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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Past 第三十二章 逃离 ...

  •   萧缘半睁开眼,失焦的眼神看着面前被自己撕碎了一半的照片,冷光灯打在脸上,刺得他眼睛痛。
      他看不清照片里少了半张脸的人,耳朵里像是被灌了水,听不清周围的吵闹。
      “这是谁?”老师问。
      “……”萧缘说不出来。
      一股强烈的电流从他的指尖直穿到身体深处,让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痉挛着。
      “呃…啊!!!”
      他疼得神识不清,眼泪不由自主地从眼角纷纷滑落。
      “是…是迟…迟宴。”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
      电流感消失了一瞬,他全身的冷汗都渗了出来。
      只一秒,电量再次加大,让他抽搐着身子不断颤抖,连□□的力气都没了。
      他的手脚被束缚带紧紧禁锢在电椅上,让他无法逃脱。
      教室里都是和萧缘一样被绑在电椅上的孩子,他们在哭,在尖叫,含糊喊着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迟宴。迟宴。
      萧缘脖子上青筋凸起,他已经瘦得连眼窝都陷了下去,细瘦的手腕被束缚带勒得发红。
      救救我。
      他失去了意识,像是坠入了深海,咸腥的海水涌入口鼻,让他不住挣扎,却越坠越深,像有什么东西拖着他的手脚往下拽。
      这是他现在的必修课。

      当他再一次在电椅上醒来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宿舍楼的窗户是封死的,为什么教学楼只有两层,为什么后厨的门每天都上锁。
      可能有人在这里跳过楼,偷厨房的刀割过腕吧。
      萧缘每天都要和其他孩子一样被迫看那些视频,如果没有生理反应就会遭受一顿电击。
      或者看男生和男生的视频,有生理反应,也会受罚。
      他很少因为这个受到惩罚,因为他想自己喜欢的不是男人,是只喜欢迟宴。
      但萧缘受不了自己一边被迫看着迟宴的照片一边被电击。
      看着喜欢的人,感受到的却是疼痛。
      在第一次被电击时,他就没忍住逃跑了,巨大的恐惧让他慌不择路,趁保安上洗手间的功夫就攀上校门跑了出去。
      没逃出去多远就被抓了回来。
      换来一顿毒打。
      他已经不记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皮带有多少下,也不记得脸上挨了几个耳光,耳朵里混乱着“同性恋”“变态”“再跑打死你”的字眼,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务室了。
      医生面无表情地替他擦拭着伤口,干涸的血迹和皮肉破开重新留出来的鲜血混在一起,染红了棉球。
      好痛…他想。
      带着一身伤,萧缘被关了三天禁闭。
      没有床,他索性躺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神识不清,分不清白天黑夜。
      反正食水还是会送来,总也不会让他死掉。
      有那么一瞬间,萧缘觉得死了也没什么不好。
      他和莫北会互相照顾,但是能给予彼此的不多,只能依偎着取得一点聊胜于无的慰际。
      他们其实还挺像的,性格都比较温和,只是莫北稚气更重,所以时常偷偷地哭。
      萧缘对自己说,别哭。
      慢慢地,迟宴好像消失在了记忆里,他很少会想起那个名字了,只是在看到他的照片时,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阵阵痉挛发抖。
      他没再想起过那些发生在时光缝隙中深深浅浅的吻,也忘了心跳曾告诉过自己,有多喜欢过一个人。
      这里是允许家长定期探视的,在探视日期前一个星期,老师就不会再去殴打学生,以免身上留下伤痕。
      徐越也会来看他,他见到徐越就求着她把自己的带走,结结巴巴地说着这里的老师虐待殴打学生,断食断水…
      可是徐越根本不信,无论他怎么哀求也不松口把他带走。
      反而因为他的“告密”又被老师惩罚了一次。
      所以后来他不说了,只是默默低头吃着徐越带来的饭菜。
      他的头发被剪得很短,看上去没了少年的活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穿上了厚衣服,叶子成雪一般地落。
      萧缘拿着快和自己一样高的大扫把,哗哗地扫着树下的落叶,把它们扫成厚厚的一堆。
      他似乎感觉不到四季变化,树上的叶子落了又长,蝴蝶在灰色的建筑间徘徊,扑闪着艳丽的翅膀。
      他学会了逆来顺受,看着迟宴的照片,心里泛起的是阵阵酸楚,身体似乎记住了电击的痛,每看一次全身都难受得发抖。
      逃跑的计划好像被放弃了,在无数次从床上醒来时,萧缘忘记了反抗。

