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轻舟》天韵五歌

16、天意

　　“这位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天还没亮，泰康医馆的门便被敲响。睡在前厅的学徒被吵醒后，披了件衣服打着哈欠前来开门。看清来人手上抱着的姑娘已经晕厥后，睡意一空，赶紧唤醒了坐馆的李大夫。

　　李大夫经过一番诊断后，小心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陆轻舟直言相告：“我与她素不相识，是我和小犬走过那条巷子时，它嗅到不对劲的味道，我们这才发现的。”

　　李大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趴在门口的大黄，这狗倒是讲礼数，还知在外等候，没有跟进来。

　　“原来如此，这位姑娘额角的伤倒不算严重，脖子上的掐痕才需要注意。那人用力过猛，只差一点便会把这位姑娘掐死。待会我会为她施针，然后让徒儿为她包扎煎药，如此休养几日，便可无大碍。”李大夫道，“至于公子你，便请天亮之后去官府一趟吧。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徒，若不及时将他擒拿归案，恐怕还会有别的姑娘遭此毒手。”

　　陆轻舟点头，既然他已经插手，就一定会将此事管到底。

　　天边渐渐浮现出鱼肚白，眼见那位姑娘经李大夫施针之后，呼吸逐渐平稳，陆轻舟也放下心来。和李大夫告别后，陆轻舟带着守在门外的大黄朝着京县走去。

　　一边走，陆轻舟就一边在心里回忆，昭明六年的京县县令是谁？只略做思索，一个名字便浮现在他眼前——韩子尹。

　　他对此人印象不深，上辈子他们并没有打过交道。至于为什么能想起来，还要说起他在吏部时听到的事情。

　　这位韩子尹，是昭明六年初调任的京县县令。

　　时下官场有一句俚语，说的是“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身为这“恶贯满盈”中最倒霉的一员，韩子尹的官场生涯听上去着实让人有些唏嘘。

　　大家都知道，县令属于官小权利大的那种，掌管一县之域，可称的上是只手遮天。但是，若天外还有天，这知县当起来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特别是京城的县令，在这种一砖头下去都能砸到几个当官的地界，他们无疑是受夹板气最严重的人。

　　其他地方的人犯了事，直接条子一批，枷锁一带，两三个捕快就可以将人缉拿归案。而在京城这种地方，县令听人报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派人查清犯事之人的底细。要是犯事的是普通百姓，那自然公事公办。要是涉及到那些权贵之家，可就要掂量一下轻重了。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它一笔带过。那种特别较真的县令，一般的结局都是被罢官，再惨点的直接死于非命。

　　有人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在天子脚下，圣上怎么能允许这么黑暗的事情发生呢？是呀，圣上如果知道了，必然会从重处理，可问题是什么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圣上根本就没机会知道。

　　韩子尹刚接到调任通知的时候，整个人又高兴又惶恐。高兴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当个京官了，四舍五入便是已经一脚踏进了政治权利中心。惶恐的便是京城内都是他得罪不起的达官贵人，要是遇见两家贵人起纠纷的事，无论得罪哪家日子都不好过呀！未来的三年，他恐怕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过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官他只当了三个月，便因为涉及一起大案时徇私枉法，不止官帽，就连脑袋都被摘了的事。

　　陆轻舟算了算时间，发现那韩子尹的官当得差不多快到头了。希望他能把这个案子处理好再人头落地，不然的话，新官一时上不了任，拖着的话恐怕更多无辜女子受害。

　　陆轻舟住的地方离衙门算不得很远，走了两刻钟左右便到了。还没等他上前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褐衣短打的汉子被衙差从里头推搡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走走走！当衙门是什么地方？尽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报官。还妹子丢了，妹子丢了找人去啊，来衙门干什么！”

　　那汉子一脸哀求：“官爷，求求你们了！我妹子真丢了，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我妹子是在兴安坊那边不见的，求你们派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找找吧！”

