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将星沉

2、第 2 章

　　接下来的几天如往常一般，我白天去公司上班，开会，签合同，晚上加班到八九点，回家换了鞋就直接歇在沙发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我稍微抬起点头就能看见电视上林泉点播的婆媳伦理剧。
　　我无语地看了眼坐着刷短视频的林泉，“你这是在看电视啊还是在看手机啊……”
　　林泉头也不抬，“都看着呢，对了，给你留了夜宵，趁热哈。”说罢还朝着茶几上另一份包装完整的外卖努了努嘴。
　　茶几和沙发还有段间隙，我直接从旁边挪了块垫子坐在地上，打开了外卖袋子。馄饨被装进塑料盒里，汤面浮着紫菜和葱花。林泉在一旁补充:“知道你们总裁胃不好，特地点的，还不赖吧。”
　　“去你的。”我笑骂道，“我胃好着呢。”然后撕开备注送的辣椒包倒了进去，用勺子拌了拌后就开动了。
　　“挺好吃的，谢谢。”
　　“客气，等下再帮我参谋参谋呗。”
　　“你小子。”
　　收拾完茶几上的外卖盒，林泉开始和我探讨如何让他妈和他女朋友都满意的方案。
　　“说吧，这几天你想着啥好法子了？”
　　“暂时……没有。”
　　我“哼哼”笑了两声，“看了这么些天的电视剧就这名堂，你还是继续当你那泥瓦匠吧。”
　　“虽然没什么成果，但我总结出来了个东西。”林泉有些底气不足，我朝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然后说出了他总结的结论。
　　“这婆媳之间的矛盾啊，主要还是源于男方，只要把这个问题处理好了，那就没问题了。”
　　我鼓了鼓掌，“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所以你要怎么解决。”
　　回答我的是对面长久的沉默，我正了正神色，“泉啊，别再那说俏皮话了，好好想想法子吧。”
　　“想不着啊……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我二选一断一个。”林泉烦得胡乱抓自己的头发。
　　“那就断一个。”我鼓励道，“选你妈，就和晓雨好聚好散，选晓雨，那就跟你妈说清楚。”
　　林泉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写什么，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趁早说清楚了后面的损失也小些。我那还有点线上的事处理，先回房了。”
　　“嗯。”
　　我重新倒了杯水端着进了房间，打开电脑开了工作软件和微信开始处理晚间的临时通知。我安抚了着急的部门负责人，替人简单想了几个应对措施，便继续查看邮箱里的文件。确认文件内容准确无误并发送确认消息后，我拿起手机准备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消息，却误触滑进了微信的“发现”页面。
　　我本想退出来，却没想到界面上闪着一个带着泰迪熊的头像。江皆这个时候还发了朋友圈啊？我心里想着，点进朋友圈一探究竟。
　　朋友圈第一条赫然是江皆，他发了张刚染完头发的挡脸照，并配文:小妹钦点的颜色，不错。
　　他还有个妹妹呢。我心中好奇，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朋友圈下面已经出现了我的评论。
　　“你妹妹的眼光很好。”
　　我正思考要不要删除，对面已经发来了回复。
　　“当然，她眼光一向很好。”不知为何，我想象出了他带着骄傲语气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江皆的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我点进对话框，下面已经有两条消息了。
　　“刚刚看见你评论我才想起来。”
　　“我这两天尝试了点新搭配，有空过来试试?”
　　“好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欣然接受，嘴角不自觉弯起。
　　“朋友的事当然要记得。”
　　我莞尔，想起他新染的发色，又在屏幕上输入消息。
　　“说真的，淡紫色很适合你。”
　　“谢谢。”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闪烁两下，我微微蜷起手指，正思考要不要再找些话题，江皆先一步发来了略带疏离的问候。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得，这算是终止聊天了。我有些懊恼自己刚刚发出的那句话，输入框下面又弹出一句。
　　“哪天要来店里提前跟我说一下，晚安。”
　　“好，晚安。”
　　微信没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信息，我翻看近几天的日程表将空闲的那天的日期发给江皆，得到“OK”的回复后我关掉微信，又确认了一下闹钟，将手机连上充电线，进了卫生间洗漱后躺在了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加完班回到家，电视屏幕没再播放吵闹的剧情，取而代之的是客房里一阵收东西的声响。林泉蹲在地上，正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想通了?”我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林泉不断忙碌。林泉放好衣物抬起头来，面上精神多了。
　　“嗯，我准备跟我妈好好说清楚，昨晚跟晓雨电话说了挺久，算是和好了。”
　　“挺好。”我点点头，“你和你妈的问题也折腾挺久了，这次看看能不能搞定一部分。”
　　林泉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嗯，哎歇会歇会。”
　　“明天几点走?”
