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落坠》无双飞雪

1、堵人

　　终于等到讲台上的人收尾，教室里的学生拎起书包直接飞奔出教室。霎时间人都走了大半，蒋勖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并不急着离开。见状另外两人冲席丞使了个眼色，席丞默默踱步到蒋勖身边开口道：“蒋勖，一起出去玩？”
　　蒋勖从座位上站起身，一米八多的身高很轻易地给人一种无端的压迫感，他单肩挎包，侧面看过去冷白面容上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轻易地攫获人的视线，只是周身泛着似有若无的冷意让人不敢随意放肆。
　　他眼眸低垂，视线淡淡扫过席丞：“不了，有事。”
　　意料之中，做了两年的舍友，对蒋勖的独体会深刻，这尊大佛真的很难请。
　　席丞冲另外两人无奈耸肩。
　　许博文眉头微挑，插话道：“蒋勖，每次叫你你都不去，这么不给面子？”
　　蒋勖抬眸眼底划过一丝冷然，气氛一时气氛僵滞，身旁的吴俊涛见状慌忙笑着打圆场：“蒋勖，没事没事，你要是不想出去就算了，大伙只是想着带你一起玩玩放松放松。”
　　这尊大神可不能惹，毕竟期末还得靠他保命。
　　蒋勖从几人面前掠过，声音冷淡：“不用。”说完长腿一迈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许博文冷哼一声道：“装什么，不就是长得好看点，也不知道他一天NB什么。老和尚，给他个机会还不要。”
　　本来大家今晚计划拉上蒋勖参加联谊，他算清大的活字招牌，王牌专业经济学排名学年第一，关键是不仅成绩好还长得帅，是大家公认的清大校草，只可惜这人向来高冷，不近女色的禁欲模样更是惹得很多女生私下为他疯狂。同为舍友，他们只能羡慕。
　　谁不知道，他要是愿意，只需要勾勾手指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告白的人排到了法国，可无一例外被他拒绝，简直是唐僧在世。
　　大家戏称蒋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吴俊涛耷拉着眉头道：“不愧是蒋神，活得清心寡欲，我等常人不能及啊。”
　　许博文遗憾道：“那些女生就为看蒋勖，这下她们肯定不会来了。”
　　几个人瞬间兴致缺缺，期待兴奋被一扫而空。
　　席丞也觉得没劲儿，跟着他们一起向外晃悠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蒋勖一路走过不时有女生回头看他，胆子大的直接上前跟他打招呼，也有举起手机偷偷拍照的，他沉默不语的向前走去，周身的冷气压轻易地将人逼退。
　　穿过广场，他照例从明德楼后面往过绕，目的地是图书馆。小路两旁的高大梧桐树上了年头，树干光滑粗壮，偶尔能瞥到时光的痕迹。
　　阳光穿过肥硕枝干，微风乍起，地面上调皮光斑不时跳动，明亮灼眼。
　　即便只是经过，心却奇异的被熨帖，静下来。
　　只是这难得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兀然打破。
　　刚跨上台阶迎面便有人冲过来，蒋勖反应迅速立刻向旁边躲去，可饶是如此，还是没能躲开。
　　女生撞在他身上，鼻息传来似有若无的淡淡花香，她怀中的书落了一地。
　　她慌乱的向后退去不住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跟朋友说话没看到你走过来。真的很抱歉。”
　　女生素白小脸上写满歉意和自责。秀眉下一双乌瞳似掬着莹莹秋水，脆弱又干净，让人不忍苛责。
　　蒋勖上下打量她一眼，淡淡道：“没事。”
　　说着便蹲下和她一起捡拾地上的书。
　　书并不多，蒋勖视线掠过封面，都和音乐有关。
　　重新将书抱在怀中，女生脸色微红冲他露出淡淡笑容：“太谢谢蒋学长了。”
　　蒋勖立在那儿视线冷淡的看着她不应声。
　　见状女生怯怯的鼓起勇气开口：“蒋学长好，我叫夏露，可以认识一下吗？”
　　说着伸出手，细嫩如玉的胳膊在夕阳余晖下似染上一层金箔，透着某种诱惑。
　　视线下移，纯白的连衣裙摆刚好遮住大腿，停留在膝盖之上，女生纤长笔直的腿一览无余。她只扎着一个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干净柔美毫无攻击性的一张脸。
　　别出心裁的搭讪，但不免落俗。蒋勖薄唇微抿，眼底隐约透着一丝不耐，素白手臂在空中孤零零的举着，他并没有回握的意思，只轻点下头侧过身就要离开，并没有想认识的打算。
