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玉莲花

3、国耻家仇铭记心，童年过继失双亲

　　李克政带领八路军武工队，悄悄摸进村，打开大门，只见，两个人从门后闪了出来。
　　黄氏道：“你这是上哪去了？俺以为你被几个日本鬼子给抓走了呢？”
　　“娘！小点声，咱们进屋里说话。”刘政委安排侦察员留在门口注意警戒，便随李克政走进了院子。李克政推开堂屋门，把爹娘和刘政委让进屋里，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大爷和亡妻孙小兰的灵牌，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爹、娘，今天八路军武工队帮俺报了血海深仇。”黄氏听了面对灵牌道：“大哥，儿媳小兰、孙子福来，你们都听到了吧？八路军帮咱报仇了。这下完心事了。多谢共产党、八路军。俺去做饭去，你们啦呱。”李清含问李克政道：“你们把今天白天来咱村里的四个鬼子，全都收拾了？”李克政道：“一个也没跑掉。”“日本人丢了四个人，不能来找啊？” 刘政委道：“日本鬼子哪天不杀人。他们杀咱们多少人，就让他们血债血还。”“这日本鬼子，该杀。把他们都埋哪里了？”李克政道：“大，您问这干啥？”“俺怕破了咱村的风水。”李克政道：“您老就放心吧。八路军比咱想得还周到。”
　　老人急忙来到厨屋，帮着烧锅。黄氏炒了一大盘鸡蛋。赶了一瓢面的面条。道：“双喜，你待会到家再拿烙饼去，让恩人们吃饱喝足。俺和你大就不陪你们了。”李克政道：“放心吧。天不早了，你和俺大回家去歇着吧。”刘政委握着两位老人的手说：“给老人家添麻烦了。”
　　老人道：“你们的大恩大德，俺们一家永远都忘不了。让双喜跟你们一起打鬼子去。把儿子交给你们八路军，俺放心。”就在做饭功夫，武工队刘政委，乘机把周边的地形，安全环境，出入路线等熟悉了一遍。几天来，他通过侦察，走访老百姓，基本模清了敌人的活动规律。他认为李家大营是武工队开展活动，比较安全的地方。三十多户人家，家族观念较强。两个汉奸的爹娘、老婆、儿子，老亲、少豢全住在村里。在某种程度上不敢找八路军武工队的麻烦，侵害家族的利益。只要八路军武工队在李家大营站稳脚跟，两个汉奸绝不敢把日本鬼子引到李家大营来。刘显毕认为李克政苦大仇深，是八路军武工队最可信赖、依靠的基本群众。条件成熟后可以秘密发展他加入党的队伍。建立党的基层组织，进而通过他们去联系群众。发展民兵组织，团结以大地主李清福为代表的，爱国力量，为建立革命根据地打好基础。傍晚，李克政对刘政委道：“今天你们晚上就不要自己起火做饭了，都跟俺回家喝汤。”刘政委道：“好吧”。李克政等刘显毕洗完手，坐在案板旁的小木板凳上。随手递给刘显毕一张筋饼说道：“把炒的鸡蛋和大葱卷到一起吃。”刘政委道：“不是喝汤吗？咋还吃饼呢？”李克政道：“吃早饭，吃晌午饭都和全国人一个叫法，唯有吃晚饭，俺这里把它叫喝汤。其实不单纯喝汤，干稀搭配，晚上睡觉舒坦。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养生规律，”刘显毕道：“有书如一定的科学道理。李大哥，你这饼烙得不错，好吃。”李江华和王军分别卷了棵大葱炒鸡蛋咬了一口道：“太香了，好吃得很。”李克政说道：“这都是后院里给烙的。俺还不会。”“后院是你什么人？”“是俺爹家。”“刘显毕说道：“让你把我整糊涂了，你到底几个爹？”李克政道：“吃饭。吃完饭，俺再详细地介绍给你听……。”晚上，李克政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从小受的苦难和盘托出。八路军武工队刘政委听了，被带进三十多年前的李家大营村…………。