　　“那你赶紧去找，别在这废话。活人官府可不管，等你妹子没了，再来报案吧！”擒着他的衙差说完，将人用力推下台阶，看他翻滚下去，乐得哈哈大笑。

　　陆轻舟目光暗沉，大梁历经磨难后本应呈现万象更新之态，无奈朝政上下腐败不堪，贪官污吏盛行，当今圣上打仗有一手，于治国上却缺些手段，心也不够硬，以至于在天子脚下这些人都这么嚣张！

　　不过，他们嚣张不了多久了。再过一段时间，京城就会迎来一场大清洗。那段时间，午门外刮的风都带着血腥味，多少人在那次事件中丧命。大家这才发现，一旦触及到当今圣上的底线，他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人。

　　他走过去，将那汉子搀扶起来。那汉子见他穿戴，知道是一位读书人，立刻局促得手脚不安，慌忙道了谢。

　　“你刚刚说你妹子不见了是吗？”陆轻舟道。

　　那汉子连连点头：“是的，我妹子前天早上和邻居们一起来的，可下午回去时谁都说没看见她。我已经找了她好久了，实在没办法才到衙门来的，谁知道，唉！”

　　“你先别着急，集市上人多，一时找不到也是有的，说不定你来找她时她恰好从另一条道回去了也说不定。”陆轻舟安慰道。

　　汉子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妹子素来胆小，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定会紧跟着邻居们，不会一个人乱走的。她们说，一错眼的功夫我妹子就不见了，可我在兴安坊那边找了好久，却怎么也不见人！”

　　“这样吧，你稍等一会，待我进去报官后帮你妹子画张像，你拿着画像去找人，说不定会有人知道她的下落。”陆轻舟道。

　　汉子这两天遭受了无数白眼，此刻得到帮助，淳朴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喜悦，膝盖一弯，立刻便要跪下：“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李大山这辈子都不敢忘！”

　　陆轻舟本来要伸手拦他，听到他的名字时大为震惊之下竟忘了出手，以至于李大山已经对着他跪下磕了个头。

　　他回过神来，赶紧蹲下把他扶起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大山兄弟这是折煞我了！”

　　一声兄弟弄得李大山有些腼腆：“可不敢称兄弟，我们都是种田的，您可是读书人。”

　　“种田人，读书人都是人，为何称不得兄弟？对了，大山兄弟，你可是离京五十里外的李家村人士？”陆轻舟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李大山毫不设防：“正是，公子到过那里吗？”

　　听到他的回答后，陆轻舟心中疑问落地，没错了，此人应该就是前世掀起京城腥风血雨的关键人物了。当初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件小小的案子会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陆某不曾去过，只是偶然听人说起过那个村子。听说那个村子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当年跟随圣上一起讨伐宸王乱党的英雄之后，陆某心向往之已久。”陆轻舟做出一副憧憬的样子。

　　李大山听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些老兵痞子的后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陆轻舟也笑了：“想必李兄便是其中一位的后人吧？你们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但在陆某心中，他们却是为守护我大梁立下不世之功的英雄好汉。要不是他们，我大梁江山早已落入外敌之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我大梁百姓，恐怕再无宁日。”

　　陆轻舟一席话说的李大山两眼发热，他本以为没人会在意那些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位翩翩公子，竟将他们抬高到这种地位。

　　“李兄，话不多说，未免耽误时间，我先帮你画像吧，愿你早日找到你妹子。”陆轻舟说道，他心里有些惋惜，上辈子并没有细致地去了解这件事情，所以不知道李大山的妹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李大山感激不已：“陆公子，我知道前头有一个写信的摊子，那边应该可以画像，咱们过去吧。”

　　陆轻舟跟着他来到信摊上，看着李大山掏出一串铜钱，要来了笔墨和纸张。他掀袍坐下，按照李大山的描述画出他妹子的样子。陆轻舟越画越心惊，画完之后，他停下笔，看看画中的姑娘，又看看李大山，心想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李大山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太对劲，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看着画像上与自己妹子有七八分像的人，他感激地道：“陆公子，多谢你了。这上面画的和我妹子很像，拿着它我肯定就能找到我妹子了！”

　　陆轻舟道：“我想你不用找了。”

　　李大山疑惑不解：“陆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轻舟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李大山手中的画像倏然落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感谢在2024-02-28 23:31:21~2024-03-06 22: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013898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