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之箱》御风烩鱼腩

46、魂不附魂

　　将一根七英寸的钢锥打入患者眼皮底下正对眼眶的骨头上，用小锤轻敲钢锥底部，很快钢锥就会穿透骨骼和鼻梁骨，进入大脑。
　　医生采用了局部麻醉，让患者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医生轻笑着告知自己的患者接下来手术的操作步骤，而躺在手术台上的患者却一言不发，医生以为对方没有听见，他皱了皱眉，随手拿起地上的起搏器给患者来了一下。
　　患者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转了转眼球，就算是回答了。
　　当钢锥进入大脑额叶大约两英寸的位置，医生便开始旋转钢锥，以切断在前额叶皮层和大脑其他部分之间起连接作用的脑白质。
　　整个手术过程花不了十分钟的时间，但就是这一场短短的手术，他可能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啊……那根在他脑袋里搅和一通的针，搅碎了他的未来、他的灵魂，以及他为人的资格。
　　眼角流出的是泪水还是伤口中的血？他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了。
　　他半张着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徐敏若……”
　　那根冰冷的钢锥终于被医生抽了出来，那根沾着他血的东西，在灯光的映衬下像极了一条红色的毒蛇。
　　他有些害怕地想要躲开它，但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只能死死盯着它，直到被医生放到一边。
　　医生在他的手背上又扎入了一根针，将一瓶药挂在床边的铁架上，透明的药液顺着软管流进了患者的身体，他逐渐感觉到困意，终于闭上眼睛彻底睡了过去。
　　而医生则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在收拾掉剩下的残局后他才推着手术台，哼着小曲向外走去。
　　如此落后、残忍的手术，却是【那个】实验最重要的一环。
　　“至此之后你的身体和心灵都将由我控制。”
　　“亲爱的，我会爱上你……”
　　“——在那之后。”

　　白风华靠在贵妃椅上，墙上的窗户被提前封死了，他只能从丁点的缝隙中窥探外界的阳光。
　　脚边是碎掉的玻璃杯和被打翻的饭菜，自从手术结束之后，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糟糕，他开始冲动易怒，时不时就掉眼泪。
　　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白刃拿着扫帚和簸箕走入房间，他安静地扫走地上的碎片，然后俯身在白风华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此时此刻，他像极了一名包容着有个坏脾气恋人的合格伴侣。
　　“还是要吃点东西的，一会有朋友要来。”白刃重新拿了饭菜，放到白风华面前。
　　那是一盘放在铁板上的小羊排，上面浇了秘制酱汁，炙烤出的油香格外诱人。
　　但白风华快要被讨厌死了，他的耳边全都是羊排在铁板上发出的滋滋声，让他想起自己在手术台上被对方一次次地电击，那时候他甚至闻到了大脑被烤焦的味道。
　　他颤抖着想要再一次将铁板推开，但手掌刚一触碰到铁盘边缘，就被飞溅出的油花和冒着热气的铁盘烫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白刃急忙跑出去拿了冰袋和药膏，敷在白风华手掌上。
　　白风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而白刃在处理好前者的伤口后，用刀叉将羊排切成可以入口的大小，亲自喂到白风华口中。
　　肥腻的肉块被他艰难地咽下，过甜的酱汁包裹住他的口腔，白风华第一次觉得食物如此的难以下咽。
　　将一盘羊排吃完，白刃才施舍般给白风华倒了半杯水，他终于能将甜到发苦的口腔拯救一下。
　　白刃端着餐盘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上锁。
　　等到房间内只剩他一人，白风华才能将自己的情绪发泄一通，他毫无征兆地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他用头去撞身侧的墙壁，因为他的脑袋痛得快要爆炸，他用指甲去抠窗户上的钉子，哪怕手指变得鲜血淋漓。
　　他快要窒息了！他想要呼吸外面的空气！
　　白风华又哭又闹，直到把自己所剩不多的体力浪费完，才终于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白刃在他睡着后才回到房间，轻车熟路地打扫完一片狼藉的房间，最后抱着白风华睡到了床上。
　　而白风华受伤的地方，不知在何时已经痊愈了。

　　白风华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却不止有白刃。
　　那人坏笑着向白风华打着招呼：“亲爱的，还记得我吗？”
　　白风华愣了愣，从发呆中回过神，他转动眼球看向对方，下意识将他同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又在看清楚对方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不是他。
　　白风华有些愤怒，他厌恶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道：“凯、特。”
　　“……”被一下就认出的凯特回过头问白刃，“你不是说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吗？”
　　“也许是他足够讨厌你，才记到现在吧。”白刃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回复他。
　　“是吗？”凯特俯下身将双手撑在贵妃椅上，对着白风华问道，“你讨厌我吗？”
　　“是的，我讨厌你，”白风华瞪着眼睛回复道，“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我希望你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
　　“哈……你说话还是那么伤人。”凯特一把按住白风华的双手，将对方压在自己身下，他一口咬住白风华的喉咙，鲜血顷刻间顺着脖颈流下。
　　白风华挣扎不出，他看向一旁的白刃，可后者却抱着手臂，满不在乎地看向这边。
　　他在等待。
　　可怜的猎物被猛兽撕咬，他总会开口向饲养员求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白风华拼命挣扎，直到凯特的shou/tan/入他的衣摆之/xia，那粘腻的chu感终于逼得他大声叫到：“白刃，我讨厌他！求求你快让他离开这里！”
　　“白刃！白刃！求你！”
　　被点名的白刃笑了笑，他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只见他上前一步，将手掌搭在凯特肩上道：“听到了吗？我的东西说不喜欢你。”
　　“喂你……”凯特抬起头正要说两句，白刃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便开始用力，凯特只能起身松开白风华。
　　而终于摆脱束缚的白风华蜷缩在贵妃椅上，无助地掉着眼泪。
　　直到凯特被白刃请了出去，他才忍不住大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流泪，眼泪就像坏了的水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白刃上前将他抱在怀中，轻声细语地哄着，擦去白风华眼角的泪珠，低头吻住对方的双唇。
　　呜咽声被堵回了嗓子里，白刃用手一点一点地在白风华后背顺着，直到对方的呼吸平稳下来，开始乖巧地回应着他。
　　白刃抱着白风华躺到床上，对方单薄的身体依偎在他怀中，白刃低头揉了揉白风华的头发。
　　“以后吃饭老实点，你瘦了很多。”
　　这时，白风华抬手搂住了白刃的脖颈，他撑着身体在后者耳边开口，声音气若游丝：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他好像咬紧了后槽牙，从缝隙中挤出气音：
　　“我不相信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听到这，白刃似乎轻笑一声，他抬手捂住白风华的嘴，不想让他发出半点声音。
　　白风华也不想再说了，这几句话用尽了他全身最后的力气，他松开白刃倒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又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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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有一点宝宝巴士，我去掉了
结尾引用了作家北岛老师的诗，我很喜欢这一段，引用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