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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双喜还乡遇知音,媒婆使诈娶别人 ...

  •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山东省鲁西南地区,嘉祥县城东,有个小村庄叫李家大营。三十多户,百把号人。大都是明世宗嘉靖二十三年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燧的子孙后代。李燧家族继承了祖宗文经武纬的遗风,在此挖坑筑岗,修渠垒坝,安营扎寨,繁衍生息。受自然环境的影响,这个村的村民吃苦耐劳,勤奋好学,智勇双全,文通武达,民风淳厚。自古以来,这里的自然环境,十分恶劣,每年到了初冬、阳春,干旱少雨的季节,白毛风刮起,硝土弥漫,天昏地暗。大风过后,土地是一片皆白,好像下过一场小雪。这里的庄稼人,半年靠种地,半年靠汤皮硝过日子。
      李家大营村西面,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地;青蒿遍地,芦草丛生,野兔成群。这里既是富人游猎玩耍的猎场,也是穷人家挖野菜,度春荒的天然菜地。村子的南部有条小河,叫洙水河,同村子北面五里以外的赵王河,同发源于西部菏泽境内,与黄河相连,流入济宁市南阳湖。河里野生鱼类,品种繁多,有鲇鱼,鲤鱼,鲢鱼等,偶尔还能抓到王八(鳖)。河水里除了小鱼小虾,还有潜入泥中的黄鳝、河蚌、泥鳅、蜗牛。水面上长着像柳叶似的草,俗称楂草;这些东西,都是百姓饭桌上的家常菜
      李家大营村光棍李克政,又名李双喜,这人长得英俊潇洒,中等个子,瓜子脸,浓眉凤眼。冬天,身上常穿一件青色棉袍,扎一条洋布青色腰带。自打八岁被爹娘过继给老光棍大爷李清汐,心存怨恨,离家出走,被人贩子拐卖到天津市。十余年间,尝尽了人间苦难,差点丢了性命。二十四岁返回山东老家,被迫投靠了光棍大爷。他跟着大爷除了舞枪弄棒,就是下地干活,日子过得枯燥无味。李双喜童年的记忆犹在。尽管黄氏千方百计想挽回母子感情,忏悔给儿子造成的伤害。作为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委托媒人给儿子说个媳妇,成个家。
      这一年刚过了清明节。媒人郑巧巧风尘仆仆地上门来,巧言令色地对黄氏说道:“大妹子,你托俺给双喜找媳妇的事,俺磨牙费嘴,今个总算有眉目了。快三十的人了不好找,俺把腿都快跑断了。您要没啥说道,俺今天就带他见见面去?黄氏道:“中,中,俺也跟你一块啥啥去?”“让你家双喜好好打扮打扮。”双喜说道:“打扮个啥,原来长啥样就啥样!有缘分就成亲,没缘分就散。”黄氏道:“你还是那么倔。真随根了。”双喜道:“咋打扮?穷得连件替换衣裳都没有?”黄氏道:“谁说没有,俺早准备好了,快进里屋换上去!”李双喜道:“谁稀罕穿你的衣服?”黄氏道:“你还老记娘的仇啊?乖孩子,听话,快换上。”李双喜道:“不换。”黄氏无可奈何对李清汐说道:“俺说的话他不听。穿一身脏衣裳,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的。谁家闺女能跟他?” 李清汐劝道:“双喜,你娘好心好意给你做的衣服就换上吧!”
