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向导之后》李卷

47、顾邈思

　　山中不知岁月长。

　　来到浮屠村第二个月，姐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她也在恶补高中知识，她准备参加高考，今年六月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醒的缘故，她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比以往好了很多，哪怕没学过的部分知识也能自学贯通。

　　手机又用没电了。

　　她合上写了满满知识点的笔记本，去村里集中充电口充电，就在发电机附近。

　　经过一个木屋，汪昭听见里面传来男孩哭泣的声音：“敏姐姐你骗我！”

　　“林哥哥回不来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汪昭脚步一顿，小景口中的林哥哥是付林吗？想起那个长发男人，她皱眉。

　　付林当初不是和顾鸣飞唐敏两人一起离开了吗？

　　这时，一只手臂横过她肩膀，把她捞了过去。

　　她扭头看见是顾鸣飞，松了口气，又板起脸，抿着唇。

　　顾鸣飞前几天非说带她克服心理阴影，带她去看野蛇，说是脱敏疗法。

　　把她吓个半死，直到现在，她都不想跟他再说一句话。

　　顾鸣飞把她带离唐敏的木屋，来到他自己的住处，他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不进去，有事在这里说。”

　　她害怕屋子里有蛇突然蹦出来。

　　看她一脸戒备，顾鸣飞嗤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说正经事呢”

　　他眼里闪过玩味：“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吧？”

　　“……”

　　原来帅哥说这种话，也是如此油腻。

　　她木着脸，扯了扯嘴角：“行，那进去说吧”

　　她懒得解释，越解释越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调笑。

　　“付林已经死了”一关上门，男人平静甩出一记惊雷。

　　“段升根本没想过放走老林，我们从地下城出来，他就毒发生亡了，连救都来不及。”

　　顾鸣飞搬过一个木墩，示意她坐下，嘴上继续说道：

　　“你姐姐快好了吧”

　　陈述句，汪昭坐下抬眸望他：“是”

　　男人似乎想点烟，却克制住只把香烟夹在手里，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睫遮盖情绪，他嗓音低哑：

　　“明天，进入我母亲的大脑。”

　　汪昭手不自觉握紧：“好的。”

　　对于顾鸣飞母亲，她知之甚少。

　　“你不要以为，我母亲的情况，和你姐姐一样。”

　　男人视线落在地板，脑海里浮现那个瘦弱干瘪的女人，喉咙发紧：“我母亲，几乎没有自我意识。”

　　精神昏迷的人通常是和汪德音一样，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下大脑构建的防御系统，在这个保护区域内，自我封闭，属于逃避型等死。

　　顾鸣飞的话让汪昭困惑。

　　他继续说：“我曾经进去过，里面……”

　　他点燃烟，猩红火光点点亮起，昏暗的室内，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悲伤：“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弹了出来。”

　　他的精神创伤，由此而来。

　　后来他离开中央塔，遇到付林，最终留在了浮屠。

　　缓缓吐出一口白烟，他眯起眼，语气飘忽：“只有火，她的世界只有火。”

　　见坐着的女人脸色一下子苍白紧张起来，他淡淡安慰：“你的精神波动很特殊，虽然很弱，但是亲和力很强”

　　“我想，任何一个大脑都不会拒绝你的进入。”

　　“只是我母亲很特殊，你知道十六年前的3s级地下城吗？”

　　汪昭点点头，这是哪怕不是觉醒者，普通人也如雷贯耳的地下城。

　　自地下城出现以来，唯一一个3s级地下城。

　　当年全世界的精锐觉醒者集结进入3s级地下城试图关闭。

　　长达三个月，最终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其余人都死在里面。

　　想到这里，她瞬间反应过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脑海，她张大嘴巴：“你的妈妈——”

　　顾鸣飞接着往下说：“是3s级地下城唯一生还者。”

　　报道上只说了唯一幸存者陷入昏迷，再没多提一个字。

　　那个幸存者的名字是顾邈思。

　　顾鸣飞也姓顾。

　　如果不是顾鸣飞提醒，她根本不会想到这点。

　　“她的精神世界可能还停留在那个地下城内”顾鸣飞抖了抖烟灰，抬眸视线落在女人身上：

　　“哪怕你精神波动特殊，我也不能确定你能不能活着出来”

　　“你姐姐不舍得伤害你，我母亲可不一定，她已经和那片火海融为一体了。”

　　他将烟碾在桌子上，站起身靠近汪昭，他弯腰和她对视，视线交汇间，她不确定是否从男人眼中看见挣扎犹豫，光线昏暗，她无法推测他的情绪。

　　“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说着，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如雾气蒸腾，只是片刻，仿佛错觉。

　　汪昭觉得对方应该是喜欢她的，只是，到底比不上自己母亲。

　　哪怕知道她可能会死。

　　汪昭眨了眨眼，点头：“好的。”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姐姐送到f市。”

