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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蒋晨风和路易推开露台的玻璃大门,看到的是一黑哥们儿欲行不轨,被何年年拍掉后,再次伸出恶魔之爪。

      月色下的冷美人一脸愠怒,用优美的卢语,流利地飙着最难听的话。

      蒋晨风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亨利的肩膀用力一掀,就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大黑哥,咚一下撞到大理石栏杆上,疼得呲牙咧嘴,揉着后腰迅速往旁边退。

      “干什么呢?”蒋晨风拧眉怒视亨利。

      “误会!哎呦,疼死了,疼死了!误会!”亨利疼得直哼哼。

      “手刚摸哪儿了?!”蒋晨风说着往亨利那边踱步,每往前走一步,亨利就往后退一步,呲着大白牙慌忙解释。

      路易认识蒋晨风这么多年,印象中他几乎没发过脾气,情绪极其稳定,这还是头一次见蒋晨风生这么大气,把路易也吓了一跳,路易默默站在何年年身前,护住他。

      “真的误会我了!我认识他,我俩同学,认识十几年了。年年你倒是替我解释一下啊!你告诉他们啊!”亨利见何年年不说话,急赤白脸地打手势。

      何年年绕过路易,上前扯住蒋晨风的胳膊:“我俩确实认识,他就是看上我今天带的胸针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蒋晨风眼神不善,但也没再发难。

      路易一直没注意,何年年一说,才看见他胸前的祖母绿,于是转为抱臂看戏模式。

      亨利肝胆俱颤,揪了揪衣服领子,谄媚道:“我当是哪般人物有这样厉害的身手,这样出众的气质,这样优越的身高,原来是壹叁集团的老总,额,老总们,幸会幸会!”说着就伸出手强行握了蒋晨风和路易的手。

      路易笑眯眯地介绍了蒋晨风和自己。

      亨利最会蹬鼻子上脸,路易和善的态度迅速让他从惊吓中恢复,变回嬉皮笑脸的模样:“刚刚听市长说约普莱和壹叁合作要在诺尔洲建厂,欢迎各位届时莅临我们村儿,一定盛情招待。我在内片儿熟,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罢从裤兜儿里摸出两张名片,递给路易和蒋晨风,对着何年年比了个电话的动作:“年年,咱们一会儿电话啊,刚才市长叫我,我过去招呼两句,回见啊两位老总,先忙着,呵呵呵呵呵呵......”

      亨利看蒋晨风对他爱答不理,也不气馁,来日方长,转身就挺起胸膛,大摇大摆地向人群中逃窜。

      亨利刚出去,好奇宝宝路易上线:“何年年,他,是你同学?”

      “嗯,大学同学,其实他人还挺聪明刻苦的,除了有点儿嘴碎,不过要不是因为嘴碎,估计东文也好不到这份儿上。”

      “你这卢语我看也和他的东文差不多水平,之前都没听你说过。”蒋晨风揶揄,他在努力回想有没有当着何年年的面用卢语说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何年年觉得确实对不住蒋晨风,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两句:“我这不是也没机会说么......上学时辅导员分配我带着人生地不熟的亨利适应生活,他那会儿西西语东文全都不行,两眼一抹黑,生活都只能靠肢体语言,更别提上课了,只能我先学卢语,再用卢语教他东文。等他跟看门儿的大爷混熟之后,我才解脱。”

      蒋晨风的气还没过,话里带刺儿:“你怎么那么多小秘密?”

      何年年嘴上抹蜜,小声用东文说:“以后每天给你讲。”

      蒋晨风轻轻笑了一声,这事儿才算是过去。

      路易看得直起鸡皮疙瘩,扭头就走。

      刚要出去,何年年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来电人,特意比路易和蒋晨风慢了几步。

      “喂,年年,她往门口来了,大门在露台的斜下方,你能从楼上看到,好像真的是......”

      何年年转身往露台的大理石栏杆那里跑,低头向下看,一群西装革履中,有一名女性束着高马尾,显得人很利索,一席黑裙在月光下反射着莹莹星光,外面搭了宽大的羊绒披肩,只简单点缀了珍珠耳环,就已经非常漂亮,十年了,她的样貌稍显成熟,也不像以前在人群中那么扎眼,多了几分温婉,宛如民国画中走出的旗袍美人。

      这一刻,十年寻找如滔天的洪水一般卷起巨浪拍向何年年的神志,不会错的......

