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20、不亏

　　“可否让陆某和李姑娘说几句话？”

　　陆轻舟突然出声，让正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两兄妹同时抬头看过来。李文秀看见陌生的男子时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有些瑟缩，陆轻舟很明白这种感觉，被伤害过的人，心底就会留有印记。

　　前世他死在火海之中，刚重生时他一看见火就心生恐惧。而李文秀被人侮辱，以至于她见到陌生的年轻男子，就会心生恐惧。

　　李大山拍了拍李文秀的手，柔声道：“秀秀别怕，他是陆公子，当时就是他救了你，把你送到医馆来的。他也是哥哥的恩人，他不会害你的。”

　　陆轻舟道：“其实最先发现你的不是我，而是我家大黄，它闻到味道，一路带我过去找到你。大黄，进来！”

　　陆轻舟朝蹲坐在门口的大黄招了招手，大黄蹦跶着走了进来，先是蹭了蹭陆轻舟，然后又围着李大山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李文秀身边嗅了嗅。

　　看着眼前的大黄，看着它那双琉璃般澄澈单纯的眼睛，李文秀不自觉地放松了些。她记得那晚，那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越掐越紧，让她不能呼吸，昏过去之前，她似乎听见了几声犬吠，那人就丢下她逃走了。她当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舔了她的手，就是眼前这只大黄吗？

　　大黄似乎看出了她的好奇，走过去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好像在说，摸吧，别客气，狗就是给人摸的。

　　李文秀手指触摸到蓬松柔软的毛发时，又不自觉地动了动，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怔忡。

　　陆轻舟松了一口气，从李文秀的动作看来，她的向死之心未必那么坚决。真正心死之人，对世间是没有一丝留恋的。恐怕有什么原因，让她觉得自己不得不死。

　　是什么原因呢？陆轻舟那么聪明，只略一想，便想明白了。是世人眼中女子最为宝贵的东西，失去了那个东西的女子，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死去，以免让家人蒙羞。对于这种说法，陆轻舟嗤之以鼻。

　　世人皆知贞洁宝贵，却有那么多男子争先恐后地去破坏这宝贵的东西，他们一边肆意掠夺这种宝贵的东西，一边唾骂守不住这种宝贵东西的弱女子，何其可笑。

　　女子应以贞洁为重，男子却以花心浪荡为傲。女子应洁身自好，男子却能花天酒地。女子应从一而终，男子却可三妻四妾。

　　就像那诚王，除了诚王妃外，他的后院还有十七八个美貌女子，日日独守空闺，等着他偶然的临幸，人们都赞叹他享有齐人之福。而他口中流音河上的妓子他的娘，虽只伺候了他一个人，却要背负难堪的骂名一辈子。

　　都是狗屁！如果宝贵，那贞洁就应该是男女共同的枷锁，而不是男人可肆意掠夺践踏，女人却要视之如命的东西！

　　陆轻舟眼中带着怒火，让李大山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妹子寻死的行为而生气。刚想打个圆场，转眼间又见陆轻舟又恢复了之前温文有礼的样子。

　　“李姑娘，在下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听着糙，道理却不糙。”陆轻舟道，“你如今因自身遭遇一心求死，为何不想一想，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李文秀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绝望。能好好活着，谁不想呢？怕就怕，活得生不如死。

　　“在这个世上，最宝贵的就是生命，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什么名节，什么清白，都是活在别人眼中的虚妄。”

　　如此离经叛道的一席话，让两兄妹震惊不已。即使他们没读过书，不认识许多字，但也知道，读书人对这些东西是十分在意的。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讲的不就是这些吗？为何陆公子却要这么说呢？

　　“恶人作恶，丧心病狂，该受指责的是他们才对，为何世人纷纷将异样的眼神投诸受害之人的身上？还不是因为恶人更强，受害之人更弱，强者避之不及，弱者柔弱可欺，欺善怕恶不过是人之本性罢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他们去死呢？你死了，他们最多赞扬一声烈性女子，然后便抛之脑后，再也想不起来。而被你留下的兄长，却要因此痛苦一辈子。做这样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忍心吗？”陆轻舟直视李文秀的双眼，从中看到了许多迷茫之色，看来这些话对她有所触动。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你的兄长相依为命，你死了，难道他会苟活一世，不去为你报仇吗？你知道那些人不好招惹，你哥哥一个平民百姓，怎么斗得过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局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会损失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话让李文秀陷入沉思，她看了看哥哥，自己倒是无所谓，要是因此害了哥哥，那才是罪过。

