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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恋 ...

  •   李麟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从金铭宇家出来以后,他的头一直很重,他低头对着地面只凭方向感顺原路往外走,回到人与车川流不息的街上。

      他耳畔的风声、车轮的转动声、行人的脚步嗒嗒踩踏地面的嘈杂声,所有声响都似接连而起的轰鸣,世界好像正在发生着一场小型的崩塌,地心引力失控拽得他左摇右晃,脚步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几乎快要把他拖进地里。

      这时他的膝盖也开始痛了,大概有心理暗示的作用在,那块还淤青严重的皮肉突跳着疼痛,痛得他整条腿都在发软发烫。

      其实最近那块伤一直在痛,先前是因为工作不得不尽量转移注意力去忽视,痛但还可以忍,不算太困难,而最近明显好转是因为他一直满心期待和金铭宇再见面,精神愉悦疼痛也会跟着减轻,就算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痛感会趁虚而入,但他只要想想一觉醒来距离见面又近了一天,疼痛带来的入睡困难就会变得小一点。

      出发之前他还在想,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呢?

      他和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们会拥抱吗?会亲吻吗?会说点想念的肉麻话吗?可以对他说我最近过得有点糟,但还好又见到你了吗?

      他又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开心我打扮得很帅过来,会不会说我也很想你,也会想稍微抱一下吗?

      李麟川这样不断的想着,忍不住加快步伐走得飞快,进了小区甚至一瘸一拐的小跑起来,没多远的距离竟跑得接不上气,还需驻足在门口彻底喘匀了才敲响门。

      然后他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接下来发现的事,咬牙拼命克制大脑非要跟自己对着干的本能,拼命的想让那个东西的影子从记忆中消失,做不到就去想自己疼痛的膝盖,他开始迫切的想让那处伤再痛一点,现在就痛到死,痛到他不能走路,痛得断掉也无所谓,他自暴自弃般虔诚的祈祷,只要这处疼痛现在能压过心口下的痛彻,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他花费了去路上几倍的时间才回到家,狼狈逃进漆黑一片的房间,慌忙锁上了门。

      空气中他的喘气声重得厉害,他的手在抖,呼吸在抖,声音在抖,浑身都在抖,他反复攥紧拳头剋自己的手心,牙齿发狠把嘴唇咬得泛白,可明明已经用尽了全力忍耐,情绪还是翻涌得快要失控,越是克制越是疯长得快。

      太逊了,太丢脸了。

      他一点也不想这样,可他不是个能无限承担难过的容器,也不是块没血没肉不知道疼的石头,他刚把这辈子的铁石心肠都用在了替金铭宇对付自己上面,现在再拿不出一丁点冷漠无情来宽慰自己了。

      他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感情白痴,从来都不擅长消化如此复杂而沉重的失落,没办法心被人踩碎了一地,还能装着无所谓笑呵呵蹲下,一片片自己捡起来。

      别想了,求你了李麟川,不要想了,别再想了。

      他蹲在门口把脸藏进膝盖,捂住头想要逃避那些好坏纠缠在一起乱麻般的回忆,挺大的个子在门旮旯蜷成一团,抖得还像那个八九岁挨完揍,躲进储藏间里哭的小废物。

      可都是徒劳,都是。他越是不愿意去想,越是想起得多,所有与他可悲又可笑的感情有关的记忆不依不饶的欺骗他、打醒他、欺骗他再打醒他。

      爱?狗屁。

      可是?可是什么?

      真的吗?不然呢。

      他被重重困在漩涡的中心,眼看着他逃不脱的回忆一层一层的叠成肆虐的飓风,而他的心只能在暴风眼中轰然垮塌、破碎、被卷得连灰都不剩。

      稍微将他从混沌之中架空出来的是兜里的手机响了,卓一打来了电话,轻快的来电铃声打断了汹涌的思绪,让他终于清醒了些。

      他抖着手去掏手机,踩在自动挂断前一秒才勉强按下接通,开口时嗓音涩得厉害。

      “喂、咳……喂?”

      “喂?哥啊,怎么样了?需要我过去接你吗?”