　　夏露微咬下唇收回手，视线放到他的书包上似了然，小心翼翼道：“学长是要去图书馆吗？”
　　蒋勖哼出一个单音节：“嗯。”
　　小鹿斑比样的眼睛看着他：“我刚好也要去，可以和学长一起吗？”
　　蒋勖立在那儿目光微沉淡淡瞥过她，似轻易看穿她的小心思。
　　夏露立刻道：“我保证不打扰学长学习，我就在你边上安安静静看书。”
　　蒋勖垂眸，地上的梧桐果躺在那儿。夏露看到他的侧脸，纤长的睫毛下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莫名的禁欲迷人，长得确实优秀。
　　图书馆本就是公共场合，他可没有权利将她拒之门外。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通常都是冷处理。没几天对方就会受不了，因此蒋勖没搭茬，转身就走。
　　精心设计的偶遇怎能扑空，夏露立刻追了上去。
　　一路无话，夏露不停翻腾腿才勉强追上蒋勖。
　　她偷偷对着他翻个白眼，腿长就算了，后面又没有女鬼，他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吗？眼看他进了图书馆，夏露立刻加速跟上去。
　　图书馆很安静，临近傍晚，人不是很多，大都埋头在那儿认真学习。
　　夏露在蒋勖旁边坐下，蒋勖拿出几张类似公司报表的东西，夏露正瞅着，蒋勖便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在脸上游走，这样的距离实在有些过分亲密。
　　蒋勖黑眸毫无波澜的看着她，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你再往右边移一下可以吗？我不习惯身边有人。”
　　闻言夏露一双大眼有些无措，小心翼翼道：“学长，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莹白如玉的小脸楚楚可怜，拒绝她甚至会让人有负罪感。
　　只听蒋勖道：“好吧。”
　　夏露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下一刻那笑却僵在脸上。
　　只见蒋勖起身向左移了一个座位，之后他始终不曾再回头，只专心不时翻看面前的一摞表，修长手掌中捏着一支笔不时记录着什么。
　　夏露微咬下唇，粉色唇瓣被她咬的嫣红，沾染艳色。她转头看着蒋勖似花了很大力气开口：“学长，你是不是讨厌我？”
　　蒋勖回头看到夏露眼眶泪珠滚落，打湿桌上纯白纸张，她慌张的去擦泪，单薄的脊背轻颤，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蒋勖放下手中的笔，淡漠懒散的朝后倚去，好整以暇道：“讨厌谈不上，毕竟我们都不认识。可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我欺负你。”
　　夏露眼眶一热，边道歉泪边汹涌下坠。
　　朦胧中只听蒋勖低沉的嗓音响起，罕见的带着一丝安抚：“别哭了。”他手中握着纸朝她伸过来，夏露并没有停下来，只咬着下唇默默地流着泪，顷刻间脸上便布满泪痕，泪珠将她胸前的纯白衣裙打湿，可她一身不吭，似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的心不觉跟着她抽动。
　　周围有人看过来，蒋勖无奈伸手，冰凉脸颊上的指尖滚烫，脸上的泪被他温柔的一点点擦干净。
　　夏露终于止住哭泣，眼睛通红的看着他，粉唇殷红，周围有人好奇的看过来。
　　蒋勖别过脸，默默地将自己的东西移回原位，夏露看着再次坐在身旁的人，终于露出笑容。
　　夏露说不打扰还真没弄出一点动静，蒋勖似把她当空气，并不在意身旁的人，从始至终没给过她正脸。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窗外明月高悬，图书馆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他转头看向身旁。
　　夏露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眼角带着泪痕，眉头轻蹙，许是梦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胳膊下的纸张上写了几句话，看样子应该是歌词：众人都戏称我傻瓜 为一人披上婚纱过往美丽情话 编织成海誓山盟的童话 I do I do 做个幸福的傻瓜。
　　蒋勖向来不喜欢愚蠢而美丽的东西，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由蹙起眉头。
