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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流作家与取材 ...

  •   前往横滨的路途着实奔波。

      旅歧缀不是什么有规划性的人,倒不如说,他正是这个词的反义词。他随性惯了,日上三竿还在和衣而眠,而半夜连办公楼的灯光都熄灭时还在路灯下踱来踱去这种事对他而言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有目的的要去一个地方。此前他从不认路,走到哪里是哪里,有钱便找一处便宜的地方住下,没钱就仗着好皮囊央求些上班族借住,他做一些帮忙做饭打扫的工作,再不然就只能在避风的巷子里蜷缩起来,同流浪猫一样的睡去。

      至于让他愿意暂时有一个目的地的原因……

      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具体而言是一些微妙的错乱感,好比你今天看到新闻里说某某又得了什么权威的奖项,当你第二天和周围的人提起时,他们却说别提这给人了,连奖项都是子虚乌有之物,怀疑你在开一个不那么高明的玩笑。可是你确凿无疑的相信自己从未记错,整件事就像来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旅歧缀没有什么朋友,自然也没有这种被朋友以没睡醒在说梦话的怜悯目光看待的尴尬情况发生,但是令他很苦恼的是他的编辑还没有把稿费给他。

      他是靠稿费和买彩票赚钱的人。

      四体不勤,厌倦社会,毫无上进心和生命活力的在世界上随波逐流的活着,甚至于活着都只是源于生命本能带来的惯性,能在数不清多少次的随性而为的自杀下活下来还得多亏好心的路人和不知是好是坏的运气。整体看来就是对社会毫无益处,只会把米价吃贵的社会蛀虫。他对自己近乎于跨过死亡直达腐烂的懒惰本性看的很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有一个愿望。每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旅歧缀都会深感讽刺。他希望能书写出一本绝无仅有的,精彩绝伦的小说。世上多的是粗浅无味的故事和令人深感厌烦着急的情感纠缠,当然其中也有过很不错的戏码,可是终究还是太少了,一个人的一生中都未必出现一次。所以他希望见证不寻常的事物,算作对此的取材。

      虽然在旅歧缀的心里,他写出来的文字也是一样平庸的东西,他充其量不过一个三流作家。他一视同仁的为自己与其他人评价了一个难以忍受的不及格。

      ————

      前往横滨的路途比想象中的艰难,期间包括但不限于在途中因为没钱而不得不在当地停留一段时间,住旅店第二天被收拾房间服务生举报给老板因为登记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这种麻烦事,实在一言难尽。

      旅歧缀由衷的许愿这种令自己好像突然成了个妄想症患者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春天,也许是春天吧,他不太清楚。树木丰茂,楼房林立,窗明几净,十点的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旅歧缀站在马路中央,好像一幢幢的水泥建筑物与植被在为他敞开,夹道相迎。

      他颇为挑剔的作为不请自来者打量这座城市,与他此前在的城市乍一看相近,人生活的地方都是差不多的,交通环境,居住环境,但是总归会有一些不同。那些因为区域气候,生活习惯,文化传统,发展方向以及生活的人不同而产生的细微差别就隐藏在这些建筑物中。

      横滨的楼房看起来很坚固,某些地方出奇的新,大抵是刚刚修好的。而且没有什么非常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大多是充满了人文情调的中低层楼房,他喜欢这种缓慢的气氛。按理来说这种城市不太发达,也没有发展旅游业,应当不是太富裕,不过如果是横滨,在其中流动的金钱额度就要另当别论了。

      旅歧缀看向远处在一众房屋当中醒目的耸立着的黑色大楼。

      横滨特产,扎堆的异能力者与港口黑手党。

      取材就是如此,机遇与风险并存。虽然如此取材的人恐怕只此一家。不过旅歧缀敢于放心大胆的到横滨还有一个理由,他同样是一名异能力者,战斗力不算强但至少能保证他这个和战地记者差不了多少的取材流程顺利进行,不至于中道崩殂的死在半路上。

      不过现在……旅歧缀用发抖的手摸了摸还剩下点零钱的口袋,觉得眼前发黑。他才想起来好像前一天只喝了一瓶饮料,中途的胃疼又被他忽略得一干二净,能撑到到了横滨以后才低血糖也算是一种奇迹。他需要去吃点甜的,现在,立刻,马上。

      其实躺尸等好心人救或者自己醒来也不是不行。这么一想好像又不是很急了。

      距离他最近的是一家粗点心店,旅歧缀快步走入,眼前世界晃晃悠悠仿佛被装进了一个水气球中,好在店里没有什么人,他随手抓起一袋,一边用牙咬住袋子边缘将其撕开,一边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把自己的还有的零钱拍在柜台上。他咀嚼着带着甜味的零食,一边含混的向惊讶的店员解释:“低血糖。”声音很轻,几乎都是气音。

      “需不需要我帮您拿点糖果……”

      “谢谢。”

      头晕与即将昏倒的恍惚暂时消退,此前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胃又重振旗鼓的叫嚣起来。旅歧缀感觉腹部一抽一抽的疼,尖锐的如同有根针灵巧的潜入内脏的领地缝缝补补,而且是与小汤匙差不多大小的针。

      他曾经专门写过一篇在他看来不配称之为文章的牢骚话,痛心疾首真情实感的数落这具与他作对的身体,罪状条目分明,个个真切可考,最后那几页纸被他烧了。在与不规律作息之间的抉择中他宁愿接受身体隔三差五出些个小问题,待到这份矛盾激化到无可挽回的时候也并非无路可走。

      他还有死路一条啊。

      糖果的甜蜜滋味坠住了他想要乱飘的意识,使之终于不用与身体不匹配般觉得轻飘飘的,旅歧缀靠在柜台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前台小姐聊着天。

      “您是从外地来的啊,这可真是……倒看起来像没计划好。说真的,您匆匆忙忙的往店里头撞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白天的喝醉酒的怪人哩!”前台小姐微微皱眉,说不上是抱怨,她的语气是很轻的。

      世上不只有在白天喝醉了酒的人才被称之为怪人,旅歧缀倒是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他的确不怎么喝酒,更不会在街上耍酒疯。所以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蜂蜜般流淌在塑料袋上的阳光,随口应和道:“是没什么规划,我是一时兴起过来的。您看,这柜台上的钱就是我携带的全部家当了。”

      门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门被推开了。逆着光旅歧缀看到一个青年,戴着贝雷帽,个子不算高,看起来年纪很轻。青年此刻正眯着眼审视他,这份神情让旅歧缀想起来一些巡视地盘的猫。

      “午安,侦探先生。”
      “有委托可以直接在这里说。”
      二人同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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