      李双喜道:“哼,她还好心好意?当年在天津亏了没配上型。否则,让人家挖肝掏肺的能活到今天吗?”黄氏抽泣不已道:“你走了,俺哪天不挂念你!没睡过一天好觉,天天作噩梦。俺盼着你快点回家来。那承想您这样对俺?”李双喜见黄氏哭得很伤心,他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道:“别哭了,娘。俺换上还不行吗!”李清汐说道:“双喜是个孝顺孩子。人哪有不犯错的。当儿女的不能得理不饶人。谁家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媒人道:“大哥是个明白人,你这辈子多亏摊上个好兄弟媳妇。把孩子过继给你,这铺的盖的,穿得戴的,啥都得操对。就说给双喜找媳妇这件事,你能行?”李清汐道:“俺哪行?全指望弟妹呢!就双喜穿的这身衣服,俺把布料买回来,她起早贪黑,点灯熬油地忙了不少天。”媒人奉迎道:“您快熬出来了,等双喜把媳妇娶家来,再给您抱个孙子,你就享天伦之乐喽!”李清汐道:“托您的福。”
      说话间,李双喜换上了娘做的新衣裳。但见他:头戴青色礼帽,内穿白衬衫,外穿灰色中山服一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政府的官员到乡下视察来了呢!黄氏悦目娱心地说道:“俺儿穿上这身衣服正合身。”媒人巧舌如簧地称赞道:“人长得俊,再穿上这身衣服,大闺女见了指定没啥挑的。”李清汐兴不由己,催促道:“天不早了,您们该赶路了。”黄氏道:“走,快走。三个人出了李家大营。便是一望无垠的麦田。他们小心翼翼的穿过麦田里的羊肠小路,操近路直奔孙集村而去。那闺女孙晓兰,其母叫金英,父亲孙光华已去世多年。孙晓兰,年方一十八岁,长得很秀气,正站在村头一棵柳树下等他们。不远处,她母亲金英和婶子正猫在一棵大杨树后面,窥探着闺女站的地方。
      三个人马不停蹄,来到了孙集村头。媒人往远处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指道:“双喜,瞅见没有,村头大柳树下站着的那闺女孙晓兰,就是俺给你介绍的对象。这回就看你的本事了。俺和你娘就不过去了。”双喜道:“俺找地方,先解个手。”媒人着急地说道:“哎哟!你咋这么多事?快点。”他一哈腰便钻进了附近的柴禾垛后面。李双喜心想,咱本来就是庄稼人,干吗打扮成个阔少爷。于是,他事先把旧衣服穿在了里面,把新衣裳脱掉藏了起来。朝 闺女走去。黄氏说道:“你看那抱柴禾的,还给那闺女啦上不走了?”媒人道:“都是一个村里的,还能见面不说话?”再说那躲在大坑北面树林里的金英和晓兰她婶子,发现闺女在跟一个抱柴禾的人说话,也很纳闷。金英道:“这个死妮子,遇上熟人就啦起来没完。”他婶道:“让他们啦去呗!”金英道:“这人咋这么没眼力见?”孙晓兰见娘走过来,忙迎了过去,说道:“娘,俺们见过面了,就等你拿主意了。”金英问道:“人在哪儿呢?”孙晓兰指了一下三米外的双喜道:“就是他。”
      金英出乎意料,道:“这人咋穿了身破衣裳?”闺女道:“他把新衣裳包起来藏柴禾里了,是不是挺实在?”金英说道:“是不错,娘听你的。”黄氏和媒人发现不对劲,急忙赶了过来道:“让姐姐笑话了。俺儿有新衣裳,他不喜欢穿。”金英道:“亲家。他俩互相都看中了就行,俺没啥说的。”黄氏道:“俺也没啥说的,您闺女比俺儿懂事。”媒人道:“那就这么定了?”金英道:“定了。”黄氏道:“俺更没说的啦。”
      双方交换了定亲贴。转眼到了结婚日子。双喜披红挂彩,李清汐身穿马褂,头戴礼帽,喜气洋洋,站在大门口,热情地迎接着喝喜酒的客人。新娘子坐的轿子一进村,小孩子就连蹦带跳的围了上去。鞭炮噼哩乒叭响个不停。新娘盖着红盖头,拜完天地,拜继父,夫妻对拜,入洞房。一切是那么顺顺当当。直到半夜,客人们喝得,五迷三倒,陆续散去。双喜被人灌得昏头涨脑,进了新房,一头倒在新娘怀里。
      第二天醒来吃早饭的时候,双喜发现,新娘子不是他见的闺女,不仅大失所望。他厉声问道:“快说,那个替你相亲的闺女是你家什么人?”孙小兰莫名其妙,回答道:“俺娘就生了俺一个,没人代俺相亲啊?”李双喜问道:“你是谁?”孙小兰道:“俺是孙小兰呀?”李双喜道:“你也叫孙小兰?俺活见鬼了?俺相亲时见的孙晓兰不是你这个样子?”“娘来,你把俺看成妖怪了咋的,俺可没孙猴子那本事,原来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你哼哼是不是让狐狸精给迷住啦?”“反正你不是孙晓兰。”“你说俺是谁?……。”李清汐见夫妻吵起来道:“孩子,你有话慢点说不行嘛?让邻居听见了不笑话咱吗?”然后隔着窗户安慰儿媳妇道:“小兰,别生气,他就这个脾气。”孙小兰委屈地说道:“哼,你还问俺,俺还没问你呢?”李双喜理直气壮地问道“你要问俺啥?”
      孙小兰质问道:“媒人告诉俺娘说:你家有良田几十亩,大骡子大马五六匹,兄弟姐妹四五个,逛过天津卫,混过济宁州。瞧你家这巴掌大个小院,像吗?就会吹牛。”
      媳妇的一番话让双喜冷静下来。双喜把这事告诉黄氏道:“娘!这到底咋回事呢?还整出两个孙小兰来?”黄氏道:“可能抬轿地走错门了呗!都过夜了,还能换回来吗?”
