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祝信

1、蝴蝶奇遇记

　　说起17岁这个话题，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季青羽先联想到的是那个占据了她青春整整三年的人。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边是昏暗的夜灯挂在稀疏的枯枝树上。夜晚即将降临，天边出现了第一颗星星。
　　她停住脚步，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长椅上坐下来，眯着眼睛盯着那颗星星发呆，好似就在眼前，慢慢发光发亮然后又暗淡了下来，周而复始的循环这个步骤。
　　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做着相似的梦。她罕见的梦到那个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正慢慢浮现。
　　该忘记的，就别再想起了。
　　她总是这样麻痹自己。不想记起了。
　　打破这场宁静的，是来自于包里的手机铃声——叮铃铃！叮铃铃！
　　季青羽沉浸其中，过了两三秒后才回过神，是助理小添。
　　“喂，怎么了小添？”
　　“小羽姐？是这样的，晚上演出出了点状况，需要您来救个场！”
　　“出了状况？什么意思？岚姐呢？”
　　“出了点小状况，原本要演出的那位闹点小脾气不肯来然后现在空缺一个位置，岚姐现在正在联系她，让我先打你电话确保有第二节目可以上。小羽姐，那个，你有时间吗？”
　　季青羽看了眼时间，六点差四分，“有空。几点演出？”
　　“谢谢小羽姐，小羽姐你的节目在压轴，不急的。你慢些来吧。”
　　“嗯，我知道了，告诉岚姐吧，我现在过来了。”季青羽轻舒一口气，站起身整理好裙摆，走原路返回。
　　季青羽开车就花了十来分钟，家离剧场有些远。她刚打开后台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斥骂声，她四处寻找助理小添，小添很有眼力见的跑到季青羽面前。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便低声告诉她：“是那位大小姐，刚一来就说自己要退团，说是找到了更好的舞台，不愿意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给咱岚姐气得呀！这不，在里头训话呢！”
　　说是压低声音，但在这鸦雀无声的房间还是显得格外响亮。季青羽感受到周围频频有视线传来，便及时制止小添想继续透露的念头。“带我去化妆吧。”季青羽出声。
　　“好。”小添明白季青羽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这对那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也好，她一向不喜欢自己的身边人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帮过我。”季青羽的声音从一间小更衣室传出。“啊？”小添一时之间没听明白。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你说她啊。”
　　“对，在我刚来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帮过我。”季青羽声音轻轻的，不像平时那样的高冷孤僻，更像是一种放下戒备，开始坦诚以对。
　　“那时候，我挺怕事的，什么都躲着不敢做，所以也丢失了很多独立的机会，但是是楠琦姐手把手教会我，让我抓住了机会，这才使我在舞台崭露头角，岚姐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注意我。”季青羽说到最后一句时，打开小门从里面走出来，她抬起手在小添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听呆了啊？”
　　“啊？小羽姐，你换好了啊？”季青羽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愣愣的模样，不禁发出笑来。
　　小添看见她这个笑，又愣了愣。“小羽姐，你笑起来好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笑？”
　　季青羽听见这话后晃了神，以前……也有人夸她笑起来漂亮。
　　季青羽扭过头去，说道：“我也要分场合吧，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笑。”
　　小添听后一拍自己的脑门，这一举动又把季青羽逗笑。
　　等到季青羽一切准备就绪，剧院已经开始了第一场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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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剧在明城格外火爆，所以常常有人听说哪儿哪儿有舞台剧，但又常常抢不到票。
　　张承译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张剧票，邀请了自己的好兄弟林崎逾一同前去欣赏。
　　他好兄弟很是不解，吐槽他约不到女生才拉上他一起。
　　林崎逾开车到剧院后瞟了几眼海报才注意到，在海报的中心位，是一位他的熟人。
　　朝思暮想的熟人。
　　“哎哟，大少爷呀，你快些进去吧，别耽搁时间了。”张承译迫不及待，生怕怕错过一场舞台剧。他推搡林崎逾排完队，检完票后终于进到剧院。
　　内场很大，足够容纳几千余人。张承译找到座位后，轻声低唤林崎逾，“喂！在这。”
　　林崎逾坐下位置后，眼睛便一直注视舞台。“哼，之前是谁说不想来的？装呢？”张承译看不透这位了，轻蔑地嘴了一句。
　　他在寻找。寻找朝思暮想的熟人。
　　她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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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进行的很顺利，一台接一台，鲜少有人出差错，也不敢有人出差错。小添想到季青羽说过一句，没有人会拿舞台开玩笑。