　　那是一九一0年的冬天。雪窖冰天，银光闪耀。在李家大营村一栋三间平顶堂屋里。住着一家六口人，系明朝护国大将军李燧二十一世孙李永棠。他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清汐，因抽吸鸦片，把家产几乎败光。四十多岁，未娶到媳妇。这时，听着屋顶上呼呼啦啦地扫雪声，他便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棉袍，扎上扎腰，戴上披肩无沿棉帽，穿上棉乌拉鞋走到屋外，拿起铁锨清理起门前的雪来。李清含责备大哥道：“你能不能，不抽大烟？”李清汐说：“谁愿意抽啊！俺倒想戒了。就是当不了自己的家，来了烟瘾生不如死。”老二李清含听了大哥的诉苦直摇头。
　　李清含，有两个儿子，大的八岁，起名叫双喜，二的六岁起名叫来富。双喜，经常到前院帮助大爷点烟泡。一来二去双喜也学会了抽烟。李清含气得去找大哥理论：“这么小的孩子你教他学抽烟，你安得什么心？”老大听了说道：“你儿子学会抽烟管俺什么事？”黄氏道：“你不让他帮你抽着了，再递你手里，他能学会抽大烟吗？”
　　老大李清汐听了，这才幡然悔悟。说道：“咋不早说，糊涂。这不把俺侄子给带坏了？”他越想越后悔，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说道：“俺不是人了，真该死！”两口子见大哥承认了错误，只能忍气吞声。双喜回到家里。不大会，从后院传来一阵双喜地哭叫声……。
　　双喜的爹李清含手拿柳条，一边抽打绑在枣树上的大儿子双喜，一边嚎道：“我让你抽大烟，让你抽……？双喜哭喊道：“大，俺保证不再抽烟了。”李清含见喜子告饶了，心软下来，发狠地说：“往后再抽烟，就剥了你的皮……。”
　　到了晚上，见孩子们都睡着了。黄氏对丈夫道：“你今哼哼（夜晚）打得他不轻啊！”“你信思（以为）俺愿意打他？打在他身上，疼在我心上。小时候不打过来，大了就打不过来了。”黄氏道“干脆过继给大哥算了，让他把双喜养大了。老绝户一死，前院归了咱，给老大娶媳妇也就不愁没地方了。”“想得怪好，大儿子和他都抽上大烟，将来鸡毛也剩不下。”黄氏道：“如果把双喜过继给大哥，不已埃（说不定）他一高兴戒了呢！”“您说得那么轻巧。抽大烟的来了瘾，拦路抢劫，杀人放火，卖儿、卖女……啥坏事都干得出来。否则他浑身都像虫咬似的，哭爹叫娘，满地打滚……。一直到死为止。”“咱双喜可咋办？”“他还小，发现得早，打这一回能长点记性。”
　　黄氏道“那就找东院里清福给写个文书，找俩保人，把双喜过继给大哥算了。往后他们爱咋过咋过去吧！”“嗯！中吧。儿女娇生惯养不成才。惯子如杀子。当爹妈的心得狠点。让他尝一尝没爹娘的苦日子。”黄氏一大清早来到李清福家。黄氏道：“东家，麻烦您到俺家去一趟，您识文断字，求您帮俺写个过继的文书。”李清福道：“您要把谁过继？俺现在就给您写。”
　　黄氏道：“俺打算把双喜过继给俺老大伯。”李清福听了，对黄氏说道：“哟！您舍得把孩子送给一个抽大烟的光棍汉子？这不胡憷？一旦没烟抽了，把孩子给卖了咋办？”黄氏道：“不会的。”李清福听了直摇头。心想，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便道：“现在就给你写。你先回去找两个证人，写完后马上到你家去。”黄氏离开李清福家，边走边合计，这证人找谁呢？李家人不合适，平日里有人，就喜欢拨弄是非，幸灾乐祸。这过继的事传到这些人耳朵里，还不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笑话！她想，只有张、闫两家可以信得过。这正是：
　　勤俭持家好传统，人人心中有杆秤。闫张两家外来户，白手创业李家营。
　　德高望重肯助人，老实厚道守信用。婚丧嫁娶伸援手，大事小事有人请黄氏回到家中，李清福见人已到齐，便说道：“受当事人李清含夫妇委托，拟文下：
　　《过继协议书》