　　收拾好东西，他起身将椅子推回去，看着面前依旧毫无动静的夏露，瞥过窗外黑沉的夜色，终究还是敲了敲桌子。
　　夏露睁开眼看到蒋勖，片刻后清醒过来，嘟囔着：“要走了吗？等等我。”
　　蒋勖刚要迈步，又想到那珍珠似的眼泪，终究是忍耐着等在她身旁。
　　两人走出图书馆，夜风清凉，夏露脑袋清醒不少，路灯下三三两人的人在夏夜余温下笑闹，夏露转头看向蒋勖，她只到他脖颈，转头刚好看到他冷白皮肤上凸起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双浓黑如墨的眼睛，神情总让人看不真切，让她想到那淡云笼罩的远山。
　　察觉到她的视线，蒋勖回过头，夜色下五官更加浓郁深刻，总是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终究出声提醒：“不早了，回去吧。”
　　夏露急忙道：“你晚上都没吃饭，我请你吃饭吧。”
　　闻言蒋勖停下步子看着她，目光中是赤裸裸的审视，她的名字从他舌尖上滚过，只听他道：“想追我？”
　　夏露慌张的避开他的视线，只拨浪鼓似得摇头：“不是的，我觉得你很厉害，想和你交个朋友。”如同一只慌张小鹿，始终不肯看他的眼睛。
　　蒋勖唇角不觉掀起一抹笑意，因着她漏洞百出的谎言，生出些可笑的意味。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道：“我晚上有事。”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
　　夏露终于肯抬头看他，语气怯生生的，带着某种希冀和祈求：“那我下次请你吃饭好吗？”
　　月光下那双眼睛泛着水雾却明亮皎洁，脑海中闪过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他沉吟片刻，再开口已经是坚定不容拒绝的语气：“我不会有时间。”
　　直白地拒绝，没有任何余地可讲。
　　话音刚落，眼见夏露唇角向下，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蒋勖不再有丝毫怜香惜玉，声音坚冷如冰：“我最讨厌爱哭的人。”太蠢了。
　　夏露泪珠笼在眼眶，似江面上泛起碎玉光波，可对面的人是座冰山，根本不为之所动。
　　夏露红着眼眶最后挣扎：“我可以等，等你有时间。”
　　蒋勖双手插兜，薄唇微挑那笑却比冬日霜花更要冷上几分，他索性放弃交流，直接转身越过夏露朝前走去。
　　再傻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她若要执意纠缠，那他也无需再多废话。
　　蒋勖身高腿长，很快将身后的人甩下。
　　走到文华路，右拐一百米处就是男生公寓。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小跑过来的夏露，她脸色微红，见他回过头乖巧的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望，女生站在那纯白清丽，隐约透着一丝可怜脆弱。
　　蒋勖站在路灯下，灯光昏暗，面容隐匿在夜色中让人看不清神情，片刻后，安静的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嗓音，敲击着人的耳膜：“明天下午六点，图书馆一楼。”
　　夏露刚想追上去，他立刻回头：“别再跟着我。”他沉声警告。
　　夏露停在原地，委屈巴巴的不再动弹。
　　眼看着那高大背影消失在拐角，夏露脸上的神情慢慢隐去，脸上是刚才从未出现过的骄傲不屑，她转身将发套扯开，黑亮如绸缎的头发如水漫开，暗夜中少女如一朵盛放的白莲，只是那眉眼之间太过清冷，透着淡漠疏离。
　　手机再次振动，她打开上面数十通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人，她轻触回拨。
　　电话接通，只听对面人道：“露露，我在学校东门。”
　　早就约好的，可她意外睡过了头。想到这儿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
　　夏露淡淡道：“知道了，马上过去。”
　　两人说好七点钟学校东门见，眼看时针即将指向九点，夏露加快脚步。
　　走出东门，对面路边一辆保时捷静静地停在那儿，夏露迈步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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