脸贴上了床板。

      “阿嬗……不!师尊,山神大人,徒儿知错了!”

      阿嬗收了手,不再欺负他,留下一句“早些睡”便要离开。

      可尉迟皞哪是那么容易屈服的狐狸,在阿嬗离房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抓起被褥甩了过去。尉迟皞是寻思着先甩懵阿嬗,再将阿嬗连捆带绑丢上床,一气呵成。

      奈何阿嬗脑后怕是长了眼的,一把便抓过了被褥的一角,反身又甩了回去,砸得尉迟皞的脸又扑上了屋墙,七荤八素的,撅着屁股就这么瘫回去了。

      尉迟皞撑起身子,尉迟皞有脾气了。

      “阿嬗,你跟不跟我睡?”

      “休再胡闹。”

      尉迟皞撅起嘴,尉迟皞就是要闹。

      “你陪我嘛你陪我!凡间那些小猫小狗都有主人陪,我也要阿嬗陪!”

      “凡间那些小狗还看家护院呢。要不你今夜睡大门?”

      尉迟皞放下抗议的拳头,噤了声。

      阿嬗的手摸了摸尉迟皞耷拉的脑袋。尉迟皞恍惚地抬起头,只见阿嬗坐在了自己的床边,一如平常模样,没有厌恶没有恼。

      “快睡吧,我在这儿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那会耽误阿嬗睡觉的……我就是想,多和阿嬗待在一起……”尉迟皞的脑袋越说越耷拉,“阿嬗我错了,你别让我睡大门……”

      阿嬗笑着,一把摁住尉迟皞要揽上腰的手,随后一条红绸将那两个手腕同床柱捆在了一起。

      阿嬗给他盖好被褥,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日子且还长,不急这一时。早些睡。”

      “阿、阿嬗……阿嬗,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阿嬗?阿嬗!”

      尉迟皞看着被捆起来的手腕,又看向阿嬗离开的背影,伸着想要挽留的腿,欲哭无泪。

      转日,等尉迟皞醒来的时候,捆在手腕上的红绸已经松了。

      尉迟皞真就这么安分了一整天。阿嬗看着他,反倒有些不习惯起来。

      入了夜,回了屋,阿嬗把盘了一天的头发散了下来,一边梳着,一边想着明日做些什么菜给尉迟皞。

      良久,她才把窗关上,准备就寝。

      阿嬗走到床边,顿了顿,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她微微歪了歪脑袋,看着堆在床上的被褥。

      平日,阿嬗不大会去铺被褥,都是这般随意堆着。

      可今儿这被褥堆得,她就是觉得……嗯,要多看两眼。

      片刻后,阿嬗捏起了被褥的一角,抬了起来。

      被猝然的光亮吓到的尉迟皞猛地往后缩去,见是阿嬗后咧起嘴,干笑着。

      冷风伴着屋里未熄的烛火,映着阿嬗欲笑未笑的眸子,手里的红绸来不及藏起,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

      “阿、阿嬗,我、我是来……来给你,暖床的!”

      尉迟皞紧张地攥着那条红绸,语气诚恳。

      阿嬗只是淡淡地笑着,把被褥整个掀开,露出了蜷在被褥里的尉迟皞。

      尉迟皞小心地直了身子,试图把红绸藏到身后。

      “暖得好像差不多了……那阿嬗你早些歇息,我、我就不打扰了。”

      尉迟皞挪下了床,轻轻拍了拍被褥。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何意义,但他现下忙着尴尬忙着逃,顾不上这些奇奇怪怪又多余的动作。

      阿嬗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着尉迟皞要走出房门的背影后,才去铺好自己的被褥。

      阿嬗猛地侧了身,红绸在她眼前划过。她抬手扯住要回去的一端,一把将另一端不稳当的尉迟皞扯近几步。

      尉迟皞连忙松了手,转身就要跑。

      而那条被尉迟皞抛下的红绸绕过阿嬗,转而向着尉迟皞的方向,将他捆上,吊了起来。

      被迫幻成狐狸的尉迟皞扑腾着两条后腿,六条尾巴卖力甩着,却也无济于事。

      “不长记性。”

      呜,这次真的知错了……

      阿嬗坐在床沿,翘着腿,撑着手,笑着看着尉迟皞,显然是不会再信他了。

      尉迟皞放弃挣扎,在半空中,任由着红绸打转。

      “为何要埋伏在我的被褥里?”