      双喜说道:“这个孙小兰说俺吹牛,咋整那么巧,两个孙小兰,还一块结婚。是不是媒人捣的鬼?不行,我得找媒人问个明白。”黄氏道:“嘿!生米做成熟饭了,媳妇不嫌乎咱就行了。”双喜道:“娘说得也对。一个庄稼人能娶上媳妇就行了。”到了晚上李双喜向孙小兰赔礼道:“都是俺的不是,往后咱们好话好说,行不?”“这还像个男子汉。”孙小兰打小就在农村长大的,十几岁就担起了全部家务。她的父母也是勤劳朴实的庄稼人。孙小兰的父亲叫孙忠国,母亲叫王风梅。三口人守着两亩半地,日子过得也很舒心。谁料想到,孙小兰十岁那年,她爹孙忠国积劳成疾,撒手归天。撇下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话说李双喜和孙小兰两人相亲相爱后,当年媳妇就怀了孕。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五日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李清汐给他起了个大名子叫李福来,小名叫虎子。一家四口人更是喜出望外。李福来五岁那年,双喜带着孩子去姥娘家走亲戚。做梦也没想到,迎接他的舅妈,竟然是他当年相亲的孙晓兰。孙晓兰见到双喜领着一个五岁的孩子站在门外,急忙将大门关上。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往事又浮现在她的面前。
      金英五年前就没了丈夫,守寡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闺女孙晓兰,打小就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十三岁就学会了织布、纺棉,插花、剪花、勿论什么针线活,一看就会。自从没了爹,庄稼地里活全由她干。这一天,她正锄地。忽然,看到一条红花长虫吞了只青蛙。她吓得丢魂落魄,扔下锄头就跑。赶巧,李双喜走亲戚,打此路过。忙上前哀求道:“大哥,求求你,地里有条长虫。帮俺把锄拿出来行吗?”
      李双喜安慰道:“别怕,有俺呢!”说完他走进豆地,捡起孙晓兰的锄头,正要去打那长虫。孙晓兰制止道:“啊呀!千万别打死它!求大哥放了它吧,它也是条命啊!”“那就放了它。”双喜说着,挑起一米多长的红花长虫,送到水坑边。回转身,把锄还给闺女扬长而去。
      事情过去了三年。前几天,娘对女儿道:“晓兰,媒人说,南乡的李家大营有户人家,有堂屋三间,厨房两间,四亩地,养着头牛。鸡、鸭、鹅、狗、什么都有。日子过得挺好。老头实在,过继了个侄,爷俩守着大院子。这样的人家你看中不?”孙晓兰道:“俺听娘的。”金英给媒人回话完了。媒人郑巧嘴道:“这样吧!她婶子!你选个好日子,让他们先见见面。”“依俺说,过明上午到村南大坑东边树林里咋样?”郑巧嘴说道:“中,那儿凉快,还肃静。让闺女好好打扮打扮,不见不散。”
      郑巧嘴眉飞色舞,哼着小曲回到家中,女儿孟翠兰像孩子一样地躺在她的怀中。郑巧巧道:“多大闺女了?该找婆家了?”“让俺嫁人,您老了咋办?你是想招养老女婿呢?还是俺跟着娘一块,嫁给那个李双喜呢?”郑巧嘴说道:“怎么了,又不嫌呼人家岁数大了?”女儿道:“俺看双喜给你当丈夫还行,就让他给俺当个后爹呗!”
      郑巧嘴听了,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她原想,把女儿先嫁给李双喜,如果两人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到闺女家去,就有机会嫁给那个老光棍。谁知这如意算盘让李双喜的舅黄斌文从中给搅了。李双喜的舅父黄斌文,从小孤苦伶仃。十岁没了父母,同姐姐黄菜花相依为命。黄斌文心灵手巧。木匠手艺远近闻名。他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短腿,大脑袋,酒糟鼻子小眼睛。但人丑心美,勤劳朴素,诚实守信。尽管他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世俗观念。但是,他做任何事情,首先把良心放到第一位,做事先做人。既然当了师傅,收了徒弟,就必须毫无保留地把木工的雕、凿、卯、榫的技术,传授给徒弟。希望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正是他这种高尚的品德和修养,弥补了他的先天不足。这一天,他在嘉祥会上,见到了卖剪纸花的孙晓兰。不知哪根神经让他枯杨生梯,喜欢上了漂亮闺女?见到她就像丢了魂似的,逢会必去。他知道自己长的,像武大郎似的不配。他又幻想娶上一个贤惠能干,貌美如画的潘金莲,只要没有西门庆那种人勾搭她,她会陪他过上一辈子。也不枉来人间一趟。于是他找到媒人郑巧巧说道:“你保了一辈子媒,这回能帮俺个忙呗?”郑巧巧道:“年轻时你不找。如今枯木朽株,奔六十的人了,还找个啥?”黄斌文道:“原先俺本不想找。自从会上看到那个剪纸花的闺女,俺这魂就让她勾走了,睁眼闭眼都是她,您说咋办?”
