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余温》锂盐三环类

28、察觉

　　Steve的离开来得比余炽预想还要快。

　　她几乎是才适应了自己右边这位风趣绅士的英国同学，Steve便遗憾地告诉她，自己要走了。

　　走的时候整个班的同学一起合了影，Steve拿着照片欢天喜地地表示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被胡高达吐槽像灰太狼台词。路紫怡跳起来喊着“灰太狼是我童年男神”，大家又说笑着回了教室。

　　Steve一走，周容温便搬着桌子重新坐到余炽旁边。

　　张英伟靠着讲台想了一会儿，把本来坐在周容温右边的李翔调到讲台旁边的专座，叫孟思吟依然坐到他旁边，“孟思吟，你还跟周容温同桌，有什么问题就找他，或者找余炽也行。”

　　余炽看着周容温和孟思吟一前一后地搬回来。

　　她的思绪很快便又回到面前的化学题上，撑着脑袋跟分子式较劲，身边的人蓦地把她手里的笔抽走了，示意她去看教室前面挂着的钟，“到点了课代表，该放英语听力了。”

　　余炽瞪他一眼，把自己的笔夺回来，两步去讲台上开了多媒体放听力，倚在讲桌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听，胡高达在她面前小声喊她，“炽姐！炽姐！”

　　“干嘛。”余炽瞪他。

　　胡高达冲旁边的周容温努了努嘴，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我举报周容温同学不认真听听力。”

　　余炽跟着看过去。

　　周容温正侧着头跟孟思吟说话，脸上浮着点清浅的笑意，他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孟思吟睁大眼睛瞪他，看嘴型，嘴里似乎骂了句“有病”。

　　她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不要交头接耳。”

　　她复又低下头去，于是错过了周容温猝然抬起的眼睛和错愕的表情，孟思吟促狭的眼神在她跟周容温之间梭巡。

　　于是等她再回到座位上时，只突兀地收到周容温推过来的草稿本。

　　她瞟了一眼，在角落瞟见几个字。

　　“生气了？”

　　余炽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生气，”她移开视线，“你违反纪律扣的不是老张的工资吗。”

　　周容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低了低头，离她近了一点，不等余炽再次开口便先一股脑地和盘托出：“孟思吟是我妹妹。”

　　“跟我有什么关系……”余炽的大脑加载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错愕了。

　　“真的，”周容温目睹她的表情从冷淡变成惊讶，“她非常嫌弃我，所以不愿意承认我们俩是兄妹关系。”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妹妹都对自家的哥哥瞧不上眼，哪怕这个哥哥再优秀再出众。余炽信了一半，扭过头去不看他了，但还是没压抑住自己的好奇，“那你们俩为什么不一个姓？”

　　她其实有点猜到了，多半是一个跟母亲姓，另一个跟父亲。

　　可周容温的回答更出乎她的意料。

　　“还有个之前一直没说的原因是……”他看了旁边的孟思吟一眼，待后者表示没关系之后才开口，“她是我妈跟我爸离婚之后再婚生的。”

　　“那……”余炽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什么。

　　这会儿大家都忙着对听力答案，教室里不算安静，周容温的声音却依然显得很清晰，“我妈把我俩生下来不久就跟我爸离婚了，孟思吟比我小将近两岁，跳了两级，所以之前在珍珠班，最近才考进宏图班。”

　　余炽更惊讶了，但思绪转到了别的地方，眼神挪到孟思吟脸上，“那你才……”

　　“嗯哼，”孟思吟开口接上她的话，“马上16。”

　　神童啊。

　　余炽在心里震惊了一会儿，下意识环视四周，确保周围没有更多的人听见才又凑近了点去看孟思吟，“怪不得我觉得你很显小。”

　　“我也才比你小一岁而已吧，”孟思吟失笑，看着她紧张环顾周围的样子下意识地安抚她，“没事，既然和你说了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知道也无妨。”

　　“但是我的确很看不上周容温就是了。”她补充。

　　她虽然是周容温的妹妹，但一点没把他当哥的样子，脸上的嫌弃无法作假。余炽心道你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还嫌弃，她的周围有很多兄妹，一般当哥哥的都会宠着妹妹。

　　余炽扭头看了周容温一眼，又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似乎和“宠”字不太沾边。

　　因为靠近孟思吟，她整个人都往周容温这边偏移，肩膀蹭到他胸膛上，带起一片潮湿的热意。周容温忍无可忍地轻咳一声，抵着余炽的肩膀把她轻轻往回推了推，“坐直点。”

　　余炽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从脸到耳垂“唰”地一下全红了，一下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甚至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撞到旁边对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英语听力唉声叹气的胡高达。

　　“炽姐你干嘛，”他叫起来，“吓我一跳。”

　　她没理他，红着耳朵尖拎了笔佯装写题，偏偏右边的人还要明知故问地凑过来，“怎么了，反应这么大？”他憋着坏似的笑，“都撞到人家胡高达了。”

　　“容哥你好恶心。”胡高达的声音混入晚自习上课铃里。

　　余炽没再加入他们的对话和眼神交流，脑海中终于“疑窦丛生”似的回想起刚刚周容温生怕自己误会的解释上，思考了一会儿给胡高达写了张纸条。

　　【你刚刚听见了吗？】

　　【什么，你说新同学是容哥他妹妹的事吗，那听见了。】胡高达回。

　　余炽想了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刚刚啊，他不会主动跟我们说这些的。】

　　余炽收到胡高达传回来的纸条一愣，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容温，却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她触电般收回视线，听见他低声道，“你有想知道的直接问我行不行？”

