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子夜》陌鹤MH

9、第 9 章

　　他们挨得很近，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几缕发丝在空中轻轻飘洒，她侧脸贴近他的胸膛作环抱状为他缠上纱布，呼出的气息轻飘飘落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又痒又麻。

　　这姿势远看像是依偎在他怀里。

　　祈梵心下一动，一使劲把人搂在怀里，不小心用力过猛把人的鼻子磕在伤口上，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池黎抬头想要发火，一看祈梵疼得呲牙咧嘴，胸前的纱布也溢出血丝，满腔的怒火又做鸟兽状散，只能叹了口气。

　　“你想干什么呀？满身是伤还不消停。”

　　祈梵小心翼翼趁她不注意虚环着人，下巴轻轻抵着池黎的发旋上，带着委屈低声撒娇，“我只是想抱抱你。”

　　女人没说话，看着心情不太好，漆黑的发丝垂下来，细细碎碎抚在他的身前。

　　给祈梵包扎好后就坐在一边假寐，看起来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怀里的温暖一下子没了，皇太子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后背抵着冰冷潮湿的洞穴壁，就愈发怀念刚刚怀中的温软。

　　两人沉默无言，在祈梵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有了动静，在意识朦胧中，他看见池黎在洞口放了什么东西后转头回来把他叫醒。

　　他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池黎在他身边收拾东西，头也没抬地回答他：“我给江淮他们发了信号，他们会来带你回去。”

　　“我不回。”

　　祈梵的反应一下子激烈起来，睡意全无：

　　“我要和你一起去虫族驻地。”

　　女人抬起头，眼神冷漠，扫视了一眼他身上的伤。

　　“就凭你这满身伤痕？”

　　“你在没有遇见那条巨蟒的情况下就把自己搞成怎样，你跟着我只会拖我的后腿。”

　　青年不死心地挣扎道：“我只是一时慌了神……”声线越压越低，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池黎没理会他，“江淮他们马上就到，你就呆在这里等着他们。”

　　说罢转身要走，祈梵情急之下拉住她，一截雪白微冷的手腕被包裹在掌心，细软得仿佛一用力就可以折断在掌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么清瘦的身躯蕴含着如此庞大的精神和卓越的能力。

　　“如果你不带我，我也会偷偷跟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和帝国的合约就废了。”

　　他听见池黎一声轻笑，“带着你，死亡率大大提升，你觉得我会选我自己的命还是帝国那张空头合约呢？”

　　帝国皇储一字一顿，笃定道，“你会选和平，没有人比你更想要和平。”

　　“我说了和平是不可能的，你……”

　　“因为你撒谎，你骗我，你才是那个最希望和平的人，你不会让我死的。”

　　至少，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池黎看着他没说话，沉默良久，“那你身上的伤怎么办？”

　　烦死了，狗皮膏药的玩意儿，甩都甩不掉。

　　青年打蛇顺杆爬，“Alpha愈合能力很强，这些皮外伤很快就会好。”

　　女人漆黑的发丝垂落在肩膀、腰间，丝丝缕缕勾勒出脖颈、肩胛、腰线的弧度，三千青丝曲曲绕绕地铺了满肩，白皙的皮肤与乌黑的发丝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颓靡而艳丽。

　　青年倚坐着，额前的黑发细碎凌厉，腰腹的纱布绷带更是为他填上了几分禁欲的气质，显得整个人阴郁冷酷又俊美。

　　幽暗的空间内只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微弱的浮光重影中，祈梵听见他一次比一次更重的心跳声，就像在耳边跳动似的，嘈杂的心跳声让他躁动不安，全身的血液逆流至面部，他感觉自己的脸要烧起来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池黎疑惑道：“是发烧了吗？”

　　说着俯身想要触碰祈梵的额头。

　　青年恍若初醒，一副受惊的松鼠模样，满脸通红地避开池黎的手，只留给池黎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和一句略显苍白的解释。

　　“山洞有点闷，我喘不上气。”

　　在祈梵看不到的地方，池黎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在空中嫌恶地甩了甩。

　　祈梵走到洞口平息了自己胸腔内异常的心跳，才看到池黎放在这的东西。

　　是一块拇指大小暗红色的固体，像熏香一样缓慢燃烧着，细长曲折的烟雾如深山中若隐若现的青石小径，最后彻底隐没在空中。

　　燃烧了这么久，他却没有闻到一点味道，即使现在近距离接触，也没有丝毫的味道。

　　池黎从他身后走出，在暗红色小块旁又点燃了另一块熏香。

　　“往深处走吧。”

　　她已经给江淮留下记号，他们很快就会赶上。

　　一路上没有再遇见什么极端的危险，大概四个时辰后，脚下出现了明显的分界线。

　　雨林的潮湿和风化岩石的干燥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风沙与雨林只有一线之隔。

　　在看到这条分界线时，池黎知道，虫族领地，到了。

　　席卷的清风夹杂着沙砾吹来，让人不得不微微眯眼，久违的阳光倾洒满地，顺着阳光，祈梵看清池黎的瞳色。

　　与其他人类的灰银色不同，她的瞳色是纯粹的黑，暗夜一样的漆黑，即使在阳光的照耀下，也看不出来丝毫的浅色。

　　在帝国的传说中，黑色是魔鬼的瞳色，他们认为黑瞳会带了厄运和灾难。

　　最初帝国大部分平民的瞳色是琥珀色的浅棕和湖泊似的淡蓝色，古老贵族世家则是翡翠一样的湖水绿，而皇族则是耀眼的金瞳。

　　辰宵帝国是所有帝国的起源，在ABO种族的历史上，最初的ABO种族林立，不同瞳色和立场的人相互分割对立，一派生灵涂炭的景象。

　　而后辰宵的始代君王如惊世之剑破空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混战，迅速建立起统一的帝国，堪称ABO种族的第一君王。

　　他超凡卓越，乃是惊世之才，用踔绝之能开创盛世，与他能力一样惊人的是他的金瞳，在那个时代，仅有他与他的弟弟拥有那样的瞳色。

　　可惜天妒英才，那位君王在位没多久就撒手人寰，就此结束了他传奇的一生，他甚至没来得及诞下任何一个子嗣。

　　关于他的记载很少，连名字都是模糊不清的，他与神秘二字一起烙印在历史的长河里。

　　而后他的弟弟继承帝位，延续了与他相似的血脉，此后近千年间，辰宵帝国皆是贤君明主，一派风调雨顺的盛世景象。

　　然而始代君王并没有一直庇护他的帝国，在建国千年的盛典上，几位亲王联手反叛，帝国从此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分裂的局面愈演愈烈，最后彻底分裂为如今的十二帝国和无数小国。

　　时过境迁，如今科技飞速发展，以瞳色论高低的时代早已消逝，如今贵族中不乏蓝瞳棕瞳，十二帝国中更是只有辰宵帝国的皇族还是金瞳。

　　而人类大多数有一双灰银瞳，在阳光下透出朦胧的薄雾感。

　　池黎的黑瞳让帝国厌恶，昳丽绮靡的容貌又魅惑到移不开眼。

　　是以，称为撒旦。

　　往里深入，一路上的景色是重复的岩溶和黑黝黝的洞口，黄沙和风岩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颜色。

　　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行，可无论走了多久，天边的太阳依旧耀眼，没有丝毫西沉的趋势，四周的景色一成不变，他们甚至没遇见一只虫族。

　　与雨林的危机四伏完全不同，在这里他们没有遇到丝毫危险。

　　满目风蚀岩溶，祈梵回头看已经分辨不了来时的方向，四面八方是一模一样的景致，心中的怀疑一点点加重，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他拦下池黎，“不对劲，我们好像进入一个怪圈了，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池黎僵直身子，低着头生硬地附和着，“是啊，我们走了这么久，周围却没有一点变化，太不正常了。”

　　长长的发丝遮住了池黎的脸，让祈梵看不清她的神色，突兀感越来越重，他直觉不对，伸手想要撩开池黎的发丝。

　　池黎却一个猛抬头，朝他歪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颅骨弯曲接近九十度，眉眼颠倒地上扬，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字。

　　“叛…叛徒……要接受…惩罚……”

　　下一秒，人首分离，长发染着血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脚边。

　　青年甩落刀尖上的血珠，嫌恶地用脚尖把黑漆漆的脑袋踢到一边。

　　黄沙在眼前模糊至一片黑暗，祈梵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雨林与风岩的交界处，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地面上晃眼的光线。

　　他们一步未动，这么久一直都是在原地踏步。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池黎，美人眉头紧蹙，唇瓣间生生咬出血色，半凝固在唇角，睫毛蒲扇颤动似乎马上就要醒来。

　　有种战损般的清冷感。

　　祈梵不合时宜得想。

　　他看的出神，直勾勾得盯着人。

　　池黎很快从幻境中醒来。

　　池黎:“……”

　　呵呵，若纸。

　　池黎迈开腿：“既然已经幻境里出来，就往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