      直到有一天…
      张智敏朝他招了招手,把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中年男人特有的气味喷吐在他的脖颈边,禁锢着他的手很有力,大腿被什么物件挤着,让他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惊慌的清明。
      天边轰隆隆响着雷,原来是夏天到了,暴雨倾盆,伴随着闪电。
      “不…不要!”他嘶哑着嗓子喊,几脚踹在男人□□,让张智敏吃痛,眼里凶狠一闪而过。
      萧缘被刮了一巴掌,头撞在桌角,让他一阵眩晕。
      意识模糊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扣正在被一个个解开,千钧一发之际,他发抖的手摸到了放在地上的花瓶。
      他攥着花瓶颈,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张智敏的头。
      “哗啦”一声,玻璃碎在张智敏的头上,玻璃碴子混着鲜血淌下来,那滚烫的温度滴在萧缘脸上,让他阵阵发呕。
      张智敏被他打晕了,沉重的身体压着他,血腥味灌满了鼻腔。
      “……”萧缘胃里一阵翻滚,推开张智敏就吐了一地。
      手上都是血,脸上也是湿黏的,他伸手擦了一把,把那血迹擦得斑驳。
      好恶心,太恶心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窗外电闪雷鸣,他在办公室里,听到办公室门被敲响时,萧缘攀上窗台,从二楼跳了下去。
      他摔在了满是泥泞的草坪上,很痛,但是没有受伤。
      一道刺目的闪电在天边劈开,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萧缘捡起草地上保安平时用来铲泥的铲子,握在手里,用力到指节发青。
      保安坐在保安亭里,看到了监控里一闪而过的人影。
      他刚想起身,门却被抢先一步打开了。
      冷光灯清晰地照着萧缘的脸,那脸上血迹斑斑,眼睛猩红,举着铲子狠狠朝自己砸了过来。
      “啊!!!”
      没有人通风报信,萧缘冲进了雨夜里,混乱中他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炼狱般的学校,沿着公路一路狂奔。
      雨水冲刷着萧缘的脸,洗去上面的血迹,雨点很大很密集,砸在脸上有点痛。
      他一直跑,一直跑,身后有车追上来,远光灯照在他背上,他看见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
      萧缘一咬牙,放弃了大路,冲进了树林里。
      树枝和灌木抽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但他不敢停留,向着夜色深处狂奔。
      雷声轰隆,萧缘不慎踩到泥坑,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了泥水里,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他蜷着身子抱住自己,一直滚到山脚下,停在潺潺溪流边。
      那条小溪很浅,他半个身子躺在滩上,一只手泡在水中,比雨水还凉。
      车声远去了,远处的闪光灯越来越弱,最终熄灭在黑暗中。
      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
      他在雨里大笑,然后号啕大哭。

      太阳出来了。
      树林里枝叶交错,阳光很难照进来,只能从缝隙漏一点下来,晃在地上,是低矮植被难得的温暖。
      一束光打在萧缘的眼睛上,让他蹙眉,抬起手挡在脸上慢慢睁开了眼。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地是湿的,树叶上挂着水珠,风一吹就又下起了小雨,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
      萧缘半边脸挨着地,闻到的是泥土腐朽的气息。
      他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休息了一会儿,顺着溪流的方向往下走。
      步子很沉重,四肢都痛得厉害,他走累了就坐下歇一歇。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都升到头顶了,他终于看到了人,看到了街道。
      派出所上的警徽被阳光勾勒了一层金边,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萧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那金光发呆。
      随后他走进去,在民警惊诧的目光下,擦了擦下巴上干掉的的泥。
      “我要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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