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日记有声》叶漫漫漫漫

38、发病

　　俞明景不记得自己到底跑了多久，脑子里像被蒙了层厚重的雾，思考不了也清醒不过来。

　　身体里的血液不停翻滚，好像下一秒就要炸开，俞明景能感觉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比刚才在家里还要厉害的多。

　　身体痛苦的感知太强烈了，俞明景的步伐愈加沉重，求生意识在这一刻发出警报，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急救措施就会死的。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俞明景终于反应过来，是病发了，又复发了。

　　自从那次篮球赛之后，俞明景发病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可以算没有，他甚至以为自己快好了，但现实总给他重重一击。

　　真的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吧。

　　死了就没有这么痛苦了。

　　俞明景已经放弃了挣扎，几个小时前在家里的争吵让他彻底失去了希望。

　　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就是好不起来呢?

　　心里充斥着很多很多的为什么压到了俞明景，他放缓脚步蹲坐在一处，不知道这是哪，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急促的呼吸声充斥着周围，深夜里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俞明景了，头痛的快要爆炸。

　　这是这么久以来俞明景再一次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感觉，上一次是在李琴的臂弯里，那个时候真的觉得就死在那天。

　　但今天，求生的欲望竭尽力气突破重围充斥在整个身体。

　　不能

　　不能死的

　　还有纪晴天，还有纪晴天，还有纪晴天...纪晴天...

　　俞明景尽力振作起来，颤抖着掏出手机，周围应该是有药店的，或者医院，只要能救命的都行。

　　刚打开手机便看见几十加的消息弹出来，微信未读信息也一直在增加。

　　是纪晴天发来的，还有李琴。

　　【李琴“你们吵架了?”】

　　【李琴“你在哪?”】

　　【李琴“接电话俞明景!别做傻事!”】

　　【李琴“接电话!”】

　　【李琴“有什么事冷静下来再说好不好?你告诉你的位置，我过去接你行不行?”】

　　......
　　99＋的未接电话堆满了聊天框。

　　果然，俞国俊给李琴说了，在俞国俊的认知里，好像只有李琴才能说服的了俞明景。

　　【纪晴天“李老师说有事找你，你去找一下他吧。”】

　　【纪晴天“你怎么了?”】

　　【纪晴天“你人呢?”】

　　【纪晴天“你和你爸又吵架了?”】

　　...

　　同样未接电话霸占了整个屏幕。

　　俞明景突然在一刻清醒过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拿起手机的初衷，二话不说便拨通了电话。

　　电话里响铃声持续几秒后，俞明景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蠢，现在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三点，现在打电话过去不是明摆着打扰人家睡觉吗?

　　刚准备挂断电话，听筒里已经有了人声。

　　“俞明景”纪晴天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没有一点像是刚被吵醒的感觉。

　　“你在哪?你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身上带药了吗?...”一系列的问题堵亚了俞明景。

　　“我...”俞明景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先回答哪个问题呢?

　　“你没睡吗?”回答不出便换了个问法，试图让气氛变得柔顺一点。

　　纪晴天那边没了声音，只有不知道是什么动静的噪音。

　　“你在做什么?”俞明景问道。

　　纪晴天还是没说话，只听见一声门响。

　　“你出门了?什么急事这么晚去?”俞明景又问。

　　“你在哪?我去找你。”纪晴天终于说道。

　　俞明景一瞬间有些怔愣，脑子突然没反应过来，他有一瞬间不明白，纪晴天从来没有对自己表现过任何喜欢，也没有表达出任何关于喜欢的话，他不明白纪晴天做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因为自己在追她，她只是客气一下?还是真的是简单的朋友间的关心?或者是真的有点什么?

