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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站 胜负 ...


  •   “你永远都不是我师尊的对手。死心吧,靳绍离。”

      话音一落,程柯左手一伸,荒骨随之暴长,抓住了面前那具骸骨傀儡的脑袋。打碎傀儡并不难,但他无意损毁遗骸。他虽未至四境,但对“炼體”也知晓一二。要想化生傀儡,需得是完整的骨骼,尤其是脊柱。真气便是贯通脊柱将尸骸撑起,而后使之行动。于是,他将劲力集中在右手,并指往傀儡的腰间一刺,直接将傀儡的一截腰椎打出了体外。傀儡立时散架,骨骼纷然崩落。一击成功,他并无迟疑,转身再次出手。荒骨控制傀儡、刺击打散脊柱,转眼间便将十余具傀儡清除。待对上那手腕戴着珠链的傀儡,他攻势一改,直接将傀儡的一截腰椎掏了出来。而后,荒骨中生出百余双手,将其余的骨骼尽数拢起。

      程柯缓了口气,掂了掂手里的腰椎骨,望向剩余的傀儡,道:“靳绍离,来都来了,怎么不敢现身?畏首畏尾的,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不成?”

      其实,程柯并不确定靳绍离的位置,不过是试探罢了。操纵骸骨傀儡的距离并无定数,若是墨知遥,百余里也不是问题,却不知靳绍离如今到了哪个境界。但不论是哪个境界,只看这些傀儡的模样,就已远远不及墨知遥。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见靳绍离没有回应,程柯也不再多作嘲讽。他定了心,继续解决剩余的傀儡。却在这时,礁石间的云雾渐渐淡了,视野渐而清明。似是察觉了变化,傀儡们停了举动,随即便全部倒下。

      程柯并无惊讶,只觉可笑。靳绍离素来谨慎,知道无法取胜,又见“云遮”破解,自然不会恋战。他等了片刻,再不见任何动静,想来靳绍离已经离开。他解了外衣,将“郑生”的骨头包起,又将荒骨收回了体内。随荒骨入身,灼痛乍起,他整个人颤颤一晃,险些摔倒,但他终是站稳了。他仰头,深深吐息几次,压下痛楚,而后,眺向了西方。

      之前抽签,他往南,常甯往西,也不知她那边情况如何。

      他没有多想,抱起骨头,飞身向西……

      ……

      ……

      浓雾之中,常甯划着船,并不往西,而是向北。

      “云遮”发动,需要四方炉鼎。但其中精妙不在“东南西北”,而是“坎离震兑”,位于正北的坎位才是关键。常甯自然没有把这些告诉众人,毕竟“云遮”是云外阁特制,况又是用以防御外敌,岂能轻易向人透露?说“东南西北”虽是故意模糊混淆,但终究方位是对的,挑不出大错。至于她往北一事,就说是雾气遮掩,视野受阻,迷了方向,料太羽宫也不会太过计较。

      常甯盘算得周全,行动更是万分小心。四周都是耸立的陡峭礁石,稍有不慎便会撞上。透过层层雾气,就见这些礁石被海水蚀出大大小小的孔洞,烟雾便从这些孔洞中汩汩涌出,在海上浮出一层浓白。但她并不往孔洞中探寻,而是低着头,细看水下。

      发动金丹常谓之“燃”,而正经称呼,应该是“解”。太羽宫的金丹术共分九解:光解、火解、水解、电解、震解、风解、土解、蚀解、服解。“云遮”金丹是为“水解”,寻常遇水也会溶出少许烟雾。但要想完全发动,不仅需要对应的炉鼎,更要寻得活水,绵绵不断地注入鼎中,如此,才有遮天蔽日之效。如今在这海中,自有无穷无尽的活水,只需寻准方位,将四个炉鼎置于水中,便大功告成。但需注意,炉鼎不可置得太深,若超过三尺,只恐烟雾不能发散。

      放眼天下,知道“云遮”如何“解”,又知道炉鼎如何“置”,还知道发动时的避忌,除去云外阁,就只有与云外阁定亲的许家。许家本是商贾,与云外阁相交甚久。两家子女年岁相当、品貌相配,便乐做秦晋之好。纳彩时,云外阁送了许家二十枚“云遮”金丹,更将如何使用悉数相告。彼时,谁又曾想,会有后来的变故……

      常甯目光微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并未沮丧太久。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云遮”。她必须确证是许家所为,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她打起精神,观察得愈发仔细。突然,水下的一片阴影牵住了她的视线。她辨了辨那阴影的形状,伏在船舷上探身拨了拨水面。水波一动,便有白雾涌出,想是炉鼎所在之处没错了。她不禁欢喜,正要将炉鼎捞出,但刚伸手入水,就被狠狠拽住了手腕。她一时心惊,还不等反应,就被那力道拖下了船。

      放置炉鼎的这一片水并不深,她翻下船去,扑腾了几下,便踩住了礁石。她挣扎着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屏息入水,顺着拖拽的力道望了过去,就见缠住她的,竟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骨。

      骸骨傀儡?