      郑巧巧道:“好办,娶回家不就完了吗?”“俺这个丑样子,她能……?”郑巧巧道:“没心烦,有钱能买鬼推磨。”“嘿嘿!真的?说,要俺出多少钱?”郑巧巧伸出手翻了两翻问道:“中不中。”黄斌文道:“中。俺出去再挣点就差不哩了。”
      郑巧巧道:“既然您让她把你的魂勾去了,俺就把魂帮你再找回来。不过,这事心急喝不了热糊涂。把钱准备足足的,保你这头老牛能吃上嫩草。”黄斌文千恩万谢,仿佛枯木逢春,乐不可支。媒婆郑巧巧面无惭色,逆天行事。经过一番筹划,在她看来已万无一失。
      这天,天没亮,孙晓兰便梳洗打扮起来。金英平时没在意女儿的长相,经过梳洗打扮之后,她发现女儿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瞅她那头梳的乌黑发亮,两条大辫子扎着的红头绳像两朵玫瑰花,鲜艳夺目。身段苗条,亭亭玉立。粉面含春,明目皓齿,五官端正,天庭丰润,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芳香。上身穿件兰、红、绿、棉线自织的兰格粗布褂子,下身着一条绣着蝴蝶玉兰花的毛兰裤,脚上穿着一双亲自绣的桃花鞋。把金英都看傻了:”哎哟!娘哎,这还是俺闺女吗?简直成了七仙女下凡了。”话说母女二人吃完早饭,在婶子的陪伴下来到见面地点。金英对女儿道:“你给俺看仔细了,俺俩先在这边藏着,相中了你就朝俺们摆个手。相不中,转身就回来。去吧乖乖。”孙晓兰站在水坑旁的大柳树下,环顾四周,春风扑面,野花争艳。有的柳枝垂到水中,青蛙不停地叫着,互相打逗着。一群蝌蚪跟在青蛙的后面摆动着小尾巴忽隐忽现。孙晓兰心里头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每当青蛙的叫声停下来,周围静得有些吓人。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男女见面只能瞅个外表,这人的德性、品质、性格很难把握。虽说,相由心生,但有很大的欺骗性。不经过三、五年的朝夕相处很难了解到对方的人生价值观。对于孙晓兰这样的漂亮闺女来说,更是充满着风险。人世间讲的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生活中往往是事与愿违。孙晓兰也梦想找到一位有志青年,能否碰上,就看她的造化了。她等呀等。等得太阳爬上了东南方的杨树梢,不见有人来。个燥得她心神不定。一对喜鹊,飞到了柳树枝上,喳喳地叫个不停。她抬起脸朝树上一看,树上面有个很大的鸟窝。她抬头,没等她看清几只喜鹊,鸟粪掉落她一脸。她急忙到大坑里用水将脸上的粪便洗去。心中有些不悦。喜鹊本应是报喜的吉祥鸟。今天,那么不招人喜欢。莫非相亲要出差错?她掏出手绢刚想擦脸,发现一行三人朝这边走过来。她断定那戴礼帽,穿中山装的小伙是来相亲的。急忙拿起小圆镜子看了看自己,用方巾盖在头上,只露出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那戴礼帽、穿马褂的小伙子不见了。等了一会,只见一个头上包条白毛巾,身穿补丁衣裳,抱着捆柴禾的人,朝她走来。那人离她越来越近,她斜眼一瞅,这来人破衣烂衫,像个讨饭的。脸上脏得像从来没洗过脸似的,她松了口气,漫不经心地背过脸去。
      李双喜心想,得好好逗一逗她。便问道:“你是不是叫孙晓兰?”孙晓兰听了一怔,道:“俺是孙晓兰她姐,你找她有啥事?”双喜道:“俺是找她相亲来了。”孙晓兰仔细一看这来人很面熟,原来是他!不禁松了口气。李双喜把这事早忘了,孙晓兰却没有忘。今天见了他,自然是喜出望外。道:“大哥不认得俺了?”“您是谁?”孙晓兰道:“刚才媒人不告诉你了吗。干嘛相亲打扮成这样子?别装了。”李双喜听对方这么一说,乐了。闹了半天,她是俺二年前在豆地里遇到的那个怕长虫的小闺女。忙自我介绍道:“俺姓叫双喜,大名叫李克政,往后管俺叫双喜就中。”孙晓兰道:“今天媒人让俺来见面,做梦也没想到是你,俺没啥意见,你呢?”