      “何雪?”

      何年年站在露台上喊了一声,音量不算大,但足够楼下人听清。

      正要进门的人们纷纷抬起头,看向露台,而黑裙女性在扬起脸的一瞬间,嘴角笑意全无,她盯着楼上的何年年看了许久,用颤抖的声音回应:“年年?”

      何年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来不及向蒋晨风和路易解释,穿过互相攀谈的人群,飞奔向下。

      当他站在何雪面前时,反而慢下了脚步。二人没有拥抱,只是看着对方,何年年有很多话想说,却在这一刻语塞了。

      何雪穿着高跟鞋仍然比何年年矮了大半头,还是何雪率先打破沉默,她略微仰头轻轻抚上何年年的脸,“年年,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你说呢?”何年年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他轻咳了两声,尽量表现得清晰平稳,“姐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十年,从没放弃过!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何年年望着何雪一派平静,但此刻已在内心放声哭泣、呐喊、宣泄,失而复得的喜悦既让他疯狂,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十年未见,何雪看起来成熟不少,但有保养的痕迹,她手上的皮肤一直不算细腻,关节皱纹多一些,指甲剪得很短,干净整齐。何雪显得比何年年镇定不少,她牵起何年年,把他带到花园的长椅上:“年年,谢谢你找到我,否则我可能永远不知道如何联系到你。”

      许久,她才继续说道:“我忘了许多事情,偶尔隐约回忆起来,应该是在狮城发病,后面大概七八年的时间,记忆都是混乱的,也是最近两三年才渐渐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甚至对年年,我也只记得你的样貌、名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继续研究活动或者参加正常的工作,但我偶尔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年年,你要原谅姐姐,真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每当我努力回忆细节的时候......”

      说着,何雪突然低下头,双手扶住太阳穴,一幅痛苦的样子。何年年害怕极了,慌忙扶住何雪:“姐姐,你怎么样?不要想了,我在这里了!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真的对不起。”

      何雪缓了很久,才又抬起头,她拍着何年年的手说:“年年,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我现在过得很好,大部分时间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基本不再发病,只是偶尔情绪激动时会有偏头痛,也检查过,你也知道,不是所有疼痛都能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现在在一家国际组织,做一些简单的事务性工作,今天也是跟着组织过来筹集善款的。”

      何年年才注意到何雪握着他的手上带着一枚素圈玫瑰金戒指,他犹豫了一下才问出:“姐姐,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何雪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结婚了。”

      这也算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毕竟过去十年,如果一直平稳度过,何年年都应该有外甥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何雪脸上挂了浅浅的笑容:“他叫任嘉义,他的父亲还和咱们是老乡。说来话长,当我第一次清醒时,身处在西诺尔洲的一座疗养院中。

      嘉义来诺尔洲做公益活动,我们在活动中相识。他总来我暂住的福利机构,他会说东文,对我颇为照顾,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由于我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他帮我在当地使馆几经查找,也没有线索,于是又协助我在西诺尔获得了新身份,随后把我接到卢国,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去年他向我求婚,我们在狮城市政府宣誓了。

      我记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甚至托在东国的家人帮我找过你,但都没有成功。年年,是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

      何年年帮何雪擦了擦眼泪,问:“你们现在定居狮城吗?”

      “是啊,在这座城市,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和嘉义一起,这里也可以说是我的故乡,我现在觉得很踏实。”

      现实往往让人沉默,姐姐还活着,从姐姐的只言片语推测,她现在生活美满。他们姐弟终究已经各自长大,他错过了许多能够与何雪互相陪伴的日子,不免有些失落。

      何雪拍了拍何年年的手问道:“年年也长大了,比上学的时候还帅,来狮城是工作吗?”

      “嗯......”

      “年年,也有伴侣了吗?”

      “我......”