      唔,为何……不知道。就是想多和阿嬗在一起,一起用饭,一起睡、睡觉……可阿嬗最近不怎么愿意和我在一起……

      尉迟皞垂着头,看着同样垂着的后腿和尾巴。

      有时候他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只狐狸,就像凡间的小猫小狗,这样他就能向阿嬗撒娇,肆无忌惮地。

      阿嬗抬了抬手,红绸吊着尉迟皞将他托到了阿嬗的面前。

      尉迟皞觉得身上的红绸松了,随后自己掉了下去。

      他掉进了阿嬗的怀里。若不是阿嬗微凉的手摸在他的皮毛上,他真就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阿嬗……

      “下不为例。”

      阿嬗笑着看着拼命往怀里蹭来的尉迟皞,抬手又摸了摸他。

      与阿嬗躺在一起时,尉迟皞是丝毫不敢多动。他不知道阿嬗睡着了没有,反正自己是没有半点睡意。

      皮毛上的手揉了揉,尉迟皞知道她这是还未睡。

      阿嬗,我五哥他,已服满十年禁闭。虽然阿娘又多留了他一些时日,可他还是准备去凡间,去找季禾。

      “嗯,我知道。”

      阿嬗,你会阻止五哥吗?

      “为何要阻止?”

      尉迟皞一愣。因为天规啊,他又去凡间,万一又扰了凡间气数,岂不是又要受罚?

      阿嬗睁开了睛,看着尉迟皞。可尉迟皞觉得,她不止是在看自己。

      “九重上下,哪一个没有各自的命数?数由天定,可命不随天。秉的帝王之位,是数;尉迟钦与他的纠葛,是命。命是走出来的,一步一步都是命,反悔不得;只是不管怎么走,都会走向那个数,早晚的问题。你五哥既见过了你三哥的终局,也还是要去到凡间,守着你三哥守过的人,这便是他的命;至于他的数,等命到头了,自然就知道了。”

      尉迟皞微微出神。若数是定的,那命怎么走,不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也许吧……可回头看看,纵然有的事情做了是千般悔,可若不做,怕是万般怨。”

      ……是啊,就像他四哥,纵然阿嬗为他铺好了生路,可他毅然要走上死路。

      这路终究是自己的,这腿也是自己的,旁的谁旁的嘴,再努力或许也是无用的……

      阿嬗对命数看得明白,对生死看得透彻,对这世间早已淡然。命数到了,她便受着,最多不过生死之事。

      她看不明白的,是尉迟皞的命数。很早之前,应佚就在她耳根念叨过,说她与尉迟皞是无缘无份,一生陌路。可一生陌路的尉迟皞与她结了鬼结绳,来了四方宅,与她朝夕相处了十余年。

      若这不算缘分,那什么算缘分?

      阿嬗……

      阿嬗顺了顺尉迟皞的后背,柔声道:“睡吧。”

      尉迟皞阖上眼,往她怀里再蜷了蜷。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数是什么,但他希望他与阿嬗之间永不生变数。

      若变数就是要找上他,那他希望他能有与阿嬗永不分离的命数……

      姜午清晨的山风有些微凉,穿过四方宅院的回廊,衬着婚嫁的绛红,拂起一池的涟漪,在那袖间回荡。

      红绸落回,再藏不住客堂前的神明。

      木剑抛上半空,落在了尉迟皞的手中。

      “练剑。”

      “哦!”

      一如平常。

      午饭后,在收拾完厨房的尉迟皞找到阿嬗的时候,阿嬗正在回廊栏台上睡着。

      尉迟皞御风,接住了从阿嬗手里滑落要往地上掉去的话本,收好放在一边。

      他悄声蹲了下来,趴在她的身侧。

      下垂的衣袖藏着微凉纤细的手指。指腹相触后,尉迟皞紧张地抬起头,见阿嬗没有被他扰醒后,才小心翼翼地轻轻握上。

      尉迟皞喜欢有阿嬗在的平常,也习惯了有阿嬗在的平常。

      姜午后山虽大,但除了应佚没谁会来。这里只有自己和阿嬗,安静且平常。就像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纸,工工整整,却填满了每一处。

      在触上阿嬗鼻尖的那一刻,尉迟皞猛地缩回了脖子。

      阿嬗身上的气味是扶生花的淡淡沁香,还掺着一点碍事的药味。

      这偷偷摸摸的紧张,让尉迟皞觉得心都要停了。

      虽然有些承诺许下,有些心意确认,但他还是会不住忧心,会患得患失。那些已经说出口的小心思,生出了更多更不可说的小小心思,以再次要将他压垮般气势,疯长着要溢出来。

      自初次相见,只要阖上眼,所想所念皆是阿嬗。从想见她,到想要得到她独一份的偏爱,再如今她在眼前,那份贪婪也无法停歇。

      阿嬗……阿嬗……

      我果然还是,贪心的狐狸……

      应佚来的时候,看到回廊栏台上,阿嬗正睡着。而阿嬗的怀里,蜷着一只六尾的狐狸,也正睡着。

      捏着新扇子的手紧了紧。本就严肃的神情下,带着怎么都隐忍不下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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