      “……没事。我已经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卓一沉默了片刻,他一向对李麟川的情绪十分敏锐,轻易就察觉到了不对,语气跟着沉了下来,“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真没事。”

      李麟川慢慢扶着门把手站起来,深吸口气对着眼前昏暗的房间挤出个不大好看的笑脸,清了清嗓子,语调故作轻松,“就……没打着车,走路回来的,膝盖有点疼,一会儿拿个膏药贴贴就好。”

      “真的?你别骗我啊。”

      “唉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一切都顺利,你就放心吧。……其他的明天见面再说,累了,先挂了啊。”

      李麟川说完便匆忙的挂断了电话,手机因突然的松力从他耳边掉落在地上,他也没有去捡。

      一切顺利吗?说起来其实算的,一切都很顺利,他留下那些证据时金铭宇就已经全身而退了。

      接下来他只需要为了不害公司赔钱,不害老板坐牢,不害很多人加班给他擦屁股甚至丢掉工作,也不害自己背上巨额违约金,或者唱响铁窗泪,好好夹起尾巴做人,把不该漏出来的马脚全藏好就行了,大概就是这样吧,这些他还是很擅长的。

      而除此以外,一切顺利的还有他的心终于够碎了,他也终于清醒的看透了,他害怕承认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他爱的人不仅不爱他,甚至害怕他、厌恶他、恨他,迫切的想从这荒唐的无妄之灾里逃走,那些所谓相爱的证据只佐证了他自作多情的幻想,这段感情干脆就和他爱的人无关。

      李麟川自嘲的想,虽然意义完全相反,但他们两个今天大概都算得上劫后余生。

      金铭宇的自由重生在了李麟川离开他家的那一刻,从此以后他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胆,不再害怕缠上麻烦,他可以继续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唱歌,好好的去过他与李麟川没有一分钱关系的美好生活。

      而李麟川,他只是侥幸在希望死去时还活着。

      ————

      “どしたの?まあ……和新男友吵架了?”
      (怎么了?嘛……)

      安藤悠里叼着咖啡棒窝坐在沙发椅上,用一贯懒散的眼神来回打量桌对面的人。

      他已经喝完了咖啡,数完了桌边盒子里剩余的薄荷糖,还没忍住把给徐文野留的布丁勺了几口塞嘴里,但是对面的李麟川始终正襟危坐,表情紧巴巴的,面前的咖啡都放得冷了。

      李麟川敢动吗?他不敢动。

      其中的原因之一,他们公司除了徐文野以外的人,对安藤悠里都是三分敬七分畏,一是因为他就长了一张不像善茬的脸,二是他也确实相由心生。

      安藤悠里这个人,精神状态混乱得相当有民族特色,脾气倒一点没有一般日本人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劲,火爆程度是过年带回老家当炮放,他一个人都够从除夕崩到十五的。

      李麟川刚来公司那天,便有幸同时目睹了他在走廊里倒立走路和痛骂老板的骇人场景。

      前者单纯是因为情不自禁,后者听说是因为另一外籍员工受了老板的窝囊气不敢反抗,安藤悠里为此单方面中日英三语轮番炮轰二人长达四十分钟之久,而发生这些事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而原因之二,安藤悠里是金铭宇唯一一个确认过恋爱关系,甚至只差一点就对媒体公开的男朋友,而且据比较靠谱的小道消息说,他好像还是金铭宇的初恋。

      李麟川对两个人的事略有耳闻,而且说来也巧,他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见过金铭宇,见过那个与现在截然不同,青涩而模糊的身影。

      还是他刚来公司不久的事,当时李麟川十九岁。一个很寻常的下午,在他偷吃完关东煮正从便利店往回溜的路上,一个人突然从街角冒出,拽住了他的袖子。

      拽住他的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背后藏着一小束淡紫色的玫瑰花。

      他拜托李麟川帮他上去叫一下安藤悠里,就和他说金在阳在楼下,清亮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发抖。

      李麟川是个热心肠,痛快应下,立马颠颠儿跑回去找人,见了安藤悠里赶紧喘着大粗气汇报:楼下有个人在等你!他说他叫金在阳,说完还傻呵呵补了一句,他拿着玫瑰花呢!