      她满心疑惑,一边同傀儡角力,一边摸索着身上能用的金丹。但此时,水中出现了更多的傀儡,她自知无法抗衡,心想逃跑,但却怎么都无法挣脱钳制。慌乱与窒息交杂,令她无法冷静思考。危急之际,一道金光破入水中,瞬间削断了她手腕上的钳制。她没时间思考,只循着本能浮出了水。她爬上一块礁石,缓过了气,抬头便见金光如流星,纷然坠入海中,顷刻间将水下的傀儡化作了齑粉。

      “常小姐怎么跑到北边来了?”

      萧冶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

      常甯一阵心慌,但到底早有准备,只故作惊讶地望向了他,道:“诶?这是北边?”

      萧冶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他脚下轻踮,踏着礁石轻快地跃到常甯身旁站定,肃然看着水面。

      海浪涌动,骸骨傀儡不断从水中爬出,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向二人走来。

      萧冶抬手,掌擎三足金鼎,光华灿灿。

      常甯自然认得此物:九冶金鼎。一鼎能成九解。乃太羽宫至上法器。

      只见萧冶取出一枚金丹置入了鼎中,鼎中霎时光华变化,紧接着便有风起,围着金鼎盘旋,成狂飙之势。浓白雾气瞬间散尽,一众傀儡被暴风高高扬起,飞旋着扯碎。

      旋风呼啸,威力巨大,如高墙一围,莫说傀儡不得近前,便是烟雾也难以凝聚。

      萧冶的目光扫了扫水下,抬臂一挥,又翻掌一捞,一方炉鼎随即破水而出。炉鼎乃精铁所制,通身纯黑,云纹细雕,称作“玄渊鼎”。鼎中浸着金丹一枚,化生一片云蒸雾绕。

      萧冶掸了掸烟雾,将金丹取了出来,拈在指间看了看,道:“好精妙的丹丸,不愧是云外阁。”

      听他又将嫌疑指向自己,常甯站起身来,道:“‘云遮’的确是云外阁特有,但若有心仿制,也并非不能。金丹炼制的时间、原料、火候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同,其中差别细微,外人不易觉察。还请萧长老金丹交予晚辈,让晚辈辨认,也好揪出始作俑者。”

      萧冶摩挲着金丹,并无交出的意思:“能仿制金丹,想也是亲近之人。看来常小姐已有了头绪,何不直说呢?”

      常甯心思一转,开口便道:“萧长老是认定了此事与云外阁有牵连?照如此说,方才的骸骨傀儡又如何呢?难道还是娘娘所为不成?”眼见萧冶蹙眉,常甯趁势接道,“我云外阁不才,蒙娘娘眷爱荫庇,自是一心一意为娘娘效力。此番出海,一切以娘娘马首是瞻。云外阁断不会妨碍娘娘,娘娘也不会伤害我等,只怕是有人挑拨离间、图谋不轨。至于晚辈有没有头绪,也不便与太羽宫说,理当先禀娘娘,由娘娘定夺。”她说罢,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萧长老还是将金丹给晚辈罢。”

      萧冶眉头略展,微微笑道:“常小姐说的在理,但毕竟还有比试,只怕这金丹不能给常小姐。”

      常甯却是坦然:“晚辈在雾中迷了方向,来到此处许是天意。凤池真人与墨骨娘娘乃是故交,萧长老更受过娘娘的恩惠,此番不论太羽宫和积骨洞谁胜谁负,终究伤了和气,想来长老是不乐见的。而云外阁现时是积骨洞门下,所学金丹术却是师承太羽宫,若是晚辈获胜,彼此都不损颜面,岂不周全?”

      萧冶听到一半便笑了,等常甯说完,他点头叹道:“的确周全……”

      这时,但听风墙之外传来了江叙的声音,正急切地唤着“师兄”。

      萧冶闻声,掌中金鼎一震,收去了术法。风声止息时,就见烟雾早已散尽,骸骨傀儡也没了踪影。

      江叙见得萧冶,目露欣喜。他飞身而来,落定后向萧冶行了一礼,又看了常甯一眼。他显然不明白常甯为何在这里,但却没有多问,只对萧冶道:“方才出现了许多骸骨傀儡,只怕误事,这才来看一看。果然师兄道行高深,傀儡之流不足为惧。”他解释完来由,又拿出一方炉鼎,道,“这是东边的炉鼎,‘云遮’已经……”话未说完,他注意到了萧冶手中的金丹,忙讪笑着改了口,“原来师兄先找到了。”

      萧冶却摇了摇头,“不,这不是我找到的。”说话间,他将金丹递给了常甯,笑道,“常小姐技高一筹,令人佩服。”

      常甯双手接过,确认这金丹的确是云外阁送给许家的那批,不禁沉了脸色。她压下情绪,将金丹收起,抬眸时就见江叙正望着她。他的手中拿着的是震位的那只“玄渊鼎”,鼎中光华已黯,也不见云气流转,显然金丹已经破除。谁先谁后,一目了然。但萧冶既发了话,他便没有争论。他避开常甯的视线,更将手中的炉鼎往身后藏了藏,沉默不语。

      萧冶并未在意二人的反应,道:“‘云遮’已破,我们回去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站 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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