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合理分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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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运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所谓的命运的转折，如果在旅歧缀口中，就是令文章更加波折的小桥段，文似看山不喜平。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情节，所以国木田也不知道如今的场面到底有没有他异能力引导的手笔。
实际上是没有的。假如他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来，旅歧缀会带着薄怒的指责他质疑自己的职业责任感，其一取材都称不上的故事根本不需要他费力气用异能力，其二人生仅有的乐趣就来源于其不确定性，假如一切都要安排，一切全须全尾的尽在掌控，那么还有什么意思呢？连每一个对话有多少字都能清楚的对答如流就太无趣了。
他已经清楚了事件架构的始末，情感和逻辑的周转，将整个故事肢解——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残酷的肢解，成为了一个仿佛被降维的苍白无味、令他兴致缺缺的平面，为什么还要剥夺自己仅剩的不确定性的趣味？
而且他实在想结束这一份任务，为此他一边难得的向着目标努力着，一边与自己只想要僵住停留在原地，毫不动弹的躯体抗争。
通常他因为疲倦而对活动敬而远之，在想做些什么，尤其是不得不做的不出于自身喜好的事时又要力不从心的木住，此刻便是两种情况的混合体。
就像忽然扎根长成了一棵树。
…………
总之，总之。旅歧缀和国木田在离开了餐厅后，按照计划前往了日尾樱口中的地方，那里并不难找，周围地上有些空的被踩扁了的易拉罐像蘑菇圈似的扎堆，看上去就像不良少年常常集会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是没有人的。旅歧缀不远不近的跟在国木田的后面，走的慢慢悠悠，偶尔真的离远了才加快步伐追上去。巷子不深，就算是晚上也能一眼望到底，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国木田刚刚回头想说，也许他们来的不是时候，要在附近再等一等，却看见旅歧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安心等待，又无声的向身后一指，无声的对口型说：他们快到了。
的确，附近是有那么几个零零散散的看起来是不良少年的学生在游荡。或许他们只是来的早了一些，而他们的举动又被那些不良少年看在眼里，此刻假如直接返回就将目的暴露的太明显了。
总会有那么几个懂得通风报信的人的，闲言碎语抛开虚构抹黑夸大等对于内容的歪曲以外也是一种情报，恰好他们专精于此。
国木田出于对旅歧缀的相信，便照做了。装作无事发生，或者说没有注意到后面跟上来的人，悠哉的在巷子深处踱步。
…………
他们的确需要一个示弱的表现，好引诱那些年纪不大的施暴者们上钩。这种人总是欺软怕硬的，面对一些看起来就厉害的成年人，他们只会驱使威胁比自己更加软弱的人们去试探，一旦发现不敌就会四散而逃。而且或许他们已经认出来国木田独步，一位武装侦探社的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在战斗方面大多是厉害的，或者是完全缺乏战斗力的脑力派。但如果是脑力派，就不会真的令自己身处险境，他们一定有着更加大的谋划，遇到他们或许还不如遇到纯武斗派的异能力者。
所幸我并非两种人之一。旅歧缀在充当诱饵的时候想。既缺乏战斗力，又没有动脑子的念头——为了看的更远一些而强行拨开云雾是很累的事情。
即便看透了事情的真相原委，也只不过是因为见得多了，剧情也足够平铺直叙，说到底只是因为故事和人物都足够简单罢了。
余光里，他瞥见不远处气势汹汹走来的十来个少年，规矩了目光，看天看地不看那些人，打算直到他们来了，冲突形成再做出发现他们的样子。
…………
因此，随后国木田开始反思自己的选择。
在旅歧缀的操纵下，故事的情节急转直下——一个在国木田看来对于一位缺乏战斗力的异能力者而言变得麻烦的方向。
旅歧缀毫不抵抗的被他们挟持了。
可是旅歧缀还在向他示意出稍安勿躁的手势。
“你们认识岳本。”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说，“岳本招惹到了人，险些死掉了，你们应该明白吧？”
为首的不良少年带着非常符合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的暴躁气质，“那家伙惹了人被捅刀子是他的事，他自己不小心，关我什么事？那捅刀的傻.逼也就是个懦夫，只敢晚上出门。要堂堂正正的打，敢拿刀子对着我，我非得打下他的牙来！”
旅歧缀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说得明白点。等到他康复了之后，假如还没有找到犯人，你们又会怎么样？你害怕他，村田，为了防止人称重叠，我也没兴趣记住你的名字，就这样吧。”他确实苦恼的又叹了一口气，“为了确保沟通的让步是有必要的。”
所以他不再坚持以数字编号称呼岳本。以及从刚刚的村田身上看到的，那个被遗弃了的相同姓氏。
暴力是一种流传在家族教育中的以言传身教为传播当时的基因，一种扩散于人际关系网络里的传染病。父亲是个暴躁的固执的，取贬义含义的大男子主义者，他的儿子也容易成为这样的人，孩子总是要模仿父母以学习如何作为人生活的，因而即使后期离开了那样的环境，他也早已耳濡目染的成为了那样的人，定好了型，再难以更改了。
“那，那又如何？哼，我不知道你看出来了什么，但就凭他一个伤刚刚好的废物，还能拿我们怎么样？”村田把手中的水果刀抵在旅歧缀脖子上，转而对国木田喊道：“喂，你！他是你的同伴是吧，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谁告诉你们的这里？”
