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双重否定表肯定

2、区区转学生

　　“咳咳，”乔简站在讲台上招呼道，“大家手中的事先放一放。”
　　乔简是市A中高二8班的班主任和数学老师。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乔简向班级前门外的学生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那位学生微笑着走进了教室，他举止优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不凡的气质。一副金丝眼镜悬在他的鼻梁上，显得优雅贵气。
　　乔简微笑着朝那位学生道：“新同学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那位学生礼貌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接着，他张了张嘴道：“同学们好，我叫凌肆，很高兴认识你们。”虽说叫的是“同学们”和“你们”，但他说话时眼神左瞟，一直看着倒数第二排靠窗的时谨，似乎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时谨右手抵在课桌上，同时撑住了脑袋，他低着头用左手摆弄着课桌上的橡皮擦。似乎是察觉到了凌溯的视线，他抬头向讲台看去，只见台上的学生正眯着眼朝他笑。
　　“... ...”怎么是他。
　　时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迅速又被自己冰冷的神情掩盖住了。

　　凌溯继续道：“我对计算机很感兴趣，关于足球、篮球、乒乓球那些，嗯... ...没试过，不知道。”
　　好像是踩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触发点，台下的学生终于有了动静。
　　“啊？”
　　“怎么连这些普通的球类运动都没做过？”
　　他们在下面窃窃私语，言语中带着些如机器般冰冷的可以伪装出的好奇。
　　凌溯笑了笑：我总不能说我所在的世界没有这些吧。
　　“真的不好意思啊，先前住在贫困偏僻的小镇，没有这些...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道，说完，又露出一个略感遗憾的神情。

　　“好了，安静。”乔简拿起教师棍敲了敲讲桌。她举起教师棍指向教室后方，偏了偏头对凌溯道：“那边还有条凳子，你先随意找个人凑合挨着坐，桌子学校说下午能送到。之后要开学考都是单人单桌，等考完了再重新分座位。”
　　“好。”凌溯答道。
　　他走到教室后方抬起了凳子，再转身向前走了几步。
　　时谨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和凌溯并不熟，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仅仅只是之前见过两次面。两次？其实时谨也不敢确定，但他总觉得自己在教室外走廊上见到的那个人和昨晚楼上看着他也就是现在距离他不到五米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明明外形都不一样，但时谨的直觉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
　　自从他意识到整个世界包括自己似乎都有问题，好像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出所料，凌溯在他身边停下了。
　　“这位同学，介意我做在你的旁边吗？”凌溯问道。
　　还没等时谨回答，凌溯就已经放下凳子坐下了。
　　“... ...”时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沉默了片刻后，时谨开口问道：“为什么坐这儿？”
　　凌溯以为时谨永远不会开口了，听到他说话不免有些惊讶。
　　“什么？”凌溯假装没有听清，“不好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时谨不想再说一遍，但为了搞清楚凌溯的目的，他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问你为什么坐这儿。”
　　时谨的声音很好听，冷清而又不失青年人的傲气。
　　“我吗？”凌溯淡然，“当然是来抢你的位置的啊。”
　　时谨：“？”
　　见时谨一脸懵状，凌溯十分认真地解释道：“不知道吗？后排靠窗，王的故乡。你这就是个绝佳位置啊。”
　　时谨的表情木了至少有三秒，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秒，他好像才加载过来，冷哼一声：“区区转学生。”
　　他的声音很小，但这并不妨碍凌溯听见。
　　“转学生怎么了？转学生惹你了？”凌溯转头看着时谨，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对，就是惹我了，”出乎意料，时谨答得格外顺畅，“区区转学生还想占我座位。”
　　“... ...我哪里惹你了!”凌溯在心中呐喊。不过他并不打算同这种吝啬、不会分享的人计较。