李双喜春风得意,道:“俺更没意见了。第一次见面俺就知道你是个会过日子的好闺女。”孙晓兰问道:“还没在一起过呢!您咋知道俺会过日子?”李双喜道:“看你这身穿戴打扮,就知道你能织能纺。地里的活也不赖。从遇到你那一回,俺见你家地里收拾的一根杂草都没有,豆子长得都很壮实,豆夹子粒饱满,一看就是种地的好手。你被长虫吓成那样,都不让打死它。说明你心慈善良,将来一定是位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瞧你,挺会夸人的。俺可没您说得那么好。你这人也不赖,记性蛮好的。庄稼长得啥样你还记得,俺早就忘了。不过,你这个人俺可没忘。”李双喜道:“咱俩啥时候结婚?”孙晓兰道:“俺娘说了算,让媒人和俺娘他们去商量吧!”李双喜道:“俺听你的。”孙晓兰问道:“你今天为啥把脸抹成大花脸和俺见面?”“俺是得委意里,来麻啥麻啥闺女的牙长的白不白,齐不齐,有没有虎牙、大板牙什么的。哪儿想到是你?”孙晓兰道:“你真坏。笑死人不偿命,快下水把你的手脸洗干净。俺娘在小树林里看着咱俩呢!”
      李双喜道:“俺是得洗洗。”说完就走到水边,把手和脸洗净,刚想撩起衣襟擦脸,被孙晓兰制止道:“俺这儿有手绢,把脸好好擦一擦。”李双喜接过手绢闻了闻道:“好香呀!”
      “不嫌乎,俺那手绢就送给你了!”李双喜第一次收到大闺女的信物,感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便道:“太好了,俺好好地珍藏起来。说着他小心地把手绢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又说道:“真不好意思,早知是你,俺买块香胰子送你。”孙晓兰道:“俺喜欢的信物,你已经送给俺了,还送啥哩?瞅你憨样!”孙晓兰发现母亲朝她走来。孙晓兰道:“你先站这待会儿,俺去和娘说几句话。”便迎上前去道:“娘,上次俺锄地,就是他帮俺把长虫弄走的。”金英道:“这么说,你们认识?”孙晓兰道:“认识啥,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站在远处的介绍人郑巧巧和黄氏,见女方的人都到了,也走了过去,相互做了介绍。黄氏对金英道:“儿大不由娘,您闺女没嫌他。俺打心眼里佩服你娘俩。回头责备儿子道:“瞧你穿得破衣褴缕,像叫花子似的,也不嫌丢人?”李克政道:“咱本来就是庄稼人,实实在在,俺可不当瞎话喽子”结婚那天,孙晓兰她被人蒙上盖头送进花轿,花轿走到半道十字路口,从另一个方向也来了一伙抬轿的。山东人有种说法,两花轿不能碰到一起,不吉利。结果两家人便吵了起来。就在这时,道旁树林里有人喊道:“日本鬼子来了,快跑哇。”结果抬轿的人乱作一团,把花轿抬进了路旁的树林里。新媳妇下了轿,各自逃命。
      过了一会,有人喊道日本鬼子没来,故意吓唬你们呢!就这样轿夫们把新娘子又抬上了大道。孙晓兰重新上了轿,总觉得不大对劲。从孙集到李家大营村六里路远,咋走了这么久?便问伴娘道:“没走错路吧!”“瞧你还着急了,耽误不了你入洞房。”
      抬轿的人说道:“大家比你还着急,老实在轿里睡上一觉,到了晚上想睡也睡不了啦。”孙晓兰被大伙逗得不敢再说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家后唢呐声吹得哇哇不停,鞭炮声震耳欲聋。她被人扶着拜完了花堂,送进了洞房。夜深了,一个醉得东倒西歪的老头闯进了洞房。孙晓兰借着烛光,看清那人满脸的核桃纹,秃顶白发,黑黑的脸上长着一对耗子眼。她发现不是李双喜,吓得惊恐万状,心殒胆落。
      这正是:男婚女嫁靠姻缘,阴晴圆缺在自然。红颜知己难成对,媒人为钱耍手段。
      娘舅误娶外甥媳,途中花轿被调换。新娘洞房等情郎,六旬老翁把梦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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