      安藤悠里听了笑着摇摇头,说了句李麟川听得懂的日语,笨蛋,也不知道是在说他们两个谁。

      那是他第一次见安藤悠里笑,而那时候他只顾讶异,安藤悠里这种怪人也会有如此柔软的神色和目光。

      直到前不久他再想起这件事,才惊觉那个声音怯怯的、青涩而单薄的金在阳,就是二十岁的金铭宇。

      他记忆中与金在阳有关的事大多都挺美好的。他记得金在阳常给安藤送花,送小玩偶之类的,还会写情书,还经常给他们很多同事一起买好吃的,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小男生一样。

      他印象最深的是金在阳扎的一个很丑的羊毛毡小仓鼠,是送给安藤的情人节礼物,装在一个应该也是他亲手制作,做工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手工盒子里,旁边还有一封用狗爬日语写了满满三大页的信。

      安藤那天自己在天台看信,李麟川刚好在他没注意到的旮旯抽烟,悄悄看见他边磕磕绊绊读那封信边笑,眼圈却红着,羊毛毡仓鼠被他像捧着活物般捧在手心里,他那样珍爱的一直看,看不够似的,直到现在,那个旧得掉色的小家伙仍然挂在安藤的背包上。

      但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消失在记忆中的?

      李麟川对节点很模糊,因为工作太忙很多事都淡忘了。他只能依稀想起,后来安藤的笑容越来越少,说话也越来越少,性格从古怪变成了纯粹的阴郁,而金在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不见了踪影,再没人提起过他的名字。

      后来安藤口中多了一个叫金铭宇的人,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前男友,金铭宇这三个字,差不多是他心里一道这辈子过不去的坎。

      李麟川听进去了徐文野那天的劝,和他打听了不少这段感情的往事,得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金铭宇比他还疯癫得多。

      金铭宇酗酒、情绪狂躁、他们整天吵架,甚至时常动手打架。

      后来两人身上挂的彩在镜头前都难以遮掩,安藤整天拿逍遥丸当糖豆吃,人消瘦得像一片纸,徐文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番穷追不舍的逼问,才知他高领毛衣下骇人的血痕不是过敏自己抓出来的,而是一场两人都失去了理智的争吵里,金铭宇险些把他掐死。

      安藤悠里那一晚穿着单薄破烂的衬衫逃离住处,光着脚在大街上游荡到天亮,被人拍了许多凄惨落魄的照片,那时候抹黑他嗑药的也是金铭宇的公关。

      或许曾经真的有过几分情真意切,也有差点公开关系这事,但随着金铭宇事业急速上升,不了了之得飞快。

      被冠以顶流歌手之名的金铭宇,在公众面前始终树立的是洁身自好的单身形象,面对镜头倒是毫不避讳的和其他艺人营业炒cp,被问及和其他人是什么关系,他的回答总是暧昧其词,演足了艺术青年路过哪位缪斯都要抖落片羽的浪漫。

      唯独每每被问及和某日本男模的关系,他都不假思索的回应根本不熟,只要有关他们地下恋情的话题稍有升温,他恨不得天天买通稿撇清关系,扒他俩恋爱证据的账号,见一个炸一个。

      他们的故事最终结束于一场有名的直播事故,难看得路过的狗都刻骨铭心。

      金铭宇在一次直播里挂断了通电话,装作苦恼抱怨私生骚扰总是不断,不料被眼尖的网友瞥见,屏幕上的罗马音“Yuuri”又对上了他绯闻男友的名字。

      这件事一夜之间引爆全网,掀起了一场针对安藤悠里旷日持久、腥风血雨的讨伐,金铭宇对此没做任何回应,默认也是默许,民众的抗日激情由此被拱火到了顶峰,受此影响,安藤很久一段时间大门都不敢出一步,工作停滞,声誉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时至今日仍然背着那时候留的烂名,到哪也免不得受点窝囊气。

      后来是安藤忍无可忍提了分手,金铭宇则像是心腹大患终得去,答应得相当痛快。两个人之后再没有见过面,也再没有过一星半点的联系,就算冤家路窄出席同一场活动,也形同陌路,真跟从来没认识过一样。

      而这位金铭宇,就是曾经那个捧着紫色玫瑰,名叫金在阳的少年。

      李麟川那时候关于感情错付的问题,大抵也戳中了徐文野这位安藤挚友的痛处,他讲起这些往事时,言语中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重新在讲述中确认一次金在阳其实就是金铭宇,金在阳实实在在由他看着,一点点烂成了金铭宇的样子,眼中更是无边的神伤。