　　站在舞台上，你会感觉到全世界的光都聚集在你身上，你专心一致，你不敢顾虑太多。
　　“小羽姐，下一个就是你上台了，别紧张啊，可千万别紧张！”小添握紧季青羽的手，双眉紧皱。
　　“好像是你比我更紧张。”
　　小添尴尬笑笑，松开季青羽将手凝出的汗随意的擦在衣服的边缘。
　　跳上一支舞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场了，主持人正在介绍下一支舞的开场，季青羽照了眼镜子，状态很佳。
　　季青羽从侧边缓缓走出，灯正巧倾洒在她身上，她转身奔跑，灯紧追不舍。她停住脚步，灯也停止追踪。
　　音乐开始流畅播放……
　　不止舞台的聚光灯在跟踪，台下的观众的眼神也在跟从。
　　底下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一场景让林崎逾想到了几年前。
　　类似的灯光，类似的舞蹈，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开始注意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一支舞很快就进入尾声，剧场里很多人开始散去，没有人会一直因为一支舞而停留。
　　压抑的人潮褪去，一眼望去，只剩三三两两的观众。
　　“走吧，快没了。”张承译对身旁的兄弟说，“没意思啊，果然这种不适合咱大老爷们看。”他没有听见一句回话，便扭头看去。
　　？林崎逾人呢？
　　张承译四处寻看，难道提前出去了？也没发信息说？
　　舞台上已经处于谢幕阶段，张承译留了一条短信，“我先回车上了，看到回话。”
　　在看到海报的那一秒，林崎逾就已经按耐不住情绪，但他在强忍。
　　当那只蝴蝶真的飘落在舞台中央时，他是真的忍耐不了了。
　　相似的经历，是不是在暗示他一切都可以重来。
　　重新来过，我们从头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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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青羽从舞台上退下后，发现小添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小羽姐，外头有人找你。”说完还手指指出口。
　　有人找？
　　季青羽还没来得及换下演出服，她顺着小添手指的路线上前“赴约”。
　　“您好，找我有事吗？”
　　话音刚落，季青羽看清眼前的人，一抹震惊划过眼底。
　　刚巧，这一幕被林崎逾捕捉到。
　　“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季青羽支吾着，茫然、不知所措正围绕着她。
　　“你怎么来这里演出了？”见季青羽说不上一句话来，他便提出一问。
　　“跟着舞团来的。”季青羽卸下了刚刚的茫然，正视了前方人的眼睛。
　　“嗯。”
　　这是回应。
　　又冷场了……
　　季青羽意识到自己回复的过于冷淡，于是抛出问题。
　　“那个……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季青羽刚开口那一秒就后悔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官方的问题……
　　“嗯，还算不错吧。你呢？”
　　尴尬就像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现在这颗球又回到季青羽这里。
　　“啊，我，我也还不错。”季青羽搪塞过去，她现在只想结束话题。
　　“那还挺好的。”林崎逾回复她。
　　“嗯，也那样吧。”
　　“怎么，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你现在倒是自信了不少啊。”林崎逾侧身靠着门，半歪着头看着季青羽，眼里含笑，后台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倒是多了一分玩味。
　　“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很光鲜亮丽吧，很普通，也就过得去吧。”季青羽淡淡的回复他，她知道，跟他的辉煌过去相比，连他的一只小手指头都比不上。
　　听见这么见外的语气，林崎逾收敛起了自己的痞，他还是侧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女孩，微微张口，“蝴蝶……”
　　眼前的那个少女明显一愣，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喊过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林崎逾苦笑着说。
　　和原来一样，没变的黑色长发披肩。
　　“你还留着黑色长发啊，像只蝴蝶一样。”林崎逾缓缓说出口。
　　“我变了的，我变了。”季青羽说起这句话时，是有力的，像是证明自己改变了。
　　其实，改变了没有改变又能代表什么呢。
　　可能是这句话的重量，也可能是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林崎逾一时失了神，他忽然意识到，季青羽真的是只蝴蝶，是因为自己的贪心，拼命抓住她，才让她失去了原本属于她的颜色。
　　“被我抓住，你才失去光了。”林崎逾脱口而出，这句话轻飘飘的，不像他该有的嗓音，反而像是被雨淋湿后无力回天的小幼苗，慢慢弯下了原本不该弯下的腰。
　　林崎逾站直身子，留下一句：“有空再聚聚吧，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离开了。
　　季青羽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多年前的某个场景——令她后怕的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仔细回想起来，好像从来没有等过她，一次都没有。
　　“还会再见吗？”季青羽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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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遇见他，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