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华回村过年的日常》欧皇寸光阴

1、大年二十七

　　“小舅小舅，不好啦，你家焚影又跟莫问打起来了！”

　　杨德华扶额，这是他回村的第四个小时，房间的行李还没归整完毕，逆女小狸花已经单挑了太公家的大鹅三次，第一次险败，第二次好悬输，现在是第三次，三个月大的小狸花哪来的勇气，越挫越勇地挑衅全村战力巅峰——外公家的大白鹅！
　　只听院子里传来一声高昂的“该呀”，便知胜负已分。果不其然，没多久一只窈窕的小狸花飞奔进屋，直直往他裤腿上窜，一边窜一边委屈地哼哼唧唧“喵嗷嗷嗷，喵嗷嗷嗷”，听声儿过不了多久还有再战第四场的意思。
　　小狸花在他头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回蓝，杨德华伸手挠挠闺女毛茸茸的脑壳：“还打不打了？”
　　小狸花舒服地咕噜：咪……
　　杨德华无奈叹气，对着一旁猫窝舒服打盹儿的胖橘道：“也不看着点你妹妹，成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胖橘委屈，但胖橘死不悔改！太公家多舒服啊，地暖热热的，猫窝新晒的，罐罐满满摆了一柜子，就是客厅的那台猫猫跑步机有点碍眼，一定是铲屎的给太公告状，说自己体重超标了！铲屎的坏，太公好！

　　大年二十七，杨德华早早地就跟着家人回妈妈老家过年，因为今年是外公的九十岁大寿，要好好办。外公生日在大年初一，是大家口中的福星，事实上老人家确实也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有爹妈护着，后来有外婆照应，老了三子一女又孝顺。他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也是第一个吃国家饭的，因着曾经是医生的缘故，年轻时候就积极锻炼，现在九十了，每天早起还拉着外婆环村跑一圈，容光满面，思路清晰，腿脚利索，只要把头发染黑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年龄。

　　外公乐呵呵地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问道：“我乖重孙儿们还缺什么啊？尽管去买，太公给你们报销。”
　　杨爸爸赶紧接话：“哪能让你接着破费，这么多足够了，真的，它俩住城里哪儿能享到这种福，顿顿开罐的。”
　　杨爸爸人实诚，不管多大年纪了，在老丈人面前还是跟毛脚女婿一样，话都说不连贯，为这经常被杨妈妈嘲笑。但杨爸爸一点都不骄傲！
　　杨德华看了眼被他藏到柜子最深处的猫薄荷，深感赞同，老人家哪儿都好，就是太溺爱孩子了，知道今年要带两只猫回来，提前一个月就把猫爬架猫玩具猫用品准备全了，主打一个拎包入住。这是他的房间！才不是什么猫咪快乐屋！
　　外公摇摇手：“哪儿的话，什么叫破费，我的钱还不都是你们孝敬的，平时我和你丈母娘住在乡下，菜自己种，水电你们都给交了，哪儿还有什么花费，省下来的钱不得让我的乖孙乖重孙们开心开心。”
　　“咪呀……”头顶传来小狸花赞同的声音。
　　猫窝里，胖橘翻着肚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窗外院子里突然传来两只双胞胎小魔星的哭嚎，一声比一声高昂，全是技巧，毫无感情。
　　想起表姐的托付，杨德华无奈走出门外，问两小只：“这次又怎么了”？
　　左边那只抢话道：“这儿有一只鼻涕虫。”
　　右边那只：“你撤回，让我说！小舅，这儿有一只鼻涕虫。”
　　杨德华扶额，经过四小时的相处，他已经条件反射地理解到这句话的重点不在“鼻涕虫”，而在于“一只”。
　　一只鼻涕虫，哪里够两个小魔星分的？拿他表姐的话来讲就是，家里的狗拉粑粑都不敢只拉一坨的！
　　“那你们想怎样？”
　　“我想给它撒盐。”
　　“你撤回，让我说。小舅，我想给它撒点盐，听说鼻涕虫沾盐就缩。”
　　这就是城里孩子下乡的快乐吗？这种快乐他杨德华想都不敢想啊！于是他各打五十大板道：“可惜只有一只鼻涕虫啊，你俩怎么分呢，要不这样，我来撒盐，你们在旁边帮我加油行不？”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样子，但又说不出来。两只一模一样的幼儿园中班小朋友想了想，勉强同意了，让小舅来总比让对方来好得多！
　　内心毫无负罪感地晃进厨房，杨妈妈正和大舅、保姆一起张罗午饭，一见头上顶了个蓝条空了的小狸花的杨德华进来，忙轰他：“你带她进来干嘛？油烟怪大的，全沾毛毛上了。”
　　“妈，盐在哪儿呢，给我一勺呗。”
　　保姆李婶儿忙取了一瓷勺盐递给他：“这么多够不？”
　　杨德华乐呵道：“足够了足够了，还有得多。”说着回到院子里，原先在水槽边的鼻涕虫这会儿功夫已经爬上去一截，黏液在墙面上拖出一条细细的银线，在太阳下闪着光。
　　杨德华在心里敲了几下功德木鱼，对两只小魔星说：“注意啦，我要开始啦，你俩别忘了给我加油，让我听听谁的声音最卖力。”

　　杨德华聚精会神地把瓷勺举到鼻涕虫上方，在两个表外甥的加油声中，手腕一翻，洒出一点盐，歪了……
　　现场一片寂静，鼻涕虫毫发无损，杨德华内伤-500。
　　再来一次，比上次好一点，几粒盐花沾到鼻涕虫身上，鼻涕虫表皮皱缩了一下，鼻涕虫外伤-10，杨德华内伤-300。
　　太难了！
　　“小舅你行不行？不行让我来！”
　　“你撤回，让我说！小舅，还是让我来吧，我手比你稳。虽然我才中班。”
　　杨德华内伤-1000。
　　“我来”。
　　“我来”。
　　“必须是我”。
　　“只能是我”。
　　“该呀……”双胞胎小魔星的争吵声中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鹅叫，杨德华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小狸花已经浑身炸毛，弓起身子，从他鼻梁跃下，踩着他握着瓷勺柄的手直冲大鹅而去。
　　一大两小呆呆地看着被打翻的瓷勺和被盐花淹没的鼻涕虫，虽然目的达到了，鼻涕虫被盐腌缩水了，舅甥三人完全没体会到下乡的快乐，欲哭无泪。
　　鼻涕虫，卒。杨德华内伤-1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