      徐文野一向是个温和的人,没和李麟川直说恋爱脑执迷不悟必遭此报应,只是委婉的表示,感情这种私事,再多我作为旁人不好妄自置评,痛不痛苦,什么后果,我帮你约他出来,你可以直接听他自己说。而在这件事上,如果他劝你,那我建议你一定要听。

      李麟川听完也狠狠捏了把汗,可虽然他确实想让安藤劝他,但比起这个目的,他更想在安藤那知道的事就显得有点执迷不悟了。

      他实在好奇,那个在他记忆中模糊得只剩温柔的金在阳,那样好的一个人是怎么变成后来的样子的?爱究竟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消失,为什么会变质成恨?他没有动摇过相信金铭宇本质并不坏,所以更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他会渐渐觉得爱他的人可怕,觉得爱是他的负累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金铭宇很害怕,因为害怕所以逃,又因为害怕而逃不远。

      李麟川觉得自己在感情上太笨了,很多事都想不明白,而他偏偏又是个什么事都不甘心得过且过的犟种。所以他想,即便是没办法找一个理由再坚持,也至少找到一个理由不后悔,就算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他也要看懂了金铭宇,才能懂感情如何及时止损。

      “我说,你想问我和金铭宇的事你就问呗,你怕什么啊?”

      安藤悠里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左一口右一口一杯布丁都进了肚子,李麟川还是连个闷屁都没挤出来,而早在他来之前,徐文野已经明白告诉了他这小孩想打听什么,他既然来了就不怕问,哪成想提问的这位倒一副金口难开的模样,到底是逼得他主动提起了那王八蛋的名字。

      “那个,哥……以前那个金在阳,是不是就是他啊?”

      李麟川这才终于张开了嘴,一句话就问得安藤短暂怔住,目光沉了沉才应,“……はい。金铭宇这个名字是出道的时候改的,金在阳是他的本名。”

      安藤悠里知道他不敢问,不好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所以依然故作无所谓的态度摆弄手里的小勺,自言自语般讲起来:“他十八岁的时候,那是……五年前了吧,大概。那时候生了很严重的病,休养了一年多,继续工作以后又恶化了。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性情改变很多。”

      生病……吗?李麟川听着就想起了些事,他想起卓一早说他是精神病疯子,还想起了自己总听的那些,金铭宇写的缠绵悱恻的歌。

      金铭宇的歌词总写得浪漫隐晦,曲子无论平和或是激昂,都听着伤感,他一字一句唱出来,无名的沉郁总是能压着听者的心下坠。

      李麟川只知道唱歌的人总是把无处诉说的、言语不足以发泄的感情都藏在歌里。

      他小时候学过钢琴,那时候老师总说他什么曲子都弹不快活,明明流畅也抑扬顿挫,却让人难受得很。

      他自己知道是为什么,他弹着琴,母亲举着尺子在旁死死盯着,弯了后背打,手错了姿势打,弹错了音符打,打得一米长的厚塑料尺生生断成几截,后来便换了打不断的铁尺。

      他太怕了,所以弹得战战兢兢,怎样都不好听。

      所以他时常诧异,为什么金铭宇的歌总能轻易对别人的悲伤四两拨千斤,那些由金铭宇一人谱作的歌,为何时常让他产生跟着歌声飘渺坠入深海的错觉?

      他所见的都是一直笑意盈盈的金铭宇,为什么他写的歌却从不快乐,就算是用如此清亮的嗓音唱,那些歌也是灰蒙蒙的,金铭宇歌里的世界分明大雾四起,那个温暖的他究竟站在哪,李麟川一直找不见。

      安藤在提到病时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堪堪转移了话题。“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东西,川君,喜欢是人们的本能,爱是更复杂的东西。喜欢没有代价,爱有。”

      “哥你这么说……我不明白。”

      “爱你现在爱着的那个人,你后悔了吗?”