　　李大山也察觉出妹妹的心态有所变化，立刻打蛇随棍上：“是啊，秀秀，陆公子说得对，咱们兄妹两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要是死了，哥哥后脚就去陪你，咱们到黄泉底下再做兄妹。”

　　李文秀摇了摇头，哥哥不能死，她哥那么好，必须要长命百岁才行！

　　“你不想哥哥死对不对？那你也不要死。如果你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哥哥保证，会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哥哥没别的心愿，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活着！”李大山虎目含泪，自从他爹战死沙场，他娘因劳累过度病亡后，他再也没哭过。这两日流的泪，抵得上过去十几年了。

　　李文秀扑进哥哥怀里无声大哭，她得活着，她活了，哥哥才会活下去。

　　陆轻舟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李文秀并没有被当世那些思想荼毒很深，还能听得进劝说。

　　接下来，就等她好好养伤，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了。陆轻舟想帮他们讨个公道，在讨公道的时候，能顺手将这天子脚下的贪官污吏扳倒一些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李文秀养伤的这几天里，陆轻舟也在忙着思考另一件事，那就是怎样才能把石狮子巷里被烧毁的金银提炼出来。

　　眼前这堆了半间屋子的看起来黑漆漆的废料，就是陆轻舟吩咐赖子招揽人手从石狮子巷那几间房里挖出来的。

　　刚听见陆轻舟吩咐的事时，赖子一脸发懵，在他看来，这样的地界如果要重修的话，直接往下深挖便是，把这些东西当成地基埋了多好，何必又耗费人手挖出来。

　　但是吧，陆爷的吩咐他无从置喙，只好拿上钱去招工。招工的地方走了一圈之后，赖子又改变了主意，这些做工的人看着就油滑，既要高工钱又要好吃好喝招待，有这份钱花在他们身上，他都能招来一大群乞丐了。

　　于是，赖子拿着银子去找到城北那块的乞丐，表示愿意拿银子雇佣他们去清理废料。当下做乞丐的成人，一部分是因为懒，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家乡遭灾成了流民，找不到活干，只能乞讨为生。这部分听说可以做工赚钱买吃的，当下便答应了。

　　一大群乞丐浩浩荡荡地去到石狮子巷，没两天的功夫，就把这几间库房里的废料清了出来，就差把地皮都掀了一层。他们乐颠颠地拿着银子离开，赖子也乐颠颠地去找陆轻舟交差。

　　陆轻舟弯腰拿起一块废料，入手便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重量，这里头包裹的必然就是金子或银子了。

　　有一句话叫做真金不怕火炼，金子是烧不坏的，至于为什么这么漆黑，是因为它在焚烧的过程中被其他东西污染了，只要将这其中的杂质去除，里头的真金便会显现出来。

　　只是，该如何去除呢？陆轻舟不知道。

　　找人处理吧，又怕泄露消息。去问吧，懂的人必然不会轻易告诉你。

　　想了许久之后，陆轻舟想到一个好办法。他拿出一个小金镯子，将其和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一起焚烧，待火熄灭后将其取出，便成了那些废料一样的东西。

　　拿帕子裹了这东西来到一家首饰铺，陆轻舟询问店老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处理一下。

　　初时，店老板有些爱答不理的，还劝说陆轻舟在他店里买一个新的回去算了。当陆轻舟表示只要他能帮着自己处理好这个镯子，就拿着价值镯子三分之一的银两当做报酬，店老板的态度就变了。

　　他将陆轻舟带到后院，这里起了一个炉子，有一个年轻人正用夹子夹着什么放在炉子里烧。

　　“客人，你这镯子和其他东西混在一块烧了许久，那些东西没烧完附在上面，才会让镯子看起来黑漆漆的。只要我们把这些东西烧干净，镯子不就处理好了吗？”说着，店老板拿着特制的夹子夹着镯子，往上面洒了些东西，然后送进了炉子。随着这个密闭炉子的火焰跳动，镯子外头的东西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越烧越干净，没一会儿，就剩下那烧得红亮亮的小圈了。

　　店老板将烧红的小圈夹进水里，“滋”的几声响后，黄灿灿的镯子重新出现在陆轻舟眼前。

　　他笑着付了报酬，带着镯子往回走，只花了十几两便得到了去除金子外部杂质的办法，这生意做得。店老板掂着这锭银子，也笑得心满意足，只烧一烧便能得十几两银子，这买卖不亏。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