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昌平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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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争是在第二日出宫，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从小门离开。
李争抬头，看着宫外的太阳，被阳光灼痛的眼睛，留下眼泪，但他好像忘记移开目光。
“嘿，那边的傻子！”
这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朝他喊话，李争才停下疯子一样的行为，朝那边看过去。
宫门不远的宅子旁停着一辆马车，两匹马的缰绳握在一个少年人手里，他身着褐色布衣，但看神态是金钱堆砌出来的自信，坐在车辕上朝他招手。
李争擦了擦面上的泪渍，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李怀安？”那少年人先问，上下打量李争，评估的意味浓厚。
“你是？”李争想起十殿下同他说过的话，不知眼前的人是不是十殿下派来的。
“耳东陈，陈志，字群业，是十公子让我在这等你。”陈群业打量完李怀安，自报家门。
“久仰，李争，字怀安。”李怀安少一拱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人，约莫十六七岁上下，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算计人，难怪十殿下要派他出来。
“先上车吧，带你去修整修整，明日动身出发。”陈群业示意他上车。
李怀安点头，没有半点疑惑，跳上车辕，随他一道离开。
自酒楼改名那天起，明功峪就一直在找机会将李怀安送出宫，这是对于他投诚的好处，一开始明功峪就跟他说明白了。
内织染局不过是个跳板，如果没有被皇帝挖出来，那么他再过几个月就会犯错被罚到浣衣局。
所幸贤妃母子在皇帝心里还有点位置，拿准了皇帝登基十年养起来的脾气，明功峪让李争隐藏自己，甚至躲过了贤妃的排查。
唯我独尊的皇帝，不想也不会让自己儿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放出宫是最合适的处理。
而陈群业是年前来投的那极小部分的商贾，家业不大，胜在上头有慈父长兄，脑子也灵活。
明功峪的打算，是让两人往西走，在西部偏北的地方，是汉胡混居的地带，民风彪悍，打下根基，有利西域之路的通行。
此次行程以李怀安为主，陈群业为辅。
两人的任务不同，但相辅相成，合作的好了，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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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功峪的病不复杂，只要定下心来，不出两日就好了。
令赵御医头疼的是小皇子的病，配合药物的针灸，刚开始效果极好，小皇子的烧退了，但是胃口不佳，后续的治疗见效不大，又不能增加剂量和强度，愁坏了赵御医。
赵御医每日在宜臻宫和书房两地来往，持续了五、六日。
这日，赵御医为小皇子施针，发现几个穴位有大小不一的瘀斑，连忙唤来贴身乳娘。
“这几日有没有动小皇子？”赵御医嘴唇紧抿，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出于谨慎，还是要先求证。
“没有，这几日小皇子都是在床上，只有喂奶时才将小皇子抱起，我都很小心的，可是有哪里不对？”
乳娘问的小心翼翼，这事关她的身家性命，不得不谨慎啊。
赵御医没有回答乳娘的话，冷静地切了小皇子两手的脉象，又看了看小皇子的口唇，心里轻叹一声。
“劳驾请一下荀院使，就说我有事要请教他。”
刚入宫，他就翻遍了皇宫的医案，小皇子的病不是个例，自孝宗皇帝始，这一脉的皇室就偶有发现这种症状。
荀院使从太医院赶来，还不及喝口水，就被赵御医抓住，往内室走。
“稳重点！什么事这么急？”荀院使没法子，好歹赵御医顾及他一大把年纪，没有跑的。
“情况有点不对，你经验多，过来看看。”赵御医没详细说，只是让荀院使再诊一遍。
荀院使将信将疑，带着满腹疑惑来到小皇子床前。
顶着赵御医的视线，荀院使拿起小皇子的手，一看眉头紧蹙，又拿另一只手看，还是一样的。
“还有这里。”赵御医蹲着，将小皇子的头转过去，露出了头皮处的瘀斑。
荀院使瞳孔微颤，和赵御医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如出一辙地震惊。
“不是意外。”赵御医配合荀院使，解开了小皇子的衣物，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只有施针几处。
荀院使心思急转，抓着赵御医的手，微颤着说道，“跟我去面见皇上。”
“好。”叮嘱乳娘照顾好小皇子，赵御医就要跟着荀院使走。
“不。”谁知荀院使又抓着他不放，脚步不动，思考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你先回太医院。”
荀院使长呼一口气，带着赵御医往外走两步，等离人较远了，才小声说道，“回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皇宫，进深山里，躲几年再出来。”
“院使！”赵御医惊愕发出声音，看着荀院使不知所措。
“听着，你是我带进来的，不能让你折在这里。”荀院使冷静地按住他的手，有条不絮地安排到，“宫门未时正侍卫换班，你换上药童的衣服，找机会溜出去。”
上一个高御医还被压在牢里，赵御医不能出事，不然他愧对师兄的栽培。
“赵御医，我有本书放在太医院忘记带，你走一趟。”荀院使提高音量，让左右的宫人都能听到。
“荀院使，可需要奴才走一趟。”身后的宦官上前询问，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
“不用，赵御医知道在哪。”荀院使镇定地挥退宦官，看着赵御医的眼睛，眼里的神情只有赵御医知道，“就那本《世病辑录》，还有我桌子上的手稿也拿过来，等会儿呈给陛下过目。”
赵御医牙齿战栗，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嘴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了，别愣着，早去早回。”荀院使拍拍赵御医后背，示意他快去。
赵御医脚步万斤重，怎么都踏不出去，他想问，你呢？你怎么办？看着荀院使的眼睛，他只能深深低下头，长辑告退。
——
昌平十年，小皇子薨逝，贤妃哀毁骨立，昏迷不醒。
帝王大怒，下令荀院使、高御医在内的医官八人殉葬，下令羽林卫通缉赵忠义，捉拿者赏百金，三年悬而未得。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昌平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