      “年年!”蒋晨风手上挂着外套,从喧闹的宴会厅走来,映着灿艳的灯光,光彩夺目,向他伸出手。何年年有点恍惚,蒋晨风还是和平时一样不大表露情绪,呼唤何年年的名字时也依旧温柔,但就是让何年年觉得此刻必须、也只能顺着蒋晨风的意,牵上他的手。

      蒋晨风拉起何年年,毫不避讳地把大衣批在他身上,又拽了拽前襟:“天气凉,穿上吧。”转头向何雪介绍自己:“你好,我姓蒋,蒋晨风。”

      何雪和何年年有七八分相似,不难看出二人的关系。相比何年年漂亮的相貌,何雪的眉毛上挑,嘴唇薄而平直,单看五官,反倒更英气些。

      “蒋先生,你好,我是何年年的姐姐,何雪。”何雪简单介绍了自己,看到蒋晨风把何年年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便不再追问。

      “蒋晨风,这是我姐姐,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何年年的话是和蒋晨风说的,泛红的眼睛却还盯着何雪,“我真的很开心。”攥着蒋晨风的手微微用力,蒋晨风低下头,又用另一只手拽了拽他的大衣领。

      何雪见状拿出手机,留了何年年的号码:“年年,我去和同事寒暄几句,就可以离开。天气冷,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坐坐吧,离这里不远,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还没等何年年回答,蒋晨风先应了下来,何年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目送何雪进入会场。何年年转身搂住蒋晨风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说:“蒋晨风,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姐姐在我大二那一年失踪了,就在狮城,这是十年后我第一次见她,还是在这座城市。真的很,惊喜,谢谢你,你简直,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好运福星。”

      何年年很少这么主动,蒋晨风十分受用,他把何年年搂在身前,安慰似的拍了拍背,“没事的,既然找到了,又何必在乎宴会这会儿功夫,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嗯......”何年年闷闷地回答。

      不得不说亨利是有那么点儿浪漫杀手气质在的,他再次非常不合时宜地、踩着节奏出现了。也不得不说亨利和他的小弟刚蛋儿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即转身就走。

      “你回来。”何年年从蒋晨风怀里探出头,叫住亨利。

      亨利狗腿地站到何年年这一侧:“怎么样,是她吗?”

      “嗯。大恩不言谢。”

      “嗨,咱俩谁跟......”亨利边问边用眼睛瞟蒋晨风, “额,那你怎么谢我?”

      何年年正色:“要不把兽药的诺尔洲总代给你?”

      “年年,你知道我小时候被牛踩过脑门儿,你看,现在还有个印呢,我对大型牲畜有阴影,你这生意我做不了,换一个换一个。”

      何年年叹气:“你就是这么做朋友的?非得要得到点什么吗?!”

      “你又不是没亲眼目睹过,那些个穷酸时穿一条裤子,富裕了打得不可开交的,多寒碜,还连累身边人。还得是咱们这种有福能同享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亨利故意说给蒋晨风听的,恨得何年年想拧他脸:“等我想好了吧,必然亏不了你的。”

      “明天来壹叁找我。”蒋晨风突然开口。

      何年年和亨利皆是一惊。何年年是不愿意蒋晨风掺和进来的。可亨利是实打实顺杆儿爬的主:“好的蒋总,我会带着我的项目和您见面的,怎么说我在我们村儿也还是有点儿人脉的,我们村儿地面儿上不行,到处鸟屎,地下边儿不少东西,我带我们学校地质学教授看过的,做了两次探矿,结果差不多,都是差不多得特别好!哈哈哈,蒋总有没有兴趣。”

      蒋晨风微笑弧度十分官方,“明天交流,说不准会碰撞出一点东西。”

      何年年拽了拽蒋晨风的手,蒋晨风回握了他,示意他没关系。

      “走吧,反正也得等何雪,我带你们去见几个朋友,然后再走不迟。”蒋晨风拉着何年年重新回到宴会厅。何年年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不自觉地找寻何雪。

      狮城,卢国第二大城市,气候宜人,历史悠久,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一个常驻人口50万,几乎没什么短板的城市,在这一晚,把何年年想到的、没想到的人,浓缩进了一间宴会厅里......

      他下意识地摸上胸前的“魅影”,难道真的心之所愿,无所不成吗......