　　“纪晴天。”俞明景语气便的略显严肃。

　　“为什么要来找我?”俞明景问道。

　　明明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不喜欢，如果只是朋友，作为一个女生，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义无反顾出来找人?如果没有一点喜欢，为什么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在等谁?或者说在专门等谁?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你专门在等我的消息?”俞明景想知道这些的答案。

　　纪晴天半天没说话，或许是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们见面再说行吗?”纪晴天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躁和担心，这是之前很少有的语气。

　　“我不知道我在哪。”俞明景诚实的说。“纪晴天，你在担心我。”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纪晴天只选择性的听到前半句。

　　俞明景听出来了纪晴天带着一种非见面不可的态度问自己，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下去，听话的把定位发了过去。

　　电话还在通话，俞明景始终没说话，电话那边的纪晴天做什么他都听的一清二楚。

　　打到车，给司机师傅递过去定位，电话递回来，司机的闲聊，但好像始终是司机在说，纪晴天只是听着。

　　两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出于礼貌，纪晴天偶尔对着司机“嗯”一声。

　　半个小时的空白期，俞明景冷静的出乎意料，记得以前如果发病，俞明景必须要吃药或者是留下几道划痕才能冷静，但今天，不需要那些，好像只需要一个纪晴天，自己就能完全冷静。

　　就在不久前，他还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纪晴天?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周周上通报名单的“坏学生”?

　　要说答案，一直以来的答案都是她并没有那么坏，但今天，俞明景突然就想改变答案了。

　　是因为纪晴天不同于别的女生的性格，是因为纪晴天身上不受束缚的松弛感，他喜欢的往往是自己最想得到但无法得到的。

　　以前是因为这些，到现在，相处的这几个月以来，俞明景总觉得纪晴天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感受，好像只要纪晴天在，他的病不用药就可以好起来，一切的坏情绪都烟消云散，世界上好像又多了一个盼头。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纪晴天。

　　急促的脚步声把俞明景拉回现实。

　　刚刚脑子里想的人出现在了眼前，身上穿的单薄，已经十二月底，这几件衣服根本不防冻。

　　“穿这么少？”俞明景边说边准备站起来，刚刚一直没动，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腿疼的发麻。

　　纪晴天站在面前喘着粗气，看起来像是跑了很久。

　　“你不介意的话，陪我坐会?”俞明景说着便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

　　纪晴天始终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周围比街道黑的多，俞明景看不清纪晴天什么情绪。

　　“你介意的话，我站起来也行...”俞明景说着便尝试站起来。

　　“俞明景，你不是有那么多问题要问我么?”纪晴天终于开口，语气带着颤抖。

　　俞明景尝试站起来无果，纪晴天似乎发现了异常，把地上的外套丢在俞明景身上，自己坐在了地上。

　　俞明景见状，拍拍衣服上的灰披在了纪晴天身上。

　　“穿这么点不冷么?”俞明景以很温和的语气开口。

　　“随便扯了两件就来了。”纪晴天说着，尾调还带着微颤。“刚刚跑了两步，不怎么冷。”

　　俞明景闻言转头看去，纪晴天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好像有泪光打转。

　　“为什么只是随便扯了两件就来了?”俞明景看着她问道。

　　“因为着急。”纪晴天回答的简便又直接。

　　“为什么着急?慢慢来不行么?”俞明景进一步追问，眼前的纪晴天始终没看他一眼。

　　沉默，周围只有空气流动。

　　纪晴天好像在思考什么，一时间没回答。

　　其实刚刚在来的路上，纪晴天已经确定了问题的答案。

　　“因为担心。”纪晴天说着也看向俞明景。“李老师给我说你和家里人吵架了，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上你，她想让我试试看有没有用，但结果显而易见。”纪晴天说着声音又颤栗起来，后面的话说出来带着停顿。

　　“我很担心你，所以一直没睡，在等你的消息，想第一时间收到你的消息然后来找你。”纪晴天一股脑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

　　他们就这么对视着，氛围变得微妙，连夜晚吹过的冷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因为是朋友，所以担心么?”俞明景很想让纪晴天自己承认，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纪晴天眼睛晃动了几下，看不透是在想什么。

　　“不是。”纪晴天很淡的开口。

　　“是因为...”纪晴天带着犹豫，这个因为后面加载了好久。

　　俞明景也不着急，只是等着。

　　“因为喜欢。”纪晴天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喜欢所以担心，怕你做什么傻事，怕你又伤害自己，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纪晴天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旦开了闸便怎么也关不住。

　　俞明景听到这些，心跳动的更加厉害，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伴随着纪晴天的声音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