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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行前路飞鸟离 ...

  •   女娲神山自天地伊始所成,共分为三峰,因常年烟云不散,便在山中择其一方所居,起名为——千山暮雪。
      三人一路吵闹,终于在雪居前安静了下来。
      山中尚冷,去年的积雪深深浅浅的堆在了屋檐上,并未急着消融,贺常明先一步走到前面敲响了门。

      随之,门开了。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进了门。
      屋内翠绿与红褐相接,窗口未遮,外边的高树和着光点探进屋里。本以为屋外盛雪就已足够令人痴醉,未曾想这屋内的白雪更胜一筹。
      坐在蒲团上的男子手撑着假寐,一头白发随意散落,光点斑斑落在发丝间,但容颜一如从前,不见珠黄,恍若又目睹了一场人间惊鸿。
      桌上的卷轴被随手摆放在边缘,男子闻声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的三人,开口道:
      “回来了?可有何发现?”
      男子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三人忙作揖行礼。
      “师父,如您所说安乐村之事确有古怪,这些日死的人我去问过,死状凄惨,且受害之人共性不一,我难下决断,特来请命师父。”
      男子淡淡点了头,望向窗外。有飞鸟短暂的停留在了树枝上,却又迅速的离开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朝着三人说:
      “你们年龄几何了?”
      几人不解,却还是乖乖说了。
      “弟子虚岁十七”
      “弟子亦是”
      “弟子十六了”
      男子看着眼前的他们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毕竟十七岁的少年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落花只觉浪漫,刮寒风只觉澎湃,观万景只觉可爱,纵是飞鸟绝非池鱼。
      “天地一瞬,便是许多年了。”
      裴夙允看着他,眼中的朦胧大有冲破一切的苦楚,轻声低唤了声“师父”
      男子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拍了拍他们的肩。
      “人少路长,独走春秋。”
      “你们长大了,该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此次安乐村的祸事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历练的机会。”
      三人看向师父,莫名生出了几分不明的滋味,或是惆怅,或是新奇,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年少时总会抱有在外一闯天地的想法,是无论前路千疮百孔都无法打消的热忱,但雏鸟离巢,幼鱼习水,尚会念家,又何况是人呢。
      “弟子领命。”
      三道声音一同响起。
      “对了,你们大师兄回来了,他人更为稳重,这次外行让他一起吧。”
      几人正应下,师父却又忽的开口:
      “夙允,记得为师说与你的话。”
      裴夙允想起了禁闭那天......

      三天前
      来自岳山的禅宗入雪居做客,并带了数人以切磋一二。
      ”师父!为何不让我去,这禅宗来意不明,定是来惹事的。师父根本未建立门派,也一向深入简出,现在却以什么切磋为由来找上门了。况且他们来人不尊,就应该在比武中将他们打了出气!。”
      裴夙允义愤填膺的诉说着,手用力的攒紧了拳头,他无法理解师父的做法,在他的认知里,受了气就该讨回来。
      师父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看见多年前的自己也曾是这般脾性,质疑,气愤,冲动都无法避免。
      一切恍若隔世,却又不曾走远。
      ‘也对,毕竟是我养大的,怎么会不像从前的我。’男子在心里这样想着。
      “夙允,为师这一生当中,只收了你们四人为徒。”
      他扶着裴夙允的肩膀,眼前的少年高的已经快窜到他的眉眼间了。
      “你是极具天赋的那一个,聪慧刻苦。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将天赋展露人前。”
      “人人乐见英才天下无双,亦更喜看骄子才尽沦庸”
      话语间,裴夙允清楚的看到了师父眼中藏着的痛苦,那是一种极力克制的隐忍,被师父捏着的肩膀隐隐有些作痛。
      “为师已不想再一次重现当年之悲了。”
      虽说往事如烟已不可追,但经历过的疼痛真实到历历在目,又怎能轻易随风而远去。
      裴夙允好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看向了师父,眼神澄澈而明亮。
      “师父,从小您教我习武读史,明德知礼,也知晓了许多能人事迹。那时,我看他们身怀绝技却英年早逝,我只觉得惋惜,大好年华无佳绩,空落得一个惨烈的下场。但如今,我才真正明白。”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裴夙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在他面前的师父都为之一惊。
      “师父,我不怕死,我也想如他们那般,能为天下大道死而后已。”
      “我...不想空留这一身天赋却毫无作为。”
      “罢了,为师明白了,但你需要谨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师父松开了扶着裴夙允肩膀的手,对他说完便拂袖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句:
      “这几天莫要乱跑了,在这好好想想。”
      “等你真的长大了,你就会发现,天下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么简单,而大道于人命前难以苟同。”
      说罢,便拂袖离去,只留外面屋檐下的风铎在叮当作响。

      记忆闪回,裴夙允也记起了那段话,时间一晃而过,师父之言尤在耳边,在那三天他想了很久很久。
      许是涉世未深所以心灵纯良,又或许是因一腔热血所以不察尔虞我诈,此刻的裴夙允并不能切身的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最终,他还是朝师父点了点头,说:
      “徒儿谨记。”
      “有些道理总是要自己历经后才能明白的”师父淡淡的说了一句,只是这一句太小声了,倒是分不清是说给即将辞行的徒弟,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暮色将至,夜间路不好走,快些下山吧。”
      “切莫逞强,护好自己。”
      讲完这句话后,贺常明觉着有些鼻头泛酸,不自觉的摸了摸,试图掩住快要忍不住的不舍。林萱扭头去看他,贺常明察觉到了一股视线,迅速的别过头假装镇定,但鼻尖和脸上微微浮起的红色出卖了他。林萱瞧着这样的二师兄觉着有趣,打起了小算盘,正打算开口调侃一二,就被贺常明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单手捂住了小师妹的嘴,然后向师父鞠了一躬,就带着手舞足蹈的林萱快步出去了,一旁的裴夙允也偷摸着笑。
      坐在蒲团上的师父看着也扬起了嘴角,临别倒也不一定是满怀悲伤,也可以是欢声笑语抚人心。
      直到三人吵吵闹闹的拜别了后,便下了山。

      山脚下
      不同于山上的雪景,这里百花亟待催醒,芽簇初放万木争荣,无不迎春。
      “下来了?等你等的有些时间了。”
      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几人循声望去。
      一个身形颀长的公子正站在他们的斜前方,眯着眼睛对着他们这边莞尔一笑。眼角的浅浅红晕别有风情,似醉迷离,弯弯的眉眼笑起来像朗朗夜空里唯一的月牙儿一样,略长的眸子中好似盛满了一整个春,撩拨人于心间。
      树上的桃花有些没站稳,一不小心便跌下了枝头,落在了他素白的衣裳上,随之开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红,芳菲盈袖,好不怡人。
      裴夙允忽然想起,他曾在师父的教导下读过很多诗,却只有一首能衬得这刻的旖旎——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想法能不能自己从我的脑子里跳到键盘上自己打字,求求了,我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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