　　早自习的时候老师过来溜了两圈就走了，老师一走，8班的学生们立马收了书，开始自干自的，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 ...很难想到其他班的学生做梦都想进的年级最好的班是这样子的。
　　“诶，这位兄弟，”坐在时谨前面的男生转过身来看着凌溯，“之后的开学考你要参加吗？”
　　“要的吧？”凌溯没有想到这个由代码程序构成的像是游戏npc的虚假人物会向他搭话。
　　“那你可小心一点，你之前没在我们学校，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出题有多变态。”那个人好心提醒凌溯。说罢，又像是在叹息着什么拍了拍凌溯的肩转了回去。
　　“好。”凌溯回了一句。
　　虽说他在自己的世界确实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但他的知识储量可不是骗人的。对于这点他十分自信，不考个高分出来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文化水平了。
　　“哦，对了，我叫程宇豪，”那个男生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转了过来，“你是叫凌肆是吧，怎么写？”
　　凌溯从时谨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顺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凌晨的凌，酒肆的肆。”他一边说，一边拧开笔盖，在顺来的纸上留下了“凌肆”两个大字。
　　单看两个字的边边角角：笔锋凌厉，洒脱张狂，极有个性。合在一起看：张牙舞爪，狗爬字体。
　　“哇，兄弟，你的字真有个性 ！”程宇豪真心赞美道。
　　时谨瞟眼看到了凌溯写的两个大字，不禁笑出了声：“噗，写那么丑还好意思拿给别人看。”
　　凌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字：嗯... ...确实丑。丑得他自己都无法反驳。
　　他想起刚才程宇豪夸他的话和他真诚的表情，不像假的，仿佛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叹。大概是系统设置的原因吧。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凌溯终于有了自己的课桌。时谨的心情也格外得好，他心想自己终于不用挨着那个姓凌的坐了。虽然他们之间并不熟，但敏锐的直觉告诉时谨：远离凌溯，他很危险。
　　但自己有多高兴，事实给他的打击就有多大。
　　乔简让凌溯继续和时谨一起坐一段时间，理由是凌溯的教材没到。
　　时谨也许到死都想不到这一切全是凌溯精心安排好的。

　　“你不尴尬吗？”时谨看向身边的人，“一个人坐在这条过道上，把路都挡了好多。”
　　凌溯反问道：“我不能坐这儿吗？”
　　时谨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又问：“你不怕别人都怨你？”
　　凌溯心里想的是：干嘛要怕，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那些像npc一样的“人”还该对我毕恭毕敬呢。
　　但很显然，他并不能这么说。
　　凌溯似笑非笑：“就这几天而已，应该没关系的吧。”
　　时谨也懒得理他，撇开视线说了句“随你。”后就开始干自己的事情了。

　　天色渐晚，经过近一天的时间，凌溯也和班上的同学混熟了。他在班上非常受欢迎，也许是因为他是那该死的程序员，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晚风拂过教室窗外的树叶，校园内的路灯似乎有些老旧，忽明忽暗。8班的学生们也基本都进入了学习状态，埋着头，为明天迎来的开学考做着准备。

　　凌溯取下悬在鼻梁上的眼镜，他身上的优雅贵气也随之消散，残留在身上的是一个技术人员所独有的气息，带着严谨的、不可打扰的专注。
　　他埋着头在借来的本子上乱涂乱写，一会儿画圈，一会儿又排线... ...纸笔摩擦声在安静的教室内显得格外大声，忽而有节奏，忽而毫无规律。
　　终于，坐在凌溯旁边的人忍不了了。他“砰”得一下把手中的中性笔排在桌上，向左边看去。
　　“你烦不烦？是没事干吗？明天考试不知道准备一下？”时谨向凌溯发出连续三问。
　　凌溯耐心地把三个问题依次回答了一遍：“不烦，是，不知道。”最后有贴心地问了一句：“还有问题吗？”
　　时谨本来想提醒凌溯准备一下考试，以免死得太惨，但听到他这么说后，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骂了句：“毛病。”
　　凌溯并没有生气，他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天真的、真诚的、和谐的，时谨看了想吐。
　　“建议你去看看脑子，”时谨难得真诚了一回，“为你好，不用谢。”
　　让人意外的是凌溯的回答，他仍然微笑着：“好，有空就去。”
　　时谨觉得这人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夏季的晚风拂过小树林，拨动青年的心弦，美好随风而至。蟋蟀在草丛中高歌，蝴蝶在花丛中舞蹈，群鸟在天空中翱翔。

　　他恨这个世界，他恨无边无垠的空虚，他恨强装毫不在意的自己。

　　心在跳，鸟在叫，花在笑。

　　不是一个寂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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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情人节快乐！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自己的角色写得ooc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