      安藤直截了当的问,李麟川一时语塞。

      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尤其在那天回到家以后,一整晚他都在想,只是没人问他答案,他便不愿意一直想到得出答案。

      他对着天花板想到天蒙蒙亮才搪塞自己该睡觉了,卷起早已呼之欲出的那些他不喜欢的念头,暂且将这件事翻了一页,有时候迷茫其实胜过果断,装不懂可能还更好过些。

      “Love means pain ,在谁身上都不会有例外。后悔就及时止损,爱有代价,但没有报应。想明白他值得你做到什么程度,也想明白他需要你做到什么程度,其他都是心甘情愿,权衡利弊的是商人,不是爱人。”

      安藤把勺子丢回杯里,舒开缩在沙发椅里的腿坐直身体,这次认真对上李麟川迷茫的眼睛,“金铭宇确实ばかやろ(混蛋),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原谅他,但只是因为他错了,不是因为他对不起我。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可以告诉你,never 、forever 。最多觉得他做事太绝,我很不爽。On top of that ,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是我乐意,我不怪他。”

      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不过严格来说,充其量是勾起了嘴角,目光依然淡淡的。

      李麟川有些错愕的看他的表情,没有发现分毫他以为会有的那种苦涩、隐忍或是自嘲,诸如此类任何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安藤单纯是笑,就像在笑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般平静坦然,只是神情之中也没有释然。

      “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什么,也没人可以骗我,更何况是金铭宇那种自作聪明的ばか。他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差劲,只是胆子小而已,保护自己并不是错。”

      这时候安藤才笑得有了点自嘲的味道,他撇撇嘴巴端起桌上的布丁杯子,沉默间捏着方头小勺漫无目的的在圆杯里刮蹭剩余的焦糖酱,杯壁沙沙的响,让人插不上话。

      终于,仅剩的一小抹焦糖酱汁被全部铲进了小勺里,安藤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杯子,对着李麟川弯起了笑眼。

      “金铭宇是个麻烦家伙吧?和他在一起,神仙也要扒层皮。你现在在他身上退缩了吗,想要我劝你放弃吗?”

      这话一出,李麟川先是短暂的愣住,紧接着整个脸都红了个透,慌忙的摆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结结巴巴想解释,舌头又打了结一样不利索,这会儿才真的把安藤悠里扑哧逗笑了。

      “不是……哥,你怎么、……?!”

      李麟川是真的慌,慌得两手转圈薅头发,恨不得要把那两块头皮挠成秃的,“这、你怎么知道……啊……?”

      “因为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安藤悠里挑起眉毛,投去一个看笨蛋的眼神,李麟川这才懊恼的摸了摸后脖子,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脑子。

      几个月来,他只有今天出门前心事重重开了个小差,走出小区才想起忘了带上抑制贴,他还心大的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去见他最信任的哥哥们,拉拉领子就行了,没啥需要担心的,压根没想到自己忘了更重要的事:

      自己还没坦白失败恋情的另一个主角就是金铭宇,而即便是beta,也会闻得见自己拥有过的alpha的味道。

      但凡他花费一分钟拐回去,现在也不用面对这被捉奸般灭顶的尴尬,李麟川发现自己在把事情搞砸这件事上简直天赋异禀,腆脸来打听人家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就已经够没品的了,还让人家当场发现自己跟他前任有一腿,这不纯属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来了吗?

      李麟川正抓耳挠腮着,徐文野老远一句小王八蛋们下午好及时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姗姗来迟的大哥手上拎着两盒甜品,一人脑袋上放了一盒才瘫坐进沙发椅里,拍着胸口直喘粗气, “这家甜品店的队简直太——长了!我说,真有那么好吃吗?”

      徐文野大概是一路狂奔来的,声音被风嘶得沙哑,安藤抬起半边眉毛瞄了一眼李麟川面前的咖啡杯,李麟川立马很有眼力见的推了过去,徐文野赶紧端起来灌了两口压风,这才舒舒服服躺了个溜直,脑袋缩进风衣领口里不动弹了。

      “你们俩聊过了吗?”

      “聊过了,而且刚知道了一个爆炸新闻呢。”

      安藤悠里眼看着徐文野正又把咖啡送到嘴边,表情变得不憋好屁起来,嘿嘿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你猜川酱的神秘男友是谁?”

      “嗯?”

      “金铭宇!”

      话音一落,徐文野一口咖啡全喷进了自己的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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