　　李双喜，男，八岁。生于光绪三十一年一月十八日，现住李家大营村，系李清含夫妇的长子。经夫妻二人协商同意，过继于同胞长兄李清汐为嗣位之继承人。李清汐自签字之日起对嗣子负有监护权和抚养、教育的义务。不得虐待，打骂，不得传授恶习，严禁嗣子接触、吸食大烟鸦片之毒品。一旦发现违反上述规定之条款。过继方有权收回长子，宣布此文书无效。并根据情节轻重，扭送官府处理，以房产做抵押。在李清汐遵守协议规定的情况下，亲生父母不得提出超出协议规定的无理要求。不得干扰对方的正常生活。违者将依法追究其责任。包赔其违规给对方造成的经济损失。包括抚养费等，并有权终止其协议，宣布协议无效。
　　协议文书一式三份。 撰写人：李清福 生父签名：李清含
　　继父签名：李清汐 证人签名：张文彬、闫智能
　　民国二年八月五日
　　李清福念完了过继文书后，问道：“诸位都听明白没有？”黄氏说道：“听明白了，还不错，想得很周全。俺没想到的，您都帮俺想到了。俺看，中。”黄氏问正在抽旱烟的李清含道：”他爹，你看中不？”李清含说道：“俺看这清福写得倒是挺好，没啥添加的。只是担心双喜这孩子从小没离开过俺……。大哥，你可千万别再让双喜替你点烟了。”李清汐当大家的面保证道：“点什么烟？从今起，俺就把烟具全砸巴喽。俺有了喜子，啥心事都没了。你们俩放心，大哥也恨那东西，有了喜子俺就没心烦了。不愁老了没人管了。有保人在场，如果俺说话不算数，任凭处置。”李清福问道：“你们证人有啥补充的没有？这里没有外人，和你们张、闫两家也不外道。”张文彬和闫智能说道：“好子哩！恭喜老大喜得贵子。”李清福道：“大家都没说的，就把手印按上。俺把丑话说前面，协议是俺写的。手印按上就是大家的意见……。”
　　不一会，双喜同姐姐挎着篮子进了院子。李清汐笑眯眯地，上前主动给双喜打招呼道：“乖孩子，挖野菜回来啦？李双喜把脸一扭说道：“跑俺家来干啥，不在你家呆着？”
　　李清含听了说道：“咋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喜欢去你大爷家玩，就去吧！”“俺不喜欢他家。他不是好人，大烟鬼，二流子，老绝户。”
　　李清含气得举手就要打，黄氏上前阻止道：“千万打不得。”李清含气得骂道：“混账东西，快给我滚出去。”。李清汐拦住道：“他还是个孩子，他爱说啥说啥，俺都没在乎，你管得着吗？”
　　黄氏忙劝道：“大哥，消消气。他缺心眼，就知道打人……。”回过头来黄氏又哄喜子道：“乖乖来，看你大爷对你多好，先去你大爷家住着，免得他再打你。”李清汐见黄氏给他使眼色。连忙上前拉住喜子的手道：“走，跟俺回咱家去，今天刚赶集回来，到家俺给你做好吃的。”“干嘛去你家？不去。”
　　黄氏忙劝道：“去吧，乖乖。”李双喜反问道：“你们不是不让俺去他家了吗？今天咋又让去了呢？”
　　黄氏道：“娘不是怕你挨打吗！”李双喜回答道：“好吧，赶明再回来……。”李清汐把喜子带回家中，煎、炒、烹、炸，整了十二样菜。李双喜道：“像过年似的，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他不假思索，拿起筷子就吃。李清汐劝双喜道：“吃吧，儿子，从今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什么？俺是你侄子。谁是你儿子？”李清汐问道“那你愿意不愿意给俺当儿子？”“不愿意。”“那要是你大你娘同意让你当俺儿子呢？”“那俺也不愿意！”李清汐见李双喜不答应过继，马上说道：“快吃饭，咱先不说这些……。”
　　李清汐见一时说不服了孩子，只好暂时隐瞒了过继的事。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同他一起玩的闫宝问他道：“你这个大，好不好呀？”李双喜说道：“我就一个大，哪来的这个大，那个大的？”闫宝说道：“你大你娘把你送给你大爷了，你不改口叫你大爷，大，你叫啥呀……？”
　　双喜一听，傻了眼，急忙跑回家去，想问个究竟，不料家中的大门紧闭。他大声喊道：“娘，开门。”连喊几声无人应答。又跑回大爷家问道：“大爷，俺爹娘是把俺送给你了吗……？”“您听谁说的？”