　　余炽心道我脑海中的问题可能不太适合直接问你，难道让她直接对着周容温开口，说你是不是也披着关系不好天天斗嘴的皮子偷偷喜欢我？

　　她好像有一点察觉，可她依旧不敢开口。

　　青春期的感情像不能被提起的违禁词，哪怕确定了彼此的感情都尚且不能开口，更别提她跟周容温还处于试探的阶段，套在“冤家”和“对手”的壳子里，哪怕有了稍微出格的举动，似乎也比“恋爱”这个名词带来的麻烦和猜忌要好处理得多。

　　余炽看向周容温，“别拉着我违纪。”

　　/

　　周容温接到信奥赛成绩之后，余炽也紧跟着收到自己英语竞赛获奖的通知。

　　他拿了个二等奖，在高二生里已经实属不易，余炽这边呢，虽然是个没什么实在意义的国际竞赛，也拿了个高二组一等奖。

　　张英伟在班会课上把两个人一通表扬，同时带来另一则消息。

　　“还有不到一个多月就是元旦放假，国际部联合咱们高二年级部要办一个全英文的元旦晚会，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

　　他看了余炽一眼才继续道，“月考之后开始初选，我看咱们班就余炽呗，英语学得这么好，上去唱个歌就完了。”

　　“啊……”余炽指指自己，“我吗？”

　　张英伟摆摆手往教室前门走，“你考虑一下啊，到时候月考之后给我答复。”

　　余炽耷拉下脸，脑海里想着的倒不是劳什子的元旦晚会，而是又要到来的月考。

　　以顾静现在对她的要求，如果最后没保持在班里第一年级前三，怕是这次回家又安分不了。

　　上次回家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顾静和王庆国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夜里主卧传出来的叹气声都令她心里发紧。

　　她皱着眉头翻开练习册开始写题，拿了奖的喜悦被全数冲散，又陷入一阵安静的教室里很快只剩下翻书翻卷子的声音。

　　/

　　月考结束之后一中立刻放了假，余炽到家的时候顾静难得在家。

　　她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小憩，整个人透出一点浓重的疲倦感，余炽站在门口愣了愣才开口，“妈妈，我回来了。”

　　顾静一下子睁开眼，“回来了？”她站起身进了主卧，“不是月考了吗，考得怎么样？”

　　“还没出成绩，”余炽拽了拽衣角，“可能明天会出，班主任应该会直接发到家长群。”

　　“嗯，”顾静的声音从主卧传出来，“桌子上有饭，自己热了吃，吃完赶紧学习吧。”

　　余炽想了想，还是走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妈妈，我一会儿下午可以出门买一点文具吗？”

　　“去呗，”顾静的声音不太清晰，“早点回来。”

　　她应了一声，沉默地走到饭桌旁吃饭，凉掉的饭菜口味不太好，但她也没拿到厨房去热，就着凉的吃完一整碗饭，随后将碗洗了，又洗了澡换了衣服出门。

　　她常去的文具店在百货大楼附近，因为是周末简直人山人海，余炽在文具店挑好了东西付款出门，过马路等绿灯的时候突然看到熟悉的人。

　　——是王庆国。

　　他旁边站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亲昵地同他并肩而行。王庆国的手上提了不少服装店的袋子，他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看上去好像说了什么。

　　余炽如遭雷击。

　　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又回到了文具店，老板见她去而复返问着“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机械性地走到最里侧的一排货架后面，捂着口鼻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飞奔着出了文具店，发现王庆国和那个女人还没有走远。

　　余炽举起手机，远远地冲那两个人拍了张照。

　　她很快便又闪回文具店，躲在货架后面打开短信界面，颤抖着想把这张图片发给顾静。

　　但她很快便又冷静下来。

　　只是一对模糊的背影，先不论顾静会不会相信，如果顾静告诉王庆国，是收到了自己的消息才怀疑他，那自己是不是又会受到无人处的一顿打骂？

　　余炽不敢想了。

　　她无意识地流着泪，将手机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又抽了纸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确保自己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之后，才迈出文具店。

　　她一出门便对上王庆国的视线。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往这边走了，身旁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他似乎是惊讶会在这里看到余炽，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近了点，问，“你怎么在这儿？”

　　“买文具，”余炽将自己手里装着笔和本子的塑料袋举起来给他看，“我跟妈妈说了。”

　　王庆国没有松开按着她肩膀的手。

　　“那我送你回家呗，”他带着余炽往停车的地方走，“什么时候来的？”

　　余炽低下头回答，“来了一会儿了，刚买完东西。”

　　“没到处转转看看别的？”他问。

　　“没有，”余炽不敢看他，“妈妈叫我早点回去。”

　　王庆国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按了车钥匙打开车门，把她手里的塑料袋接过去仔细看了看，“行，上车吧。”他又看了余炽一眼，“我是刚从店里出来正好路过这，想着你今天放假，给你带点东西回去。既然你自己都出来了，有想要的东西吗？”

　　他把自己的时间和动机摘得一清二楚，余炽还是低着头，“谢谢爸爸，我没什么要买的。”

　　“行，”王庆国的视线透过轿车中间镜停在她身上，“那咱们就直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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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咯！来也！走剧情！文案的元旦晚会快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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