      也许是蒋晨风在身边的缘故,何年年今天确实放纵了自己的情绪,他从侍应生手里连取三杯香槟,才觉得稍微放松一些。

      与面对何年年时的不知所措不同,何雪居然热情对话了亨利。以前在学校,何雪和何年年一起吃饭,总不忘捎上亨利,李长峰偶尔也和他们凑一起,何雪说自己仍然对亨利有印象,毕竟他当时在学校还是与众不同的,但很多记忆的细节都缺失了。亨利则毫不气馁,重新介绍自己,并把何雪这十年来的行踪问得七七八八。

      宴会在商会主席宣布几家公司落户狮城后达到高潮,室内乐团演奏得愈发激昂,紧接着就是小团体之间展开深入了解的环节,蒋晨风和路易算是这几年的新贵,尤其壹叁有些成果处于行业前沿,意外受到各方欢迎,被众人簇拥着难以脱身,甚至连市长也不遗余力地介绍自己的人脉给他们,以期能搭上什么赚钱的顺风车。

      用香槟补充能量的何年年也被带着认识了不少人,营业模式确实很累人,他很佩服蒋晨风在社交场合的游刃有余,即便不可能与每人都深入攀谈,但只要是对方提出的问题,蒋晨风都能客观专业地发表自己的见解,面子上永远让人觉得可靠又舒服,并且他不觉得烦躁或疲累,总能找到他的兴趣或想要得到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何年年明显技不如人,毕竟他在表演这条路上也磨炼多年,但事后总觉得像跑了场马拉松,有种虚脱之感。

      何年年的目光移开蒋晨风的身影,又取了一杯香槟,呷了一口。何年年突然失落,蒋晨风那么好,但也那么敏锐,如果真的有一天得知他的身份,会不会离开他,他会不会像失去何雪一样失去蒋晨风。

      何雪的家离广场不远,蒋晨风送何年年到楼下,不上去打扰姐弟二人,但何雪说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不堪的过去,再三邀请,蒋晨风跟着上了楼。何雪的公寓在一座5层楼里,公寓年头不浅,保留了手拉门式的电梯,蒋晨风个子高,在狭窄得电梯里有些局促,好在何雪家在三层,很快就到。

      何雪取出铜制的钥匙,拧门进入,房间里黑着,没有人,何雪点亮了客厅的灯,餐桌、沙发、电视、书柜,简单的陈设,书柜上点缀着手工艺品和几个相框,相框里有何雪做公益时和当地小朋友拍摄的照片,也有两人照,应该是何雪的丈夫任嘉义。照片里的任嘉义三十五六岁,笑容很浅,应该是混血,发色和瞳色都浅一些。

      “进来随便坐,嘉义出差去诺尔洲了,周末才回来,你们别客气,我泡点茶。”何雪脱了大衣,让了座位给何年年和蒋晨风,进厨房洗手沏茶,顺手又切了几颗橙子。餐桌上有何雪平时吃的药,有客人来,何雪将它们整盘都端走。

      何年年看到药瓶有点不自然。蒋晨风在他的背上抚了一下,便主动坐到沙发那里,说看看书,留出空间给姐弟二人。

      何雪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其实和在会场说得大差不大,再多的东西,她也记不得了,治疗期的零星的记忆不大美好,何雪用了比较温和的说法。何雪看何年年话不多,知道他又多想了,何年年从小心思活,别人一句话,他要往前倒十件事,于是何雪止了这个话题。

      何年年忍不住问出任嘉义对她好不好。何雪便也将任嘉义的情况简单说给何年年,还主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他,让他放心,又说对方帮她找了非常好的精神科医生,夸任嘉义是个可靠的、值得托付的人。

      何年年心里五味杂陈,何雪受了这么多苦,他就一点责任没有吗......如果自己当时再成熟一些,能力再强一些,何雪何至于非要铁了心去何劲的公司,辗转到在海外的工作,致使她最终遭受这么多年的磨难。

      到了何年年这里,何雪问一句,何年年答一句,说着说着就眼圈就发红。

      蒋晨风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何年年看起来疲惫不堪,于是主动邀请何雪和任嘉义到家里来做客。何年年用发红的、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蒋晨风,抿了抿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蒋晨风当真受不了,搂着他的肩膀与何雪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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