　　“上午八点的飞机。”
　　我“哦”了一声，佯装惋惜，“有点赶，不然还能请你吃顿散伙饭。”
　　“点外卖呗。”林泉不吃这套，很快给出了其他方案。我从善如流拿出手机解了锁，“自己挑，挑完给我。”
　　“程总大气！”林泉欢呼着接过手机，点进外卖软件搜寻美食。林泉点了烧烤小龙虾，正准备看看酒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朝我看来。
　　“你家还有啤酒不？”
　　“明早赶飞机呢大哥，还惦记酒。”我驳回他的请求，从架子上拿来几瓶汽水。“喝这个吧，干红给你留着过年来玩开。”
　　“我可记下了啊。”林泉将手机递给我，又打开自己手机写下备忘录，我觉着好笑，“还记备忘录，这么怕我跑啊。”
　　“留个存根，我怕我忘了。”林泉笑嘻嘻的，我支付完订单给了他一个“不信”的眼神。林泉还是只笑着，而后转身继续收拾散落在床上的衣物。
　　门外想起外卖员的敲门声，我起身去拿了外卖进门，林泉闻声而动从客房里探出头来。见我提着保温袋，乐呵呵地跟着我到了餐桌。
　　“真香啊，来来来我拆就行，你不是最烦手上沾油嘛。”
　　林泉殷切地接过袋子，撕开封条，把盛着烧烤的泡沫盒拿出来放在餐桌上，我从吧台柜子上拿了两个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倒入汽水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林泉刚好把盖子都打开来，拿了根羊肉串咬了一口也坐了下来。
　　“嗯，还是你边上这家烧烤好吃。”林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羊肉串，喝了口汽水后长舒一口气，一脸的满足。
　　我也拿了根羊肉串吃起来，同林泉说笑起来。
　　汽水倒了几轮，龙虾壳堆在餐盘上，形成一座小山，旁边是十来根空竹签，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油光锃亮。“我说你啊，啥时候也找个人过日子啊，快奔三的人了身边连个伴都没。”林泉手里剥着龙虾壳，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你自己的事都没着落，还来关心我的事呢。”我对着烤馒头来了一口，然后偏过头去瞧他。
　　“我那是八字没一撇，你这连个八字都没，我不能操心操心你啊。”
　　“哈哈。”我将剩下的馒头扫干净，抬手去够小龙虾，“我这一个人挺好，别操那没用的心了。”
　　“怎么没用了。”最后一根鱿鱼须被林泉抢先一步，他飞快地咬了一口，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回道。“那可是好兄弟的终身大事。”
　　“我看前几天那个调酒师就不错，你觉着呢？”林泉将虾壳倒入垃圾桶，嘴里也噼里啪啦地倒起了豆子。“皮囊好看，还会调酒，这不是刚好合适嘛。”
　　“……”我险些被刚喝下去的汽水呛了个正着，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为林泉正以一副“看我说的对吧”的表情冲我嘚瑟。
　　“不是……”我有些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
　　“之前确实不是。”林泉将垃圾拾掇好，放在桌腿旁，随后话锋一转，“但是那天看见你主动找人搭话，我有点动摇了。”
　　“哈?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满脸问号。林泉胸有成竹道:“之前跟你出门，不管男的女的过来找你要微信，你都是直接拒绝的，这次竟然主动要了那个调酒师的，你肯定是对他有点意思的。”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觉得他调的酒还挺好喝，想交个朋友而已。”
　　林泉一脸不信，“你俩约了下次见面吗？”
　　“约了，但是那是正常的酒友交流。”我试图辩解，林泉却朝我摇了摇食指，“你解释了，你不对劲，程总。”
　　我哑然，林泉给自己倒了汽水又坐了下来，“承认自己喜欢有那么难吗，都是海大高材生了就这点出息。”
　　“别家男同三月即金婚，你这三天了屁都没有。”
　　“去去去，什么三月金婚，你上哪学来的词?”
　　“晓雨啊。”林泉一脸理所当然，“我老婆教的。”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倒了杯温开水走去沙发半躺着。林泉追上来坐在另一块沙发上言辞恳切。
　　“铭川，虽说你家确实是反对这个，可是那也不能就此当个孤家寡人呐，反正你离你妈大老远的，偷摸谈一个又没事。”
　　“我家情况不一样……”我捏了捏眉心，“我妈她，大概不会希望她儿子是同性恋的。”
　　林泉张了张嘴想要再劝两句，我冲他摇了摇头，“早点睡吧，明早还赶飞机呢。”
　　见我一脸倦容，林泉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是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进了客房。
　　我叹了口气，仰面靠在沙发上许久才挪着脚步进了房间。
　　早上起来的时候林泉已经离开了，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条，我一手刷牙一手拿起纸条看看对方留下的信息。
　　“感谢招待，过年见。”
　　米色的纸条上字迹清隽，带着一点锋芒。心情突然晴朗了一些，我拉开电视柜的柜子，将纸条同之前的一起放好。
　　临近年关，我结束了手头最重要的项目，总算能和下属得到几天不需要加班的正常日子。我看了眼日期，刚好是和江皆约定的日子。
　　下午六点一过，我提起包便朝电梯走去，电梯口有几个相熟的同事，见我准点下班还有些惊奇。
　　“程总今天这么早走？”
　　“嗯。”我点头，同他们一道等电梯，见我不再开口，几个同事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在电梯门开的时候给我让了条路，让我先进。
　　“没事，你们先。”我招呼着，“下了班大家都一样，不用那么拘谨。”
　　几个同事飞快地道了谢然后进了电梯，我跟在他们身后，按下了关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