　　“你先别问谁说的？有没有这事？”李清汐见李双喜都知道了，便说道：“你还小，本来想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你爹你娘是有这个打算，不知你愿不愿意……？”
　　李双喜听了道：“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你们大人都是骗子……。”
　　说着哭着跑出了院子。想回到自已家，大门已紧闭。他在大门外，哭啊，喊啊。“爹呀！娘，我要回家、回家、回家……，”他用小拳头砸着漆黑的大门。“娘啊！娘，你的心就这么狠啊！家猫还知道护孩子呢！你干么不要俺？把俺送人？娘、娘、娘！快开门哪！俺再不惹你们生气了！俺听话！您就让俺回家吧！娘！娘呀！娘……！”双喜叫啊！喊呀！嗓子喊哑了，一直喊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喊开哪紧闭的大门。他水米未进，连续饿了两天，眼泪哭干了。
　　他望着满天的星星，失望地离开了那个曾经生他养他的那个家。他像被主人抛弃的一条狗，恋恋不舍地走开了。渴了就到井边向挑水的要口水喝，饿了就跑到庄稼地里生吃玉米、高粱，困了就跑到破庙里睡上一觉。他想看一看这天底下，有没有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这一天傍晚，天还没有黑，他跑到庄稼地里啃了一穗青苞米，回到了他住了快半个月的麦秸堆里睡着了……。突然，有只大手扒啦他一下，说道：“快醒醒，你是谁家的孩子？”
　　双喜搓了一下惺忪的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男一女。这俩人大约四十多岁，男的叫常为法，女的叫杜金兰。两口子靠贩卖妇女儿童为生。
　　几天前，她的嫂子从天津寄来封信，要她尽快找个八到十岁的男孩，送往天河医院为她儿子换肾……。这些天，她找遍了村里所有叫花子住的地方，要饭的倒有几个，都是大人带着孩子乞讨，无法下手。赶巧杜金兰去场院抱麦秸，发现了李双喜。俩口子喜出望外，急忙来到场院。双喜睁开眼睛见是两个陌生人，吓得爬起来就走……。“你家那里的？”“俺家是李家大营的。”“你咋不回家呢？”“俺爹俺娘不要俺了……。”
　　杜金兰说道：“咋样，俺说他不是这庄上的孩子，你还不信。这一回可不能再失手了。天津那边正急着呢？时间长了，俺大哥家那孩子就没个救了”。常为法说，“这孩子够可怜的。你侄啥病，还非要小孩子的肾？”“啥病俺也不清楚。就要俺给他找个八、九岁的男孩。实在不行，带回家养他几天。像现在这样，医院也不能要。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得下点本钱。”
　　俩人合计完了，杜金兰伏下身来安慰道：“乖乖，别哭了，你这一哭，俺心里怪难受的。”常为法道：“孩子跟俺回家吧！”李双喜道：“您揍嘛？俺那也不去？”“哟！乖乖来，跟大娘回家去，吃饱了，再说。啥时候想你娘了，俺送你回家，行不？”双喜心想，这俩人也不像坏人？当天晚上吃了一碗面条躺在炕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大约住了半月，双喜身体基本上恢复正常。小脸满面红光，又白又胖。常为法为了到医院填病历，便问道：“宝贝，你娘都叫你啥名？”“娘叫俺李双喜。”
　　杜金兰道：“你娘真会给乖乖起名，真好听！”李双喜问道；“大爷叫啥名？”常为法道：“俺也姓李叫李大喜，好听不？”李双喜道：“好听。大娘姓啥叫啥？”“俺叫？不说了，不好听，你就叫俺李大娘吧！”李双喜说道：“那好吧。”常为法和杜金兰为了增进同他的感情，把李双喜当亲儿子一样，故意娇惯，吃的，穿的，玩的，随他的便。他喜欢什么买什么……。
　　这正是：
　　双喜八岁离家园，流浪他乡受磨难。远离亲人泪洗面，只盼爹娘寻儿还。乞讨夜宿麦稽窝，饥寒交迫遇人贩。花言巧语骗回家，为获暴利假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