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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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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红要说话,师凌绝抽出剑,握剑的手垂至腿旁,散发出戾气。
倏然他转身,向洞穴外大步而去。
怎么了?他这副表情。
“……”韶红状似沉思,起身时神情略凝重,问,“外头出了事?”
师凌绝停步觑眼斜后方,眼神冰冷警惕,道:“来了人。我听到声音了。”
韶红露出略显意外又早有预料的神色,垂眸几瞬,看向洞穴外。
不久,俩人隐迹于树林后,宛如都把闹别扭的事暂时忘却。
岸边停了辆船,与韶红来珲州时坐的很像,几名叛军模样的人走下来。
师凌绝抱剑睨着他们,似无情之人在看无情之物,观察将死之人。韶红单手撑树,一副泰然思考之状。俩人中间没离多远,空气中却像隔着一道屏障,隔开遇事的反应截然不同、来自迥异的世界的他们。
师凌绝从胸口夹层掏出毒镖。
韶红:“……”
这是他在嘉人镇当街杀掉家暴男的工具。
韶红要启唇,见师凌绝作势丢出,急得上手紧攥,摇头加重字音,轻声说:“不可。”
已和他有过多次的肢体接触,她没有发觉自己竟有些习惯了,没有当即羞赧懊悔。
师凌绝看她。
若此时劝阻的是殷出,他大概会问个原因,若心情不爽buyuanyi听,便以“娘娘没说不能”的句式驳回他的劝阻,过程中神情与口吻不耐。
与他肌肤相贴,自己的指腹掌心迅速发热,韶红反应过来放下手,收回目光。
师凌绝没表情,忽然又作势丢出。
“公子不想逃出去吗,想被追杀?”韶红的话染上几分愠怒,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太后专属的狗、大宁的活兵器倏然神情舒缓,不过,程度仅仅是肉眼略微可见。
“这都搜第几座了?人是否已经死了?”上岛的两人道,听声音离二人愈发近了。
师凌绝用胳膊夹剑,腾出手拽来韶红的手,竟把自己赖以生存的工具交了出去。
韶红:“……”
何意?他本就没打算用,打算给我的吗?
找了许多东西给我,人都变慷慨了,自己的暗器都打算给?
韶红心情复杂。
他用这东西杀过许多人吧。
他随身带着,说明与此物缘分颇深。危急关头,他竟拿出来给她了。
“……”轻叹口气,韶红小心地揣进袖口中,道,“领情了,多谢。”
她不会用,但是,就当此前的事掀过去了吧。
“鲁大人要找的人,即便溺死在海里了咱们也得找到。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啊。”
两名叛军路过韶红与师凌绝附近,因二人在高处有茂密的树叶遮挡,并未瞅见。
韶红陷入思索。
来这座岛的第一日她便发现,此岛孤伫于海,贸然尝试离开风险极大,而她对于建造木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把重心更多地投入到生存上。
她知道,如蓝还有聂留一定会想办法找寻她,殷出也必然不会放弃师凌绝。这也是她没急着离开岛屿的原因——她对这些人十分信任。
第三个让她并不着急的原因是……咳咳,岛上可以利用的资源充足,全是她一知半解甚至不知不解的东西,令她感到新鲜快意,渴望自由的心格外满足。
上岛的人不一定是如蓝等人,可能是叛军,这点我有考虑到。
韶红又想,毕竟这片海zi被鲁印德占领,平民岂能随意地使用?真侥幸这样做了,若被鲁印德发现,那我和胡公子就会变得显眼,极易暴露身份。
如蓝想救我,最稳妥的法子便是以亲属之名向叛军求救,最好同那些人质的亲人一起,用舆论闹得人尽皆知。这样,鲁印德为了扭转风评,必然尽力搜寻。
不过,叛军提到了“他”。
他是谁?
韶红想到在山洞里借着光看到的面孔——海贼三把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假死?”她喃道。
进山洞之前,她分明和众人看见三把手在劫持人质。他们进山洞不到片刻功夫,他如何孤身进来的,又换了衣服?
有极大的可能……那个劫持人质的三把手是假的。
近日的相处让韶红对师凌绝稍稍放下警惕,把心中所想念叨了出来。因“假死”二字,师凌绝看向她。
“你想怎么做?”他问。
“……真意外,公子竟在问我。”韶红道,“自然是告诉他们我们是失踪的人质,坐这艘船回去了。”
“不过,能否商量一下?”她道,“回去的路上,请公子不要动辄杀人。”
她的语气并不强硬,师凌绝与她对视一会儿,移走眼神,哼一声,把剑收进鞘中。
——尽管他们之间没有腰带或绳索再作牵扯,可韶红像在无形中为恶犬栓上了绳。
看着他,韶红摇两下头,道:“可是,你这张脸实在惹眼。”
话音落下,爱干净的韶红掌心涂满泥巴,不由分说涂在师凌绝脸上和身上。
视线随她的手移动,同样爱干净的师凌绝任由她掌心涂满泥巴,再把自己的剑和身都弄脏。
韶红看着自己的手,失神道:“……好了。”
她的手腕被握住,师凌绝把昨晚她给的手帕掏出来,为她一点一点擦。
韶红不语,过会儿情绪莫名道:“算了,擦不干净倒是件好事。”
闻言盯她,师凌绝道:“你也惹眼。”
作为我的鸟,实在是——
师凌绝不满地想,要把手帕糊在韶红脸上,勾起她的下颌却因这张脸犹豫,拍在她下颌上。
“太过漂亮。”
什么?
韶红险些再次将冷静抛之脑后。
似乎还觉得不够,师凌绝从自己脸上揩下一些泥,手持锋利的刀在搜寻要对鱼的哪部分下手般,最终食指把泥点在韶红的鼻尖上,力道不算轻柔。
终究,韶红把冷静抛到了脑后。
“公子把我当孩童了吗?”她叹出上岛以来最长的气,忍道。
师父也常点她鼻子,仍把她当作小孩。
……不对,眼下更重要的岂是这个?
“不。”师凌绝不经思索,十分诚实地坦露心之所想,道,“是鸟。”
“……”
韶红仔细琢磨了下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笑了,太阳穴有些发胀。
“……”
一直以来她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个人吗?
咳,她也觉得他比起人,更像狼和狗就是了……
“头儿,这座山洞里有人住过的痕迹!”山洞前,一名叛军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喊道,“不止一人,像是还有一人!”
抿唇看过去,韶红并未慌乱。被发现踪迹在她意料之中,她也提前想好了如何应对。
“你我便装作被劫持后反抗,又被打晕在山洞里,忽然山洞发生异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冲下去,拼命游到此处的一对——”
“……姐弟。”眼睛不定着,韶红拼命压下想到“夫妻”二字时莫名的羞臊感,道。
“看这架势,应是一对野鸳鸯?”山洞里传出头目的声音。
此人蹲在地面没有干涸的地方仔细看,捻起几根发丝,道:“过得这般精细,应当是女人。”
刚标榜“姐弟”的韶红:“……”
“鸳鸯。”师凌绝像觉得这比喻很有意思,唇微勾,道,“两只鸟吗。”
他对自己也被称作鸟感到新鲜,韶红却突然往前走两步,回身表情淡漠,道:“说了是姐弟。”
她继续向前走。
无形中的狗链又起到效果一般,师凌绝适时地跟在她身后。她步伐略快,他便离她较远;她步伐慢下来,他便离近一些。
“唰!”两人步出树林,山洞前的叛军听到脚步声,齐齐抽剑面向他们。
她身侧,师凌绝陡然按剑。
韶红攥住他这只手。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