　　这是从一开始，她就答应的代价。

　　晚上，她和姐姐睡在一起。

　　汪德音问她在中央塔都干了什么。

　　她没告诉汪德音段升的存在。

　　只是把她昏迷这一年压缩成只言片语。

　　她告诉汪德音，她某天突然觉醒，去管理局登记，顺利进入中央塔，意外认识顾鸣飞，最后把她救醒。

　　姐姐前一个月问她和妈妈在家里的事。

　　这个月一直在问她在中央塔的事情。

　　很多时候，她都快编不下去了。

　　比如向导的训练是不是很累，她回答很累，每天跟条死狗一样。

　　内心：有某人光环加持，她经常半途请假，老师也不敢对她大声说话。

　　比如中央塔的积分很难赚，问她在任务大厅接过什么任务。她回想当初浏览的任务发布信息，挤出几条比较符合她实力的跑腿小任务。

　　内心：她不缺积分，甚至还是任务发布者。

　　比如有没有遇到过高年级觉醒者欺负，她果断回答没有。

　　内心：有，但是对方也被某人揍得很惨。

　　今晚估计还会不停问，她终于忍不住，决定先发制人：“姐，你当初意外进入地下城，真的是意外吗？”

　　自从姐姐醒来，她问过对方很多次，只是汪德音每次都说是意外。

　　她知道姐姐在撒谎。

　　以前她蠢，被姐姐保护着，现在可不一样。

　　她甚至能猜出对方的想法——姐姐是怕再次惹上大人物，让她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被打破。

　　想到这里，她胸腔就一阵气闷，鼻子发酸，世界是如此残酷，别人的一句话，就能置她们于死地。

　　汪德音果然不再多问，安静的躺在她旁边。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腰被搂住，动作小心，怕惊扰她梦境。

　　不是个好梦。

　　她梦见那个人了。

　　这次是在她家小区楼下，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飘在天空打量那人。

　　男人状态很差，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凌冽气质，他眼下发青，有很久没睡好的迹象，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物体，背部微弯，孤零零的身影又有些可怜。

　　她想凑近看看对方手里是什么，突然，男人察觉到什么，慢慢抬头，一双失控金瞳映入她眼帘。

　　她猛地睁开眼，木屋顶，她在浮屠。

　　心脏还在胸腔不停跳动，她的后背被汗打湿。

　　脑海里，近乎暴走的哨兵眼底的疯狂偏执令她毛骨悚然。

　　两个多月过去了，对方也有疏导替代物，他应该忘记她了吧。

　　肯定。

　　她吐出一口气，安慰自己。

　　.

　　第一次见到顾鸣飞母亲，她还是有些震惊。

　　无法想象，经过十六年，这个女人还维持着微弱的生命。

　　那是一个皮肤失去水分，几乎是皮包骨的女人。

　　准备工作完毕，汪昭带着面罩声音沉闷发出：“开始吧。”

　　停顿十几秒，男人闭了闭眼，按下启动键。

　　这十几年来，他想要救活母亲已经成为执念，所以，他暂时地放弃心动，母亲是最重要的。

　　他要知道当年真相。

　　如顾鸣飞所说，顾邈思的精神世界燃烧熊熊烈火。

　　她的精神体遭到本体排斥，火焰吐着蛇信子灼烧她的皮肉。

　　如同真的被火烧伤般，她疼得直往后退。

　　再退她就要被打回去了。

　　她咬咬牙，双手护住头，直接往火里冲。

　　精神分析师守则之一：精神世界的一些伤害可能仅仅是错觉，致命伤和幻觉需要精神分析师自己去把控。

　　汪昭想，反正出去也是死，不如拼一把。

　　越往里跑火越大，她甚至觉得自己吸进鼻子的每一缕空气都是火苗。

　　渐渐的，她发现她已经感受不到皮肉烧焦的疼痛，那些火焰是幻象。

　　她进来了。

　　心喜之际，一声震天嘶吼响彻整个精神世界，汪昭两只耳朵直接被震出血。

　　一道黑影从前方火海里跃起，火焰铸就它的鳞片，黑石打造它的四肢，狂风打磨它爪牙，能够遮盖天地的身躯像吞天巨蟒，火焰翅膀扇动，刮起阵阵狂风，这片火海开始狂舞暴涨。

　　它有着鹿角，牛头，虾眼，长长的须髯吐着火焰，这是一只火龙。

　　汪昭险些跪倒在地。

　　这幅场景让她灵魂战栗，大脑在疯狂告诉她：快逃。

　　“分开，一三小队左侧进攻，二四小队右侧，五六小队跟我一起正面迎击！”

　　清脆沉稳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在汪昭身后十米不到的地方，一个眉眼有些熟悉的英气女子站在肤色各异的觉醒者身前，是这六只小队的总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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