旅歧缀让刚好平行过来的刀面托住他的下巴的垂头，他总是这样一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所以我经常重复一句话，听人说话啊。”
“不要满脑子都是打架这种简单粗暴的武力手段，成年人的世界是很肮脏的。委托他人把你们收拾一顿，断了你们的财路，再放你们自生自灭这种事你觉得对他而言很难吗？你们找不到工作，但是他找到过，并且攒了一笔钱，这就足以证明不同了吧。毕竟沿路打劫这样的营生能持续下去正是仰赖长久以来在学生群体中塑造的无法反抗，成为公理的形象，如果被有正义感的大人发现，有外来的力量打破的话，至少你们就什么都没了，而且这一路子的钱会进入新的投机者的口袋里。”
他的声音种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反而像一种高高在上的嘲讽，“原本属于你的钱就因此落入别人的口袋，而你把原本的都失去了。是一件驱狼逐虎，治标不治本的好事呢。”
“老大，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咱们也就是在头儿的允许下才能这样赚钱……”
周围的不良少年开启嘀嘀咕咕的讨论，混杂成一片难以分辨的低沉的嗡嗡声。期间不时的有人偷偷警戒着国木田的动作，尽管这样的窥探太过粗糙，在国木田眼中和光明正大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终于，村田沉闷的开口：“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敏感脆弱的自尊心被触怒后劈啪作响的暴躁被他心中认定的无可奈何死死的压住，他的确因为难得的思考而短暂的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中学会了收敛。
“关于岳本的事我们当然会应付，大不了去抓一个替罪羊。但是关你们什么事？就算你们在这里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旅歧缀把一直放在衣兜里的手拿出，他正握着一部手机。灰色的手机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被抛向国木田，国木田当然稳稳的接住了，而原本察觉到不对劲而想要抢夺手机的不良少年们也只能出于忌惮而悻悻后退至他们凭心估计的安全距离。
“录音，证据。你们只需要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同事就会把它删除。”旅歧缀感觉到脖子上的刀向里压的力道又重了些，而且显然不会控制力道的分寸，平滑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已经足以让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滑落，弄脏衣服。
“到头来还是要这样……真麻烦啊。”
又要赶紧洗衣服了。
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咔哒声，宽松的袖口银光一闪。
一把刀被反手刺入村田的腹部，并向下滑动，如果再深一点就能开膛破肚。鲜血几乎在瞬间就染红了他的上衣。
村田因为疼痛而失去力气，松开手中的刀向后摔倒。旅歧缀嫌恶的避开村田身上的血，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用还空着的手不住地抹着脖子上的伤口好尽量不多弄脏衣领。又蹲下身用村田还干净的衣角擦去自己的刀上的血液，把刀折叠收好，又拾起地上沾了自己的血的刀，抬着头看向被震慑住的不良少年。
“现在大概可以好好交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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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沟通的目标终于达成，旅歧缀的思维轻飘飘的云雾似的把他笼罩。
还需要一份纱布，然后要把衣领的血渍洗掉，要快，不然用盐就洗不干净了。
疼痛不是大问题，倒不如说是家常便饭生活必需品，只是伤口的位置很不方便，不过据说侦探社的与谢野小姐有治愈系异能力，那样就要拜托她了。
……会被乱步先生说笨蛋的吧。绝对会的。
他无端的在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猫咪跳脚的模样。
旅歧缀从来明白，每个人对于价值的定义不同，他们看待事物的视角，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会不同。通常人们相对于选择快速但是会受伤的路线而言，更加趋向于缓慢一些但是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的方向。在他们看来，受伤是一件很大的事。
他并不抱有这样的观念，他也不得不彻底的理解他们的感情走向。但通常他很少顾及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动。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江户川乱步？旅歧缀扪心自问，因为见到了对方只言片语的过往经历就与自己的产生共鸣，还是因为依旧怀抱又冻死之人临死以前感受到的温暖一般的期待，盼望能看到不同的新的美好的剧情走向？
不，果然还是因为他是主角吧。见到的第一个，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自己认定的心中唯一一个主角。
所以他对江户川乱步投以关注，投以任性妄为、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罕见的迁就。他在心中重复这一答案，好尽量覆盖过起初第一反应下的设想。
这是旅歧缀认为的，唯一一种合情合理的可能，